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牐? （二）
來西安讀書我的一個動機(jī)就是看西安下雪，雖然這樣的想法在別人看來既幼稚又可笑，但我還是懷著這樣的想法來了。聽人說，西安的冬天會有白色晶瑩的雪花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落下，很大。于是我來了，帶著一份失敗的憂傷和等待的欣慰來了。
等待的感覺真的挺好，它像楊修的雞肋會給人一種欲罷不能的有點(diǎn)絕望的笑容。我在等待著西安的雪花，也期待著我的童話能夠上演的那一天。
林欣和佳佳都很向往能看到雪花飄飛的樣子，我在電話中告訴她們西安會下雪的時候，她們都興奮地大叫，似乎將要見到雪的是她們而不是我。佳佳說，肖白啊，西安下雪的樣子肯定會很美吧？佳佳說，肖白啊，西安的雪肯定很大跟鵝毛一樣吧？佳佳說，肖白啊，下雪的時候你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啊，讓我聽聽也好啊。林欣也用同樣的孩子般興奮和好奇的語氣對我說，下雪的時候你要去雪地中照相，然后寄給我，好嗎？那肯定很好看了。
十一月初西安的氣溫急劇下降，雪花的味道漸漸可以聞到了。
終于，西安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早晨起床的時候覺得有些不對勁，似乎憑空冷了許多?！霸趺催@么冷?。颗瘹鉀]看嗎？”阿當(dāng)縮著頭在被子里問。
尹亮裹著被子坐起來，順手撩起窗簾來看，一看大吃一驚：“呀，下雪了，好大啊，怪不得?！?p>我本來沒動，聽他這樣一喊馬上蹦起來，順著他撩起的一角往外看。好大的雪，到處白茫茫一片，那些楓葉沒有落盡，白色的雪花覆蓋在上面美麗的無以復(fù)加。雪還在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下著。我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然后就往外跑。這時我興奮得也像個孩子。
“不就是一場雪嘛，至于嗎？奇怪?！弊叱鏊奚釙r我聽見秦勇這樣在里面說。
外面除了白色還是白色。我站在公寓門前仰望著那些精靈，覺得心被這些簌簌下的雪花給撫柔了，有種淡淡的感動?？粗齻?，我像見到了久違的戀人又重新回到我的懷抱。用她的體溫來溫暖我有些微冷的心，對我淺淺地笑，有一種幸福正將我軟軟的包裹把我融化，融化得一點(diǎn)痕跡不見。
我站在雪地里撥通了佳佳的電話，我說：“佳佳，西安下雪了，你聽?！蔽野言捦矊χ祜w舞的雪花，大聲說：“你聽，下雪了，你聽得見嗎？”
我聽見她激動得直笑，笑得那么清脆，她說：“我聽見了，我真的聽見了，簌簌地響，我真的聽見了?！比缓笏蝗豢蘖恕?p>我握緊話筒對她說：“佳佳，你為什么哭？你不要哭，我最怕你哭了，不要哭了好嗎？你不高興么？”
“我高興，很高興，可是也好難過。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可是他，現(xiàn)在都不理我了，總不愿意給我打電話。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他就不理我，如果我做錯了什么他說的話我會努力改的呀，可是他又不說。你不要為我擔(dān)心了，你知道的，我很沒用，總愛哭，不過一會兒就好了?！?p>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F(xiàn)在是不能告訴他少武對我說的話，然而我又能怎么辦？佳佳已經(jīng)開始傷心了，以后的結(jié)果更不敢想象。我努力安慰她說：“你沒有做錯什么，都沒有。你別擔(dān)心，不管怎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只要你開開心心的?！?p>“我也相信會好起來的，林欣也總這樣跟我說，可是我止不住不去想，想著想著就想哭?！?p>“少武現(xiàn)在只是很忙而已，沒別的，再說你也知道他的性格，從來不愛寫信。他其實(shí)非常希望你能快樂的，只是沒對你說出來?！?p>放下電話的時候雪下得更大了，我身上一會兒就落滿了千萬朵。呆呆地站著，我仰望她們像欣賞在翩翩起舞的自己的戀人一樣。
