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祭將一直持續(xù)五天。以開放各處城門為始，期間會舉辦兩個祭典，還有靈徒擇主的儀式。
第一個祭典在第三天，地點是北勒山接近山頂?shù)囊惶幖缐x殷府非常近。該祭壇占地不多，只能容下少部分人觀禮，大多百姓會聚集在山腳下，自己設(shè)些香壇拜祭。
第二個祭典在最后一天，祭祀的對象是景公，選在城南的景公廟進行。這是百姓最期待的祭典，大部分人都有機會一飽眼福。
殷綺和姜月奴將逃跑的時間定在第五天。因為到那個時候，眾人的注意力全在靈徒和他們的主人身上，出府后所走的路程也較長，逃跑的希望就更大些。
蕓香早在半個月前回老家成了親，和殷府再也沒有了瓜葛。原本陶瑩想將她許給手下的一名男仆，殷綺在一旁極力勸說，這才將蕓香送了出去。
縱使外面的生活不如殷府安逸，也比冒險留下來受自己連累好得多。
城門大開那一天，大家都在為各自的事務(wù)奔忙，在哪兒都能看見人進進出出，東院的守備也松懈不少。
殷廷修這幾天很忙，還常被長輩叫過去，便不再和殷綺同進同退，連在陶瑩那里也很少露面。殷綺獨自進院后，發(fā)現(xiàn)自己竟清閑到無人可管，她在靈徒館轉(zhuǎn)了一圈后，便徑直去了青鸞閣。
姜月奴正在琴房像模像樣地練著，見殷綺過來，輕輕地嘆了口氣。
殷綺覺察她神色有異，緊張道：“怎么了？”
姜月奴靠近她耳側(cè)，輕聲道：“啞叔那兒出了件怪事?！?p> 姜月奴偷偷塞給殷綺一張紙條，殷綺接過，知道是啞叔傳來的書信。只見上面寫著兩句話：吾與沈田已成摯友，此人可靠，愿助一臂之力。
殷綺看了兩遍，才確信自己的眼睛沒有出錯。她將紙條揉成一團，緊緊地攥在手里，腦子里一片混亂。
沈田什么時候和啞叔成了摯友？像啞叔這般謹(jǐn)慎的人，為什么會在短時間內(nèi)信任沈田這家伙？還真是件怪事?。?p> “沈田是不是給你算過命的那位年輕卦師？”姜月奴問道。
殷綺點點頭，“這人一直想說服我跟他回家，見他的祖母?！?p> “哦，”姜月奴好似都想了起來，“真是個鍥而不舍的人啊，半年多了也沒有放棄！”
“怎么？你很欣賞他？”殷綺玩笑道。
“我只是覺得既然都到了這種地步，說明你們兩個還真有些緣分，不如就信他一回。等咱們成功逃出了殷家，你不妨隨他走一遭。反正我也要去曜國，正好順路?！?p> 殷綺以前還沒有這樣想過。沈田好像來自一個術(shù)法世家，若能與他們好好相處，說不定可以在那兒繼續(xù)學(xué)習(xí)、增益術(shù)法，倒也不錯。
至此為止，事情似乎都在朝對她們有利的方向發(fā)展，逃離出府的希望變得越來越大了。
從青鸞閣出來，殷綺站在半山腰的石階上向下眺望。城里的人明顯多了起來，城北更是熱鬧。
她轉(zhuǎn)過身來準(zhǔn)備繼續(xù)向上，回到靈徒館去，沒想到楊成就站在她前面不遠(yuǎn)處。
身姿挺拔的青年依舊一身黑衣，他雙手環(huán)抱，似是早就發(fā)現(xiàn)了殷綺。
楊成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笑道：“姑娘在看什么？想出去玩么？”
殷綺被嚇了一跳，有點慍怒道：“楊武師有什么事嗎？”
“三公子正在神虎堂馴服一只猛虎，姑娘這會兒應(yīng)該也沒什么事吧？要不要過去看看？”
這對殷綺并不新鮮，她早就聽說殷廷修要在第五日的祭禮上扮作景公，讓百姓觀看。景公有騎虎而行的傳聞，殷廷修御生術(shù)也練得不錯，彼時人與虎一同現(xiàn)身，定能驚呆一眾普通人，讓他們心懷敬畏。
雖然有點興趣，但父親也曾明確表示過不愿她再去神虎堂，這可怎么辦？
思索間，楊成突然向下走了幾步，低聲道：“我有要事與姑娘商量，是關(guān)于馮溫的?！?p> 陡然聽到這個名字，除了憎恨，殷綺多少有些罪惡感。最近一直忙于自己的事，竟快把這個惡棍給忘了！她可是發(fā)誓要為阿離報仇的！
石階上仍有其他人在來往，不乏有熟識者向兩人致意，楊成覺得再站在這里有些不妥，便道：“放心，現(xiàn)在去神虎堂并無什么妨礙，很多人都在那里，可熱鬧了！”
殷綺轉(zhuǎn)身和楊成同行，兩人都刻意將步子放慢。
“你要商量什么？”
楊成笑得有些陰險，鄭重道：“我來幫你殺了他好不好？”
殷綺沒有料想到這種情況，問道：“為何？你與他有仇？”
“沒有仇怨，只是我近來發(fā)現(xiàn)這人已經(jīng)被二夫人那邊收買，在咱們這兒做內(nèi)應(yīng)?！?p> 楊成不是一個玩弄心術(shù)的人，殷綺相信他所言應(yīng)該屬實。沒想到連父親身邊的人也能被鄭薇拉攏過去，這位二夫人真是厲害！
“你為什么不去稟報父親，反而特意來聯(lián)合我?！?p> 楊成嘆了一口氣，無奈道：“你不了解堂主。若我將此事告訴他，他大概會懶得多想，直接去問馮溫或者二夫人。如此變數(shù)太大，結(jié)果可能更糟。況且我手上也沒有什么直接的證據(jù)?！?p> “何不等一等，總能抓到證據(jù)的。”殷綺繼續(xù)試探。
“等不了了，”楊成摸了摸腰間的佩刀，“他最近有些動作，我怕會對公子不利?！?p> 楊成對父親很忠心，這點殷綺沒有懷疑過。她又開始嫉妒起殷廷修來，父母親不算，兩個師父也如此喜歡他，處處為他著想！
“你若答應(yīng)，我保證只要咱們聯(lián)手，一定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誰也不受牽累。再者說，即便我不動手，你也有殺他的打算吧！”
殷綺不得不承認(rèn)，楊成其實很了解自己，他算是找對人了。
“好，我答應(yīng)你，咱們該如何行動？”
楊成準(zhǔn)備得很充分，他避過行人的目光，偷偷將一張折好的紙塞到殷綺手中，低聲道：“計劃全寫在紙上，有異議明天再告訴我?！?p> 明日殷府迎客，只會比今天還熱鬧，兩人不乏見面的機會。
殷綺將紙收在袖中，發(fā)現(xiàn)他們剛好走到神虎堂門前。楊成說的沒錯，里面聚集了很多人，在門口也能聽見他們的叫嚷，看來殷廷修訓(xùn)虎的把戲還沒有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