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風鈴

　　面前是沉郁到無法言喻的天色，慘淡的月點綴其間，不僅無法沖淡那些鋪面而來的壓抑，反而帶來了一種幽靜的冰冷。

　　踏步，向前。

　　就連原先能偶爾見到的人影在此刻都消失無蹤，這里本就是乏人問津的所在。

　　氣味變淡了。

　　認知到這一點時，他不禁加快了步伐。

　　縱然先前對他來說連熱身都不算，但到底還是耽擱了一點時間。

　　或許說，這也在那個人意料之中。

　　不過是五個渣滓而已，又能發(fā)揮什么作用？

　　五百多米的距離對于他而言實在算不得什么，只是幾個呼吸的間他便來到了目的地之前。

　　這是一棟獨棟的大廈。

　　準確地說應該只是虛影。

　　在他的視角中，樓宇輪廓在不明立場的作用下忽隱忽現(xiàn)，就好像是海市蜃樓一樣讓人難辨真假。

　　呵，還真是一如往常的裝神弄鬼。

　　狹長的刀刃下一刻被他握入掌心。

　　隨后他抬腳踏了進去。

　　大廈的空間像是被扭曲了一般，歪倒了的立柱，被壓癟了的天花板，連腳下的地面都是傾斜的。

　　這又算什么呢？

　　「解」

　　反握的刀刃虛劃在了半空，伴著心底的低喃，無形的白線一晃而過。

　　噼啪——咔嚓——

　　破碎了。

　　像是從高空掉落下來的玻璃被砸碎的聲響。隨后眼前的諸般幻象盡皆如潮退去。

　　響聲好像還夾雜了什么東西。

　　蘇墨低頭俯望自己的刀。

　　刀面的一側，裂開了一道細縫。

　　到底只是凡兵，就算本身再如何堅韌，在遭遇到法外之力依舊還是要變?yōu)橐欢褟U鐵。

　　提著刀徑直地繼續(xù)走，恢復為原狀的空間露出了它本來的面目，不過是一棟快要拆掉的危樓罷了。

　　電梯指示燈倒是亮著的，乘上了電梯，蘇墨按下了最高層。

　　除了那五個渣滓之外，那個人就沒有其他的準備嗎？

　　滴……電梯到達了第十二層。

　　聲控燈一路黯淡著，他人悄無聲息地停在了一間房間之外。

　　氣味斷在了這里。

　　擰開門把，猝不及防的強風猛烈地吹向了他。

　　反握的刀鋒被他擋在身前。只是接下來什么都沒發(fā)生……

　　還是有什么東西不同的，浮動的風吹響了清脆的樂聲。

　　叮鈴鈴——

　　頭頂?shù)娘L鈴悅耳的響動著，就像那個人在他耳畔的嘲笑聲。

　　幾乎空無一物的屋子內，唯有一件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坐在窗沿邊的玩偶。

　　漆黑的短發(fā)之下，是深栗色的玻璃眼珠。它凝固著的表情很像是在哈哈大笑。

　　咔——

　　下一刻它的笑容被斷成兩截。

　　劈砍之后，兩片殘軀翻滾了一圈，一滴血從發(fā)絲間流下來，滑過那玻璃眼珠，最后順著臉頰滴在地板上……

　　而后空氣中的氣味消失殆盡了。

　　你在恐懼？

　　我能感覺到……你在恐懼。

　　會選擇這樣的逃避，還真是個軟弱的家伙。

　　不過這樣也好，他揚起了嘴角。

　　……

　　真是糟糕啊，胃灼燒般的疼痛著，涌上的酒精一瞬間讓男人感到了天旋地轉。

　　他扶住了墻壁緩慢地移動著。

　　“下次一定……一定不喝了?！?p>　　他打了個醉嗝，總算是清醒了些。

　　就算是失戀了，也不該喝那么多的酒，他不得不反省起來。但實在是太讓他傷心了，三年的女朋友就這么告吹了，那種心痛的感覺除了喝酒以外他是什么都不想干的。

　　正在他這么想的時候，一股難以言表的腥味不斷涌入他的感官之內。

　　是什么……

　　潛意識中的一個聲音催促著他不要去管，但醉酒的狀態(tài)給了他無窮的膽量。

　　不過是奇怪的味道而已，又算得上是什么。

　　當他這么想到時，便覺得先前不過是自己的錯覺而已，于是隨后跌跌撞撞地就朝著他腥味的源頭走去。

　　那是條暗無人煙的巷口。

　　還沒完全地走近，男人就感覺到了陰冷的氣息，地面上好像有點滑，但天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見。

　　他繼續(xù)往前走，這回露了頭的月亮終算吝嗇地打進來了熹微的光芒。

　　接下來他所見到的情景足以成為他將來一生的噩夢。

　　散落在四處的殘肢在紅河里靜靜地浮動著，再仔細望去，男人才發(fā)現(xiàn)了那殘肢之中人的軀干像是畜生般被置放在了一起。

　　這是怎樣的毫無人性啊……

　　如此帶有強烈沖擊力的一幕讓男人當場反胃，神智也霎時完全清醒過來。

　　若是那人就在周圍……

　　男人幾乎被這個念頭嚇到了，心跳聲劇烈的加快著，立刻直起軟下了的腿，邁步?jīng)_出了巷子。

　　叫警察，我該叫警察。

　　像是為了讓自己安心般，他一邊跑一邊抖抖索索地掏出手機。

　　在他沒有察覺的視線死角處，一個黑影一閃而逝。

　　那么快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啊。

　　明明只需要按下三個鍵，顫抖著的手卻始終會按錯。

　　我真是太沒用了。

　　自惱過后，男人總算是撥通了呼救電話。

　　“喂，是110嗎？”

　　在來電人顛三倒四地描述下，接線員總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就是說您發(fā)現(xiàn)了一個相當惡劣的刑事案件？”

　　“沒錯，沒錯?！?p>　　就連講述之前的經(jīng)過就已經(jīng)讓他很費勁了，此時卻像是解脫了似得。

　　反正只要警察能到，不管是我的安危還是這些人的死活都不管我的事了。

　　男人松了口氣，心安理得地正想回去，天上突然降下一團黑影將他砸倒。

　　當湯宇帶人趕到案發(fā)地點時，有人發(fā)現(xiàn)了呈現(xiàn)奇異死狀的男人。

　　男人的頭看樣子是被開瓢似得，是一起意外，旁邊倒下的花盆殘骸正證明著這一點。

　　“先去看那巷子?！?p>　　報案人還是說的比較清楚的，更何況還有如此好認的味道。

　　“這樣重的腥味，還真是第一次聞到。”

　　湯宇的一名手下喃喃道。

　　幾人進入了巷子，打開了照明設備，看清了案發(fā)的情況。

　　紅色的染料將地面染成了鮮艷的色澤。

　　殺人者以駭人聽聞的方式將人殺害，并且拋尸在了此地。

　　“這個……怎么檢驗尸體??？”

　　尸檢人員感到了一絲為難，但還是硬著頭皮上前。

　　“案發(fā)時間就在一個小時之前，死亡方式都一樣，被砍斷四肢，血液流盡而亡。不過好像都有拖移的狀況，只是有些奇怪，是死者生前著地后自己做的舉動嗎？”

　　湯宇靜靜地聽著尸檢的判斷，聯(lián)系到最近而來的呂宏，怎么也不覺得是巧合。

　　“真是麻煩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