所有的人仿佛都懼怕這份寒意，或者是這里的人對雪早已習(xí)以為常，所以目力所及之處竟然瞧不到一個人影，校園靜寂而冷清。忽然，路對面有個黑色的身影在白雪中格外惹眼。我欣喜也奇怪，難道那人不怕冷或者說也如我一樣喜歡看雪景？我仔細(xì)向那邊望去想看清楚那人的模樣。原來是她，雪瑩。她內(nèi)穿一件火紅的絨毛衣，外面照例罩著一件黑色的風(fēng)衣，脖子上圍著一條天藍(lán)色的圍巾，手插在兜里慢慢地走過去，不時的抬頭看看天，看那些飛舞的雪花，落寞而恬淡。我癡癡地看著她清瘦的背影，本已淡忘了的她的影子一下子被喚醒，開始清晰起來，我又想起她的那雙眼神。
驀然間我記起那個故事的開頭，心被雪花撩得騷動起來，上天做證，我真的在雪花飛揚(yáng)的時候見到了一個人，她會是我的天使嗎？我這樣問自己。我看著那個瑟瑟輕抖的身子，一直看著她消隱在遠(yuǎn)處的墻角里，心里有種很重的失落。她不是我的天使，她沒有跟我說那句話，她只不過是個像任何飛逝的景物一樣可以隨意從我眼前飄過的影子?？墒俏覟槭裁磿惺涞母杏X？為什么記起她之后會突然那么欣喜？她消失了，而她的影子卻清晰地留在了我的眼里，怎么擦也擦不去。
雪，依舊空前絕后地下，我站在雪地里固執(zhí)地仰望蒼穹。
在一個干凈晴朗的上午，我收到了林欣給我的回信。她說聽到西安下雪她也很興奮，雖然她無緣看到；她說我站在雪地里不笑的照片冷峻的怕人，像坐冰山一樣；她還說她又想起以前的日子，我們在一起的那些時候，想起這些她很傷心。我看著她好看的文字，輕輕地笑。她總是很懷舊，開心的時候任性得像個孩子，不開心的時候委屈得像個孩子，總之，她是個天真的女孩。
我又想起高中，尤其是那段充滿快樂和辛酸的高三。當(dāng)一切的一切在我高傲的眼神中黯然下去后，所有的所有對我來說仿佛可有可無。我開始變得沉默憂郁，用一種自我的隱忍來對抗這個紅塵，對抗可能傷及我其實(shí)脆弱的內(nèi)心的所有。我有少武這樣的好兄弟，但我不愿意告訴他我心里想些什么，我不想把我的苦惱硬逼著他同我一起分擔(dān)。每次林欣看到我難過的時候，她總會收斂她的任性不來和我嬉鬧，顯出少有的很乖的樣子。她總會小心翼翼地讓著我，有同樣難過的眼神看著我，然后笑笑地對我說：
“肖白啊，我想去生物園，你陪我去轉(zhuǎn)轉(zhuǎn)好嗎？”
我陪她來到生物園漫步在林蔭路上的時候，她總會仰著頭對我說：“在外面走走，看看這些美麗的景致，感覺不一樣吧？恩？”然后他甩著手快樂得像只鳥兒在樹林花叢里穿來插去，拉著我的手說一些輕松的話題。看到我笑的時候她也會瞇著眼笑，她說，你知道嗎？你沉默的樣子給人很冷的感覺，有點(diǎn)怕人，其實(shí)你笑的時候更可愛，真的。我笑著沒有說話，不知道她為什么會用“可愛”這個詞，十年前這個詞可能適合我，但十年后的今天應(yīng)該不再合適。我只是覺得她很善解人意，固然有時候會任性但她也會用天真的語言來撫慰別人。我們一直這樣轉(zhuǎn)悠，然后在一片荷塘邊找塊石頭坐下，看著田田的荷葉和陽光下閃著晶瑩光亮的水珠，靜靜地坐著，林欣用種隨意的口氣跟我說很多不著邊際的話，我知道她只是想讓我高興起來。
在那個容易讓人蒼老的歲月里，我瘋狂的寫文字，企圖以此來掩蓋生活的平淡和心中如草一樣蔓延的情感。每次寫完我都會把它捧給他們看，林欣看完之后馬上就還給我，帶著很淺的笑說：
