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牐犘褋淼臅r候已經(jīng)四點半了,林欣已經(jīng)不在。張奕和雨菲也不在,房間里就我一人。我坐起來,頭有些微微的痛,喉嚨很干燥。我喝醉了嗎?我不承認,畢竟我記得所有的事,但是為什么我睡了這么長時間?我扶著額頭去找他們。
少武、清開、許飛正坐在院子里閑聊,雨菲她們?nèi)齻€女孩蹲在一邊擇著韭菜,說著話。見我走出來,雨菲笑著站起身,說:“你真沒用,喝這么一點酒就醉了,你連我們都趕不上?!?p>我笑,挨者少武坐了,說:“誰說我醉了?只是頭暈而已?!?p>“只是頭暈?不止吧?都睡了這么長時間,而且……”清開詭秘一笑。
“你怎么樣?還暈嗎?”林欣蹲在那里問。
“還行?!?p>佳佳的神色比剛才好多了,至少她現(xiàn)在能對著林欣抿著嘴淺淺地笑。而林欣,依舊是原來的模樣,笑得燦爛,如夜幕中的星光。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醉了,可是我還記得剛才抓著林欣手的那一幕,不知道自己當(dāng)時的輕狂有沒有讓她不舒服。也許我的沖動讓她難過了,她只是不表現(xiàn)出來而已,我想。
“我想剛才你是真的醉了?!鄙傥溥@樣笑著說?!笆菃幔课掖蟾攀钦娴淖砹?,但愿如此?!蔽业卣f。“為什么要自己醉?”“醉了就可以不為自己犯的錯耿耿于懷?!蔽彝中勒f。我想告訴他佳佳剛才哭了,哭得很傷心,可是我說不出來。
“我們什么時候回去?”我問。
“她爸媽太熱情了,硬要留我們吃過晚飯再走,這不,”少武朝林欣她們那邊努努嘴,“正忙著在擇韭菜包餃子呢?!?p>“太晚了吧?搭不上車怎么辦?”我說。
“你還說呢,都是因為你,誰叫你那么能睡,一睡就是一下午。想叫醒你人家又不讓,否則這時早走了。”少武看著林欣對我說。
我于是沒有話說。吃過晚飯已經(jīng)六點多了。夜幕已經(jīng)降下來,靄氣悄然彌散。西邊只有很淡的一絲紅光跟幾片被燃燒成暗紅色的云。遠處的山以及山腳的荒地冷清而靜謐,想是要睡去了。
走出院門時冷氣像這夜一樣從四面襲來,我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緊緊裹住衣服。
我們跟張奕,許飛,清開告別,看著他們一個個上車,一個個朝不同的方向駛?cè)?,直到消失不見。他們都走光了,又只剩下我們四個人。
我們等了半個小時依然沒有車來。夜,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街燈亮了,冷意也更足了。林欣跟佳佳焦急地說:“這該怎么是好?。繘]跟家里說一聲,這么晚沒回去他們會急死的?!?p>“再等等吧?!鄙傥湔f。
佳佳噘著嘴一直在跺著腳,林欣不住地向遠處張望。少武跟我商量:“怎么辦?肯定沒車了?,F(xiàn)在會雨菲家肯定不行,也肯定回不去。不如這樣吧,先叫她們跟家里撥個電話,就說今晚不回了,然后我們再想辦法回縣城去,在城里待一晚明早再回去?!?p>我說:“也行,只上怎么回縣城呢?”
“我去買把手電筒,我們走回去。反正這里離縣城不遠,20里的樣子?!彼f。
我們把想法跟她們說了,她們也別無它法,只有應(yīng)允。給家里打完電話后她們變得輕松起來,林欣甩著手笑著說:“晚上走走夜路也好,從來沒這樣過,而且還是我們四人。”
“現(xiàn)在七點半,兩個小時應(yīng)該可以到城里。走吧?!蔽艺f。
她們走在我們前面,輕輕地說著話。
原本填滿恐懼的夜驀的在眼前美麗而透明起來,寧靜模糊的遠山,星光燦爛的夜空,還有遠處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使這夜變得很溫馨;清細的腳步聲,輕柔的言語,也使這夜平添了幾絲快樂和愜意。我們的心情比想象中好,佳佳甜美的笑在這樣的夜里輕輕抖動起來,像輕逸的舞帶震碎了憂郁的氣息。
我對少武說:“你聽,佳佳笑了,笑得真好聽?!?p>少武看著前面輕快如精靈的兩個影子,說:“這是今天她第一次笑出聲了,但愿以后還能這樣。”
正在我們想把這種走夜路的經(jīng)歷進行下去的時候,一輛電動出租車停在了我們面前。林欣拉著佳佳跑過來,她趴在窗口向里面問:“帶我們回縣城要多少錢?”
