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明朝二百七十六年,藩王們過得最好的時候莫過于朱元璋的洪武年間。權(quán)勢滔天,說是土皇帝也不為過,當(dāng)?shù)氐墓賳T們見了他們根本不敢造次。
如今站在朱椿的面前,何斌深感壓力。勉強(qiáng)鎮(zhèn)定心神,開口說道“王爺”
“講”
“敘州府地龍翻身,大量百姓失去生計(jì),淪落為災(zāi)民,您一定知道吧”
朱椿不滿的看了何斌一眼“有話直說,本王心情不好,沒空和你墨跡”
朱椿好風(fēng)雅,有內(nèi)秀。因就藩蜀地,所以外邊又管他叫蜀秀才。詩詞歌賦,吹拉彈唱,無一不精,無一不通。閑著沒事的時候就喜歡擺上戲臺,再叫上幾個名角花旦唱戲。正在興頭上卻被何斌打斷了,朱椿沒打他一頓就已經(jīng)是好脾氣了。
“那下官就直說了”何斌看朱椿臉色不對,也不敢再繞彎子“日前,下官曾下令讓官兵衙役封鎖道路,免的災(zāi)民流竄,讓災(zāi)民在當(dāng)?shù)仂o候朝廷救濟(jì)。雖然仍有不少的災(zāi)民離開,但大多數(shù)還是被留在了當(dāng)?shù)亍_@些官兵大多都是王爺麾下,當(dāng)時王爺也同意配合下官動作?!?p> “可昨日下官得到消息,王爺抽調(diào)大量麾下兵將離開,不知何往,所以下官一定要來問清楚。要知道,朝廷的救援不會馬上就到,敘州府雖然已經(jīng)打開了常平倉,搭建了粥棚,但終究杯水車薪,撐不了幾日,若是災(zāi)民突然暴亂,造成民變,向外沖擊,王爺大軍不在,下官當(dāng)如何是好?!”
何斌是真的怕了,敘州府再亂,只要有朱椿的兵在,那就還是可控??扇缃裰齑粚⑹勘{(diào)走,那一但災(zāi)民變成流匪,沖擊周圍城縣,朱椿或許不會有事,畢竟朱元璋對自己的兒子們是真的好,可他這個四川布政使可就死定了,別看他是一省高官,朱元璋也絕對不會手軟。到時候把他的腦袋一摘,說他是個貪官污吏,肆意妄為,他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昨天剛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何斌還以為聽錯了,今天白天查清楚了,便立刻來到了蜀王面前討要說法。
“何大人”朱椿輕聲說道“朝廷的旨意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收到了吧?”
“是”
“朝廷給本王的旨意你知道嗎?”朱椿又問道。
“這。。。?!焙伪舐砸贿t疑,說道“知道?!?p> “那圣旨上的最后一句是什么?。俊敝齑粏柫艘痪?,隨后也不等何斌說話,便自顧自的說道“說的是讓本王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四個字朱椿咬的極重。
“唉”何斌心里暗嘆,難就難在這“便宜行事”四個字上了。
朝廷對官員委派官職或者任務(wù),一般都會在圣旨上嚴(yán)格的規(guī)定范圍。比如說對下放的縣令,圣旨上會很詳細(xì)的說清他的職責(zé),又或者對派下去尋訪查案的欽差,圣旨上也會說明白哪些事情他能做,哪些事情他不能做。其實(shí)對所有的官員來說,官職的大小并不代表了權(quán)利的多少,還是要看他們所接到的旨意上的描述,而這其中,如果接到的圣旨上有“便宜行事”這四個字,那簡直就是一步登天了,就好像戲文中的尚方寶劍一般,先斬后奏,橫行無忌,只要和他的權(quán)力沾點(diǎn)邊,那他就一言可決??梢哉f,只要寫著“便宜行事”四個字的圣旨還有效,手拿圣旨的人就是代表皇上的存在,誰若是不服,掉個腦袋都沒地方說理去。