“寫得真好，真的?！?p>然后不再說多余的評論性的話。我很失望，失望于她每次同樣的一句話，我真希望她對我的文字能多說兩句話，意見和建議都行，可她就是不說，只會說那一句：“寫得真好，真的?！?p>整個高三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我寫了最后一篇文字。這是一篇我自認(rèn)為用很美的文字和著浪漫的情調(diào)堆砌的一個精致而唯美的夢境，寄托了我所有的內(nèi)心，自認(rèn)為是自己寫的最出色的一篇。于是我抑著興奮把她移到林欣面前。她笑著望我一眼埋下頭去慢慢地看，文字不長但她看了很長時間，然后她把它遞給我卻不說話，只沖著我邪氣地笑，嘴角微微上揚(yáng)?！霸趺礃?？”我拿著稿子低著頭淡淡地問，其實(shí)我很想聽她夸獎一番只是在掩飾罷了。
“你寫得很好啊，真好，真的?！彼龘P(yáng)起眉頭，笑。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我失望至極，真不愿意她就用這么一句話就概括了我所有的自以為?！坝质沁@句話！”我在心里近乎惱怒地說。
我說：“林欣，你不用老拿這句話來搪塞我，-=我很不喜歡。再這樣我再不……”我打住了沒有往下說，我不想為了一些文字而對好朋友說這么絕情的話。
林欣看著我微怒的臉色，馬上斂住笑，一臉的無辜和委屈。她嘟著嘴說：“本來就是嘛，我又沒說假話。你寫得本來就好嘛，只要是你寫的我都喜歡看，沒錯啊。怎么還怪我？”看著她的樣子我不再說話，扭過頭去呆呆地看擺在桌子上的課本。
晚自習(xí)的時候她悄悄推給我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肖白：
今天又惹你生氣了？對不起。其實(shí)你的文章一直寫得很好，我很喜歡看，只是要我說些什么我確實(shí)不好說。你的文字無論什么時候都有種淡淡的憂傷和孤獨(dú)感，但我能這樣跟你說嗎？你也許會說這沒什么，可是我不愿意啊。你還在生我的氣嗎？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林欣
我扭過頭看她時她正抿著嘴望著我笑，笑得那么燦爛，純潔。
我把林欣的信放在書包里，抬頭看著窗外。天空一片湛藍(lán)，干凈得像嬰孩的眼睛，一只麻雀從窗前忽悠而過，直插云霄，奔向它所向往的自由。教室里鬧烘烘的像煮沸的水，我坐在其間感覺又回到了高中時代。
放學(xué)后大家仿佛都趕著要去救火一樣，那么急切地往外涌，又好象教室里有“非典”病毒一刻也多呆不得。熙熙攘攘的人群洪水一般憤怒地從狹窄的過道向廣闊的空間流散，一會兒工夫人都走光了，熱鬧的教室變得靜寂起來。等他們都走完了我才站起身，拍拍落在身上的灰塵拿上書包最后一個走出去。教室的門“嘭”的一聲關(guān)上，很刺耳的聲音。
我漫無目的地走著，隨眼看著還充滿生氣的西安的冬天。這和武漢有很大的不同，林欣告訴我這個時候的武漢除了枯黃快要見不到其他的顏色。經(jīng)過人工湖的時候我看到那里的幾棵垂柳還很精神，只是蒼老的葉子里再也飄不出來什么精靈落到湖中供魚兒玩耍。
在操場西邊的草地上坐下了，我靜靜地看著操場上那些健步如飛的身影。天氣很好，沒有風(fēng)。我看一會兒遠(yuǎn)處然后收回眼神，從包里拿出一本書來看?！堆虏荨?，很好聽的書名，林欣和佳佳說這本書很好看說我一定會喜歡。書前劇照中的女主角很漂亮也很清純，看著她微微上揚(yáng)的嘴角我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她。故事的情節(jié)簡單而平常，一如既往的愛情，但我卻有點(diǎn)被它感動了。我不知道女主角為什么要那么固執(zhí)的守侯，守侯一份談不上感情的感情，反正她一直握著熏衣草瓶等待著。“熏衣草的花語是‘等待愛情’”我看到這句話時有種怪怪的感覺。
