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崩壞

　　女孩耐心地等待著。

　　如同漫長的時間走過，黑暗重新覆蓋住他的全身，就在快要淹沒他的時候，他回答了。

　　以他幽黑色的眼眸回答著“不必”。

　　女孩笑容出現(xiàn)了龜裂，原本它那胸有成竹的神態(tài)也不見了。

　　“……為什么？”

　　為什么？他也想知道啊。

　　人難道不是單獨的個體嗎，為什么需要抱團在一起呢。

　　覺得孤獨，不過是怯弱的借口。而所謂情感的需求，是如紙糊般脆弱的東西。

　　什么親情、友情、愛情，不過是只會拖累人前進的累贅而已。

　　在很早之前，當他認識到這個事實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重獲了新生……

　　沒錯，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都是多余的。

　　這樣認為的，并且活到現(xiàn)在的他，仍舊還是會遇到一些無聊的人和他說一些沒有意義的話。

　　此時的女孩正在此列。

　　于是，他原本生出的殺意和興味都消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味同嚼蠟般的感受。

　　女孩早就察覺到了他身上的異樣，卻沒有在意，因為在這之前它就是在此狀況下找到他的。

　　直到下一刻，它發(fā)現(xiàn)他消失了。

　　并非單單從視覺上的消失，而是從它能夠感知的所有部分失去了痕跡。

　　就連原先它所能捕捉到屬于他的部分，也不知為何變?yōu)榱艘粓F虛無。

　　就如同只有它被遺失在空中一樣。

　　明明剛才還與它對話的人，竟然就這么失蹤在它的面前，這是它如何也無法接受的事實。

　　可惡……

　　只要是有形之物，大到島嶼，小到粒子，它都能進行預測，但為何現(xiàn)在卻失去了作用。

　　它漂浮了起來，飄動起的身體漫無目的地巡視起這不大的空間。

　　沒有，還是沒有……

　　女孩不甘心地瞪著原先蘇墨站立的位置，還是一無所獲。

　　“出來，我知道你就在這里?！?p>　　“你就不怕我破壞你的計劃嗎？”

　　“出來啊，出來啊。”

　　不管女孩如何恐嚇，所見的還是冰冷的墻壁。

　　該死……

　　縱然心底不忿，念及呂宏等人，它還是只得悻悻地消失在空氣中。

　　甩掉了。

　　不遠處，他站在原地，直視著那一堵墻。

　　就像是以耳朵去傾聽那邊的景象，他閉上了雙眼。

　　……

　　當梁薇與小可走入臥室，女孩的情緒就平復了下來，異樣的波動自然也消失地無影無蹤。

　　梁薇松了口氣，之所以帶她進來，一是為了掩蓋波動，二則是……

　　想到先前呂宏的表現(xiàn)，深知他性情的她感到了一絲不安。

　　縱然小可身負著力量，梁薇也不希望她踏入他們的世界。

　　雖說凡俗的世界平乏無味，但這樣的平淡何嘗不是一種無法獲得的企求。

　　小可的父親就是個鮮明的例子。誰也無法得知下一刻自己會不會就此死去。

　　面對這樣的威脅，什么常理或是準則早就不適用了，因為所謂秩序已經(jīng)崩壞。

　　“阿姨，你能告訴我，父親為什么會死嗎？”

　　閉合上門的霎那，小可突然道。

　　這個問題簡單又致命，絕不是眼前這個年紀的女孩所能提出的。

　　懷著這樣的疑慮，梁薇不解地反問：“你為什么會這么問？”

　　女孩靜默下來，與母親毫無所察的不同，她能感覺到這其中的蹊蹺，但也僅限于此。

　　“爸爸從來不談工作，但總是出差加班，這次的尸體我也親眼看過了……”深吸了口氣，像是忍耐著什么般，宋可身體也帶著一絲顫抖，隨后繼續(xù)道，“你們是爸爸的同伴，應該知道兇手是誰吧，我想要替父親報仇，用我自己的力量?！?p>　　對上宋可認真的眼神，梁薇終于明白剛才所感知到的情況并非只是錯覺。

　　女孩固執(zhí)的臉上，有著與舊友相似的神情，那是不肯認輸，不愿妥協(xié)的態(tài)度，所以對于她有如狂言的話，梁薇沒有進行斥責。

　　恰恰相反的，反而讓原本堅定的她動搖了。

　　依照宋南城的性格，絕不會坐視自己的女兒踏入他們的行列，但先前宋可的表現(xiàn)像是在預示著一件事——

　　她不是普通人，以后也過不上普通的生活。

　　不管是從她堅強的性情還是她本身具備的才能。

　　意識到了這點后，原先徘徊在心中的猶豫和紛亂很快便化為了全新的念頭……

　　不如將宋可培養(yǎng)成他們的一員。

　　甫一生出這樣的想法，梁薇的心中就無法再塞下別的念頭了。

　　因為事實是，沒有比宋可更好的替代者了。

　　宋南城的空缺若是由宋可補足，所有人所要面對的壓力就會小了。

　　但同時，這又會生出很多問題，原先的打算都要推翻，那么許多事都要仔細斟酌了。

　　于是梁薇輕輕地搖頭，以篤定的口吻說道：“單憑現(xiàn)在的你，還遠遠不夠?！?p>　　遠遠不夠……那她該怎么做？

　　得知父親死去的那一刻，她就無法回歸原本的生活了。

　　如果不能為父報仇，現(xiàn)在的她不過是行尸走肉罷了。

　　似乎察覺到了宋可的迷茫，梁薇道：“但是報仇它不止是你的事?！?p>　　“也是我們的事?！?p>　　一直以溫和示人的女人突然迸發(fā)出了令宋可驚愕的氣勢。

　　……

　　在收下了銀行卡，原先尚有一絲的警惕也煙消云散了。

　　眼前的男人雖說長得有些可怕，但通過交談她也感受到他言語中的慰問之意。

　　說起來，如果不是丈夫真正的同事，又怎么會看望自己，而且交給自己撫慰金呢。

　　見到夏嵐松弛下了防備，呂宏緊接著就問道：“現(xiàn)在單獨照料小可，會不會有些吃力了?！?p>　　聞言，夏嵐不禁苦笑：“短時間應該不成問題，我的丈夫還是留下了一筆財產(chǎn)的，但未來……”

　　作為曾經(jīng)的家庭主婦，她遠離社會的時間太長了，就算是找到了工作，也不會太高，想要獨立撫養(yǎng)女兒自然是非常辛苦的事。

　　這點呂宏在不經(jīng)意地交談中就已經(jīng)想到了。

　　“雖然我們的能力有限，無法直接幫你，但如果你還沒有找到工作，我們可以幫你找?！?p>　　這回，夏嵐沒有像是銀行卡那樣推脫很久，而是陷入了長久的思考。

　　一方面她有些難為情，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認，現(xiàn)在她最需要的就是一份工作。她又如何拒絕呢？

　　“好吧，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