“王爺啊。。?!焙伪蠊蛟诹说厣?,聲音都帶上哭腔了?!爸家庀鹿偈侵赖?,可是事關(guān)重大啊。稍有不慎,釀成巨變,下官府上滿門抄斬自然不必說,可四川全省府縣城鎮(zhèn)何辜,請王爺體諒啊?!?p> 見朱椿還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何斌放聲大哭。什么官職,什么顏面,和性命還有名聲比起來算得了什么“敘州府一十六縣,十?dāng)?shù)萬百姓,如今一場地龍翻身,再加上兩江決口,已經(jīng)全部都沒了生計(jì)。蜀地民風(fēng)彪悍,王爺也是知道的。如今他們大部分還老實(shí)的待在家鄉(xiāng)不過是因?yàn)橛型鯛敶筌姺怄i道路,再加上下官應(yīng)對的還算及時,可如今下官手里的糧食頂多還能堅(jiān)持十日不到,王爺?shù)拇筌娙缃裼植恢ハ?,下官。。下官。。。。。王爺?。。?!?p> 按理說,何斌身為一省名義上的最高長官,是不用給朱椿這個藩王下跪的,尤其他們讀書人,最重視氣節(jié)骨氣,此時一跪,顯然已經(jīng)是逼急了。
朱椿看看地上的何斌,心頭有些不忍,所思又想,最后左右看了看,還是說道“罷了,你起來吧”
“王爺”何斌緩緩的站起來,伸手擦擦眼角。
“江湖上最近有什么事你知道嗎?”朱椿想了想,開口說道。
“這。。。”何斌面上有些慚愧“下官不知”
他一個科舉出身的文官,對江湖上的事從來也不關(guān)心,而且打心里也看不起江湖中人,覺得他們都是些潛在的“恐asd怖分子”
“呵”朱椿輕笑一聲“我就知道你不知道。你們這些讀書人啊?!?p> 無奈的搖了搖頭,朱椿接著說道“CD西北的青城山明日要舉辦武林大會”
‘那又怎么了?一群江湖草莽混吃混喝而已’何斌有些疑惑,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朱椿也不在意,自顧自的說道“武林大會上將聚集大批的江湖中人,這些人要做什么并不重要,但關(guān)鍵是本王收到確切的消息,說是有一股勢力會在暗中借機(jī)有所動作?!?p> “勢力?動作?”何斌臉色茫然,有些沒聽懂“王爺,恕下官直言,江湖草莽,不足為慮,王爺。。。。。”
“切。?!敝齑焕湫σ宦暋敖菝Р蛔銥閼]?也就你們這些大頭巾能說出這種話來?!?p> “我父皇當(dāng)年是什么出身?又怎么得的天下?再說江湖勢力雖然大多一盤散沙,但其中藏龍臥虎,又有多少英雄豪杰,你清楚嗎?更何況。。。。”
“你以為我說的勢力指的是什么?”朱椿冷冷的問道
“請王爺名示。”
“是白蓮教,是那個推翻了元朝,如今四處作亂,連我父皇都為之撓頭的白蓮教!”
“啊?!”何斌驚呼一聲“白蓮教?白蓮教也會去?”
“不錯”朱椿點(diǎn)點(diǎn)頭“此次白蓮教也涉及其中,而且會有大動作,你說本王要不要調(diào)兵,早作安排?”
何斌或許對別的江湖勢力沒有了解,但白蓮教的大名還是如雷貫耳的。此刻聽朱椿說起白蓮教,他也認(rèn)識到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王爺調(diào)兵為防白蓮教,下官無話可說,可敘州府災(zāi)民那邊。。。。?!?p> “放心吧”朱椿打手一揮“本王已經(jīng)向十二弟發(fā)文借兵,不日便會有五千大軍趕來,供你驅(qū)使,誤不了事的?!?p> 朱椿口中的十二弟指的是就藩荊州的湘王朱柏。朱柏與朱椿兩人所屬藩鎮(zhèn)不遠(yuǎn),而且平素兩人關(guān)系也比較親密,若是借兵,確實(shí)不算問題。
“可。。。。”何斌欲言又止。
“本王知道規(guī)矩?!敝齑豢闯隽撕伪蟮男乃?,說道“本王已經(jīng)向父皇請過旨意了,有事本王擔(dān)著,落不到你頭上。若能剿滅白蓮余孽,功勞我也會分你一份?!?p> “呼”聽到這里,何斌長出一口氣,心里總算有了底了。“那。。。一切就全憑王爺安排,下官聽命便是了?!?p> “也沒你什么事”朱椿臉上露出笑意,拍拍手,“來人啊”
“王爺”門外,王管家走了進(jìn)來“您有什么吩咐?”
“剛才戲沒唱完別被打斷了,叫他們回來,咱們接著唱”
“是,小人這就去安排”王管家低頭答應(yīng)一聲,隨后出去安排去了。
“好了,夜還長,你既然來了,就聽聽本王的唱腔如何?”朱椿微笑的看著何斌,語氣雖是詢問,但何斌又怎敢拒絕。
“下官恭敬不如從命”
不一會兒,王府的大廳之中重又響起了悠揚(yáng)打的唱腔.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不須長富貴,安樂是神仙”依舊還是那曲竇娥冤,只不過臺下的觀眾又多了一位四川布政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