我枕著手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的云彩，心中一個輕飄飄的影子又開始浮起。我知道我也在向往愛情，只是我不是等待而是在尋覓，尋覓夢中的緣分。我想起黛玉，想起她在海棠社上作的詩句：“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我凝望蒼穹在想，我的緣分會和誰的糾纏在一起？我的林妹妹會在什么地方等著我？
呆呆地想著，突然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你一個人躺在這里做什么？”
我一看，原來是劉英兒，她懷抱幾本書正看著我。我說：“沒干什么，就想躺著，悶得慌?！彼紫掳褧旁谙ドw上，對我說：“你起來。我跟你說說話?！蔽易饋?，問：“說什么？”她把書放在一邊也坐下，看到我擱在書包上的《熏衣草》就拿起來翻了翻，然后笑著說：“陪你說說話，解解悶啊。看你這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我沒說話。
她雙手抱著膝蓋歪著頭問：“呃，你怎么總是這個樣子？”
“什么樣子？”
“沉默，憂郁啊。每次見你都是這樣，這樣不好。”她一笑，“是不是在想什么心事？”
我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她也那么善解人意。我問：“英兒，你看過《一棵開花的樹》沒有？”
“當(dāng)然看過，席慕容的，我還會背呢?！?p>“那你相不相信緣分，相不相信要結(jié)一段塵緣真的要在佛前求五百年？”
“……”
我看著遠(yuǎn)處接著說：“我不知道上一世我有沒有求夠五百年，所以我不曉得今生會不會能接一段塵緣。
“你不要這樣胡思亂想好不好？一個男孩子這樣成什么？是你的總該是你的?！彼粗艺f。
我不再說下去，只是那樣看著遠(yuǎn)方。
劉英兒轉(zhuǎn)過頭去也不說話，看著遠(yuǎn)方。
回到宿舍我看到阿當(dāng)正在玩弄手機(jī)，他不停的按著。我放下書包把林欣的信放在抽屜里，里面已經(jīng)有很多封信，都是佳佳和林欣寫給我的，一封少武的也沒有。我坐著不知道該干什么，作業(yè)現(xiàn)在是不想做了，書也沒有興趣看。阿當(dāng)發(fā)完短信就匆匆往外走，剛走到門口他好象記起什么又回過頭對我說：“剛才有個叫少武的打電話找你，他邀你今晚去上網(wǎng)，聽清楚了？”然后不等我說話就走了。
晚上八點(diǎn)多鐘我才找到一個比較干凈的網(wǎng)吧坐下來，少武已經(jīng)在上面等著我。
“下午有兩堂課，7點(diǎn)才放學(xué)，所以來遲了?！?p>“哦，沒事。”
“叫我來干嘛？為佳佳的事？我還沒開始給她寫信?！?p>“不是?！?p>“你不開心？”
“不知道，大概有點(diǎn)?！?p>“為什么？”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問：“林欣和佳佳跟你寫信了嗎？”
“今天上午剛收到林欣的信，她還和以前一樣?！?p>“那你什么時候給她回信？”
“等一段時間吧，現(xiàn)在也不知道能跟她說什么?！?p>“你還是快些給她回信吧，回遲了她會不開心的。她很希望能經(jīng)常收到你的信?！?p>“我知道了，她就那個樣子，好一陣歹一陣的?！?p>“你不要總是這樣無所謂，她并不快樂，她也不是所認(rèn)為的像個小孩。在你面前她只是把她的不開心收了起來。跟我們一起玩的時候她總是悶悶不樂，她說你一個人在西安一點(diǎn)不快樂，所以她也開心不起來。你知道她喜歡你，你不要讓她失望啊?！?p>我知道，林欣對我好我一直記在心里，少武這樣一本正經(jīng)地對我說這些讓我有些難過。
