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見笑了,樓里的姑娘們成天都沒有安生的,總有些矛盾鬧將出來。”
走在往后院去的路上,劉嫂跟寶綠攀談起來。想是有些讓外人見到家丑的羞愧,對著寶綠不免解釋幾句。
“劉嫂,那位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姑娘,也是在這樓里做事的嗎?”寶綠不好直接明說蘇佩儀的名字,怕劉嫂看出什么不對勁來,只能拐彎抹角的打聽。
“那位啊,以前也是當官家里的小姐,家道中落遭了難,是花媽媽從牢里頭講關(guān)系買過來的?!闭f到這里,劉嫂對著寶綠叮囑起來,“這話你可別當著外面說,雖然明里暗里都知道怎么回事,花媽媽也算是做的好事,可若有心人要為難報到官府里頭去了,也還是要挨罰的?!?p> “不會不會,我寶綠嘴最嚴實了的,不會到處亂說的?!睂毦G連連搖頭,豎著耳朵想要打聽更多蘇佩儀的事兒。
“以前是哪家的我不太清楚,不過到了這里都改了名兒,花媽媽給她取的如煙,說是跟她性子相符,都有點那么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有些客人就好這一口?!眲⑸┮彩莻€八卦的,對著樓里的姑娘擺臉子要端著架子,好多閑話沒人說,對著寶綠倒是打開了話匣子。
“如煙那姑娘的身段和模樣是沒的說,不過就是三天兩頭的鬧情緒不舒服,大夫是月月都得請個三四趟,要是依著我的脾氣早就一頓收拾,我還不信她就不渾身妥帖!也不知道花媽媽怎么想的,吩咐我們下面的人什么小事都依著她,把她就差真當千金小姐的養(yǎng)著了。兩個丫頭也是托關(guān)系從牢里頭撈出來的,生怕不習慣的人伺候不了她,讓我們都別動那倆小的,在樓里別的也不用做了,就專門伺候她?!?p> “這么說,花媽媽跟她關(guān)系很好?”寶綠問了句。
“那倒沒有,除了交代我們平日里別去為難她以外,既然賣身到了青樓,該做的營生也就還得做。若說她們有多少關(guān)系,平常也未見花媽媽跟她說上幾句話?”劉嫂也有些困惑的樣子。
“可能她們從前認識吧?”寶綠隨口說了句,不過隨即又推翻了這個想法。花媽媽自己也見過,以前在蘇佩儀身邊的時候從來沒有聽說過這號人,而且蘇佩儀一個閨中小姐,沒道理跟青樓的老鴇有交道???
這邊劉嫂也搖了搖頭,說:“也不像啊。我跟了花媽媽有十來年了,從前還是姑娘的時候就伺候著當花魁的花媽媽,這么多年來從沒見過如煙。也許是投了眼緣吧,緣分這個事兒還當真說不清楚呢?!?p> “那位如煙姑娘跟其他姑娘一樣都住在樓里的嗎?”寶綠想要問問清楚,萬一下次能再進來,想要自己偷偷過去見見她。
“嗯。前段日子她病的厲害,花媽媽專門在后院給她辟了地方主仆住著;近來身子好了些,其他姑娘埋怨的也多,就跟其他姑娘都住在樓里去了。不過就是房間比其他姑娘的安靜些,把二樓最里面的那套給了她們,為這,那個嫣紅鬧了好久呢。”劉嫂提起那個嫣紅有些頭疼,大麻煩她倒惹不出來也不敢惹,小打小鬧的卻是日日里有。
“不說那些閑話了,寶丫頭,這些就是今日要麻煩你洗的物件兒,你多忙點自己收撿一下,我去前頭看看她們規(guī)矩了沒,別我前腳走后腳又吵起來?!?p> 到了后院,劉嫂打開雜物房,前頭樓里收來的臟了的衣服、被子什么的都堆放在這里,她讓寶綠清點了先拿走,說完就往前院去了。
寶綠手里沒停動作的收拾,不過腦子里一直在猶豫,想要借此機會去偷偷看看蘇佩儀她們,又怕遇見劉嫂不好解釋,心里按捺不住想要見她們的念頭,又沒有足夠的膽量單槍匹馬的過去。
磨蹭間東西都已經(jīng)打包好了,提著包裹,寶綠往門口走去,想了想,還是繞了路走到了前樓。
不曾想,這個時間點還未開始營業(yè)的百花樓,先前還是一片寧靜,片刻功夫居然人聲鼎沸,樓里四處的燈籠都點著了,打扮得姹紫嫣紅的姑娘們也都在廳里面聚著,鶯鶯燕燕歡聲笑語的,遠遠的就瞧見熱鬧的緊。
寶綠一個閃身,躲過疾步穿行忙著端茶倒水的伙計,將身子隱在廊柱后面,思索著怎么不著痕跡的溜走??催@場面,百花樓里是來了貴客,這時候就算能找到蘇佩儀她們的房間肯定也找不到人,還是下次再找機會吧。
正在瞅空子準備溜的寶綠,突然聽到花媽媽的聲音從樓上傳了下來,當聽清她嘴里說出的話之后,頓住了身子,急急的回頭想要看清楚今日過來的人是否當真是他。
“蕭二公子今日怎么大駕光臨,舍得過來看看花媽媽我了嗎?”
