第三十章 罪孽
透過客廳的窗戶，能夠看見那將整棟樓隔離在外的淡黃色結(jié)界和陰霾深沉的天空。
清洗不了的陰霾就如同世間那些清洗不了的罪惡。
一時間，宋可有些出神，想到了剛才的電話，她的心情就直墜谷底。
“因為只是執(zhí)行任務暫住的地方，所以還很亂。”
似乎是怕宋可不習慣，梁薇一邊解釋一邊整理沙發(fā)上堆積的物品。
塵埃不算多，垃圾也有人清理過，但這里堆放的雜物器材還是將這里占據(jù)了大半。
呂宏想了片刻，望了眼怔怔出神的宋可，還是吩咐了孫勇一句。
于是房間里的兩個男人開始動手處理起了這些東西，這時的她也回了頭，看向那些造型奇特，又讓人摸不著頭腦的玩意。
“沒關(guān)系?！彼慰奢p搖著腦袋，作為回應。
一開始，她對普通世界外的隱秘場所，還是感到匪夷所思的。
不過一想到締造的人都是法外者之類的人，而她本就是他們之中的一員，那些詫異與奇怪，反倒淡了很多。
然而梁薇卻對她能接受地那么快，感到有些迷惑。
只不過她還有些需要做的事，譬如將這里打理得像個樣子……某些細節(jié)大概只有女人的細膩才能察覺。
“可以坐下了，我去找找這里廚房里有沒有什么茶杯?！?p> 其實這不是他們第一天來到這里，原先就算逼仄難忍，但考慮到時間緊急，誰也不會多說什么。
但多了一個小女孩，還是宋南城的女兒，呂宏等人自然對據(jù)點里糟糕的環(huán)境感到了不好意思。
“呂叔，關(guān)于我爸的事……”
眼見著梁姨身影漸遠，而孫勇也進了另一頭搬東西，察覺到這是機會的宋可，立刻脫口而出。
呂宏正準備彎下腰撿起幾個像吊錘似的東西，在她的呼喚下，停滯了動作，站起身目視向她。
過了會兒，呂宏才沖她點了點頭，指著推拉門外的窗臺，道：“走吧，去哪里聊?！?p> 將門闔上，天臺上展開的窗戶灌進了一股涼風。
讓剛進去的宋可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想知道什么？”
呂宏迎著冷風，表情未有絲毫變化，只是下意識地開始摸起了口袋。
當觸碰到衣服內(nèi)凸出的香煙盒時，又猛然地想起一旁的宋可，于是還是悻悻然地放開了手。
宋南城曾經(jīng)也抽煙，然而等他的女兒出生后，他就戒了煙。
呂宏還記得他以無可奈何又心甘情愿的表情說：啊，沒辦法了……誰讓小可不喜歡我身上的煙味呢，索性就借了，反正香煙也不算是好東西。
這些小細節(jié)都是一瞬間發(fā)生的。
宋可聞言，猶豫地道：“我想再聽一遍有關(guān)我父親兇手的事，我也想知道為什么我們不能參與逮捕?！?p> 呂宏一時間懷念起了香煙的味道。
人們?yōu)槭裁疵髦銦煵缓眠€是喜歡抽，因為壓倒性的精神痛苦需要用這種方法來得以減輕。
“梁薇應該和你說過一些吧……”
沒辦法，呂宏只好貼緊了墻壁，身體靠向窗戶，呼呼吹來的冷風讓他頭腦冷靜下來。
“恩，今天也看到了兇手留下的人偶，但還是覺得一切有些不真實……”
與其說是不真實，不如說是哪些地方有些不對勁。
宋可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說，照理來講，她還是個新人，沒有資格對前輩的定論指手畫腳，但這件事畢竟牽涉到她的父親，所以她沒辦法將這些感受忽略掉。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跟你說有關(guān)于兇手的事吧……來龍去脈想要說清還是很復雜的?！?p> 呂宏向宋可說出了一個提議，很快就得到了宋可的認可。
“那么我就開始了。”沉吟了片刻，呂宏開始訴說。
“當時我們接受了下派的調(diào)查異常的任務，恰好所需調(diào)查地點是你父親的家鄉(xiāng)城市，便就讓他先提前了幾個月來到這里?！?p> 聽到這里的宋可有些失神。
那時她得知父親出差歸來可以休假，還興高采烈地好一會，誰能想到之后會收到他的死亡通知書。
“其實這種分隊的行動先前也執(zhí)行過，而你父親一直都是讓人信任的資深‘法外者’，所以這次我們就提前探路的工作拜托給他……誰能想到……”
呂宏的話帶著自責的口吻。
他們之間談話都沒有提起它。
因為這是每當他們一回想就后悔的事，特別是對于呂宏來說。
作為領(lǐng)頭人，呂宏的確有推托不了的責任，但宋可的心頭卻沒有恨。
尤其是見到呂宏此時落寞的樣子。
“梁姨和我說過，這是父親主動要求的，他想要早點去見我和母親，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種假期……呂叔這不是你的錯，而是兇手的罪孽。”
宋可鏗鏘有力地說道，她不是不知善惡的人，所以她不會隨意遷怒將責任怪到呂宏頭上。
呂宏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繼續(xù)道：“當時我們認為是剛?cè)搿斑`法者”的新人，也沒太多重視，但根據(jù)現(xiàn)在的線索來看，我們都錯了?！?p> 宋可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就是那個先前幾次犯案的殺人魔吧？”
按照梁薇的話，這事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牧恕?p> 誰知呂宏接下來搖頭了。
“‘執(zhí)法者’已經(jīng)查明案件牽涉到的‘違法者’是兩名，一名就是你所見的人偶師，而另外一名才是你父親真正的兇手——刀術(shù)師。”
“那先前我們的方向豈不是錯的，找錯人了？”
宋可一想到兇手另有其人，而自己先前一卻無所知，就感到格外難受。
看著她急切的樣子，呂宏又搖頭了：“不。兩個人都是我們要找的人，不過一個是我們?nèi)蝿盏膬词?，而另外一個，就是那個刀術(shù)師，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被前者借刀陷害的?！?p> 宋可緊蹙起了眉頭，第一次察覺到了事情的復雜。
“而你想知道的為什么我們不能逮捕……”
“是因為我們太弱了?！眳魏陚?cè)臉看上去格外苦澀。
“那么現(xiàn)在那些‘執(zhí)法者’……”宋可道。
“不用擔心，這次來的可是京畿派下的人?！?p> 呂宏看起來對宋可的擔憂毫不在意，反而有種胸有成竹的感覺。
希望一切都能雨過天晴吧。
這時宋可眺望遠方，看著那些陰翳，生出了這樣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