“我懂，我也知道欠她太多，我不會關(guān)心人反而一直讓她為我擔(dān)心。聽你的，我早些給她回信就是。你在她身邊多照顧她一點(diǎn)?！?p>“不用你說這我知道。明天有課嗎？”
“沒有?！?p>“那今晚上夜網(wǎng)吧，我們聊聊。我想給你說一個我自己的故事，我從來沒有說過，你也從來沒有聽過。這個故事在我心底很久，現(xiàn)在想跟你說說。”
“好的。”
那是在初中的時候。
我讀初一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女孩，當(dāng)時她是我們班的學(xué)習(xí)委員。她很活潑也很可愛，很好看。我不知道是怎么喜歡上她的，總之就是喜歡上了。因?yàn)槲覀兪菑耐粋€地方來那兒上重點(diǎn)中學(xué)的，所以彼此走得很近，關(guān)系很好，至于好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她什么事都會跟我講，不管那事是該說還是不該說。有一次我問她：“你為什么什么事都跟我講？”
她好奇地盯著我看，然后笑著說：“怎么啦？有什么不妥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當(dāng)然可以什么都告訴你呀。”
我聽了她的話很高興，很欣慰，只是我當(dāng)時沒有仔細(xì)去想“好朋友”是什么位置。我默默地陪著她護(hù)著她，也總是以開朗樂觀的態(tài)度面對她，用有些滑稽的模樣去取悅她。就這樣我們一起快樂地走過了初一。我以為一年的交往我和她的關(guān)系肯定是沒有別人可以取代的，我很釋然，以為我喜歡她會是注定的，我們的關(guān)系天經(jīng)地義。所以我開心地陪她走過風(fēng)風(fēng)雨雨，從來不向她提及自己的內(nèi)心，我怕我的表白會使她分心，她可是很想考一所很好的高中，我應(yīng)該助她達(dá)到這個目標(biāo)，畢竟我一直以為她遲早會屬于我的。
初二分班的時候有個男生分到我們班里，因?yàn)榕d趣相投我和他關(guān)系很好，成了很好的兄弟。因?yàn)槲业木壒?，他也和她熟識了，于是曾經(jīng)的兩個人變成了三個人，我們成了最好的朋友，在一處玩，一起說笑，晃晃悠悠又過了一年。
然而，我開始發(fā)現(xiàn)那個女孩越來越不快樂，偶爾還會偷著流淚。我很奇怪，不知道為什么，我問她到底遇上了什么煩心的事。她看著我輕輕地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說我該怎么辦？我覺得我開始喜歡上他了，你說，我要怎么辦？”
我聽著楞住了，腦子開始發(fā)熱，眼前變得模糊一片，我不想相信剛才聽來的話可是我又無法裝做沒聽見，因?yàn)槲抑滥莻€“他”不是我是他，那個男生。我拼命讓自己平靜下來，拼命擠出笑來面對那個女孩。我依舊做出嬉皮笑臉的樣子去安慰她，幫她出主意。其實(shí)我心里真的很苦。
你知道嗎？我當(dāng)時很恨那個女孩，真的很恨，我跟她有差不多有兩年的交往而她跟那個男生卻只認(rèn)識才一年，但她還是喜歡上了他沒有喜歡上我。我也很恨自己，恨自己為什么不早些跟她講自己的想法，恨自己為什么要那樣自以為是，如果當(dāng)時我早些跟她說了，也許我還有機(jī)會，但是現(xiàn)在，不會再有了。你知道嗎？當(dāng)自己喜歡的人在自己面前說她喜歡別人而且還在為那人流淚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好諷刺好絕望。更令人悲哀的是，我竟然狠不下心不去管她，還幫她想些能讓她和那個男生走得更近的主意。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宿舍，宿舍里那個男生也在，他躺在床上看書。我平靜地跟他說笑，因?yàn)樗吘故俏业暮眯值埽也荒茉顾裁矗宜矝]有錯。如果喜歡一個人就是為了她的幸福，那么我只能這樣去成全他們。我用開玩笑的口氣對他說：“你小子好福氣啊，”可是我沒有再說下去，我真的很不甘心。