司機說跟中巴差不多,但可以給我們便宜一些。林欣于是征詢我們的意見。少武走過去一看,抱著臂說:“就兩個座位,四個人怎么坐?。俊?p>“擠擠就好了,走夜路雖然好,可是我可不敢肯定能走得動,佳佳也是啊?!绷中酪贿呅χf一邊把佳佳往身邊拉。
“你既然不怕擠那就隨你吧?!鄙傥湫χf。
“才不怕呢,這樣擠著還不冷?!绷中佬χ鸭鸭淹嚿贤?,自己也跟著進去。
空間的確很小,四個人擠在一起腳都轉(zhuǎn)不過來。車子晃晃悠悠地在漆黑的夜里爬行。路面很不平,車身不住地顛簸。林欣不住地喊:“師傅,麻煩你開慢點,路不好,夜又黑,很危險的,遲點到無所謂的。”借著車前燈散射出來的光線,我看見林欣說這話時是笑著的,她其實一點都不緊張。
這樣擠著本來很難受,但大家仿佛都不在意,說笑聲抖落下來,在身后撒了一地。林欣顯得很興奮,說許多快樂的話,一直不停,她說到好笑處少武就會笑出聲來,而佳佳則倚在林欣肩膀上笑得很矜持。車里很暖和,親切甜蜜的感覺在身邊一蕩一蕩。我想,這時的笑一定是這個寒假中我們笑得最好看的一次了。
我們跟司機攀談,他仿佛也很樂意回答身后這群快樂的孩子的話。他問我們是干什么的,林欣自豪地回答,我們現(xiàn)在都是大學(xué)生,放假了。然后揚起嘴角笑。林欣這樣說的時候佳佳輕輕地捶打她,嬌氣得像個孩子。司機說,大學(xué)生,不簡單啊。林欣跟佳佳于是便笑靨如花,像得到獎賞的孩子一樣的驕傲。
“看來你們幾個關(guān)系挺好?!彼緳C說。
“是啊是啊,我們一直是最好的朋友,一直都是?!绷中罁屩f,然后她又告訴司機很多關(guān)于我們的事,仿佛那司機并不是個陌生人,她愿意把我們的快樂分些給他。佳佳摟著林欣的脖子笑著說:“你哪來那么多話啊?!?p>車外是一個清冷安靜的世界,車內(nèi)是一個溫馨和諧的家庭。這是兩個世界,但同樣美麗得無以復(fù)加。
這樣擁擠的幸福一直持續(xù)到了縣城,外面的世界終于被舞動著媚色光芒的霓紅和街道兩旁如串滿夜明珠的項鏈一樣的街燈,以及來來往往的車輛打破了。
在一個靠邊的地方我們下了車。已經(jīng)快九點了。在車上還不覺得,一下車才發(fā)覺腳已經(jīng)麻得不行了,他們也好不了多少。我揉捏著酸痛的雙腿,佳佳挽著林欣的胳臂看著我笑。
少武靠在護欄上,問:“現(xiàn)在我們干什么?”
“能干什么,逛唄,然后就去網(wǎng)吧待著,”林欣牽著佳佳往前走,“上夜網(wǎng)要等到十點?!?p>寒氣逼人,眩目的街燈把這份寒氣渲染得更加媚惑。我們并排著走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街上的人越來越少,街面上漸漸開始冷清下來。
林欣笑著問:“我們大半夜了還這樣在街上游蕩,像不像社會不良青年???”
少武又要耍弄她,笑著說:“像啊,尤其是你,更像了?!?p>林欣瞪他一眼,沒有反駁他。
佳佳問林欣:“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總不能一直這樣逛吧?”
“去廣場那里,那兒很好。”
在廣場的草地上我們坐了,好久都沒人說話。我看到遠處有買燒烤的,就說:“這樣坐著沒意思,不如我去買點燒烤來吃,消磨時間?!彼麄凕c頭答應(yīng)。少武說:“帶瓶啤酒過來?!?p>林欣說:“我跟你一起去?!?p>林欣挑了很多很多,弄得買燒烤的老板拿著很奇怪的眼神瞧著我們。我不好意思起來,拉拉林欣說:“夠了吧,看別人在笑你呢。拿這么多不怕吃壞肚子啊。”她好象旁若無人,還是笑著,看我一眼繼續(xù)轉(zhuǎn)過臉去挑,她說:“管別人呢,愛笑就讓他們笑去。我們四個人這么一點怎么夠吃,佳佳喜歡這個,得多拿點?!蔽也蛔雎暳耍瑸榱硕汩_老板那討厭的眼神,我便跑去買酒。出來的時候林欣已經(jīng)挑完了,她捧著一滿盤熱氣騰騰的燒烤,朝著我笑。
少武在跟佳佳說著話,只是好象很尷尬。佳佳低聲說:“這么冷還要喝酒嗎?能不能不喝???”少武回答:“隨你了,你不喝也行。”林欣坐到地上,把東西放在我們中間,說:“吃吧吃吧。酒嘛,買來了就喝吧,就只我們四個人了?!薄澳氵€說,今天還沒喝夠啊,又想害我了?!奔鸭燕凉值乜粗中?。林欣歪倒過去,摟著佳佳的肩膀說:“好了,不害你了,你不想喝就不喝了。你吃吧,有你最喜歡的。”佳佳被她搖的不行,邊笑邊叫:“好了,好了,怕你了,我喝就是。要死也就這一回?!?p>一瓶酒剛好一人一杯。我們慢慢呷著,說一些淡淡的話題。星光墜落在杯子里,浮浮沉沉,帶著一把把美妙的感覺滑進我們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