以后再一起玩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那個女孩真的對那個男生很好，幾乎什么都會順著他，當(dāng)然那個男生也不是什么任性的人，他只是向她提一些微小的要求。那個女孩對那個男生笑得很柔媚，她從來沒有這樣對我笑過。我隱瞞心中的酸意，用取笑的口吻對她說：“看你笑得這么曖昧，知道你很在乎他，也不用這么露骨啊?！蹦莻€女孩瞪了我一眼作勢踢我一腳，然后又對那個男生淺淺地笑。那個男生只是笑笑什么也沒說。她踢得很輕，可是我卻痛在了心尖。我知道，既然她已經(jīng)喜歡上他了我就應(yīng)該大度地走開，因?yàn)樗麄兌际俏业暮门笥?，我不能和那個男生爭什么。
當(dāng)時有另外一個女孩在喜歡我，但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歡她，我承認(rèn)即便我喜歡她也比不上喜歡那個女孩。我想如其為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痛苦，還不如給喜歡自己的人一份快樂，也許我在喜歡另一個人的時候可以將那個女孩淡忘。而且為了不再重蹈覆轍，不再留下遺憾，不再錯過一份美麗的感情，我不顧一切地向另外那個女孩表白了，那個女孩也答應(yīng)了我，這在我意料之中。不知道出于什么動機(jī)我是當(dāng)著那個女孩向另外那個女孩表白的，當(dāng)時那個女孩只是有些吃驚，并沒有什么別的神色露在臉上，她依舊笑著和我開玩笑。這次我沒有掩飾內(nèi)心，淡淡地一笑，也不像往常一樣跟她嬉鬧。
我以為有了女朋友之后就可以將那個女孩從心里趕走，可是我錯了，我依舊還在喜歡著她。我含著眼淚跟他們似乎快樂地度過了初三。如那個女孩所愿她考上了好高中，那個男生也進(jìn)了不錯的中學(xué)，只是并不跟她在一起，于是我們?nèi)司瓦@樣分開了。可能是我無法全心全意地去愛另外那個女孩，所以中考過后我們的關(guān)系就不了了之。那個女孩和那個男生依舊保持聯(lián)系，依舊很親密，好象是愛情又好象是友情，但只有我知道，不管是愛情還是友情我都不在其中。
往后的故事還在繼續(xù)，我只是個多余的人。
他沉默了，不再說下去。
我問：“完了嗎？”
“完了?！彼卮鸬煤芎啙?，可我感覺到了記憶被重新喚醒后所灑落的辛酸。
我才知道其實(shí)少武心里也有憂傷，他只是用他的外表遮蓋住了那塊最真實(shí)的地方，用他的笑去敷衍這片紅塵。我才知道少武對我們的笑其實(shí)很無奈，在每個孤獨(dú)的晚上他肯定也會像一匹受傷的幼狼獨(dú)自添著傷口，獨(dú)自安慰自己，只是我們從來不去了解罷了。
“她和他并沒有確定關(guān)系，你為什么不去爭?。俊?p>“沒有用。她說過喜歡的是他。再說那個男生是我的好兄弟，也因?yàn)樗腋辉敢馊帯！?p>“感情這東西是可以讓的嗎？你不會看古龍的《小李飛刀》看多了吧？”
“那不一樣。李尋歡和林詩音是相愛的，他們知道彼此的心。而我和那個女孩，最多只算朋友?！?p>“你現(xiàn)在還忘不了那個女孩？想跟佳佳分手也是因?yàn)樗龁?？?p>“也許有一些是因?yàn)樗艺娴臎]法把她忘記?！?p>“那個女孩比佳佳還好嗎？”
“別問這些了。我只跟你一個人說了，讓你知道我雖然對不起佳佳卻不是個不負(fù)責(zé)的人。我忘不了那個女孩，但我還是會努力過好現(xiàn)實(shí)中自己的生活，我對不起佳佳的我會設(shè)法彌補(bǔ)?！?p>看著他發(fā)過來的這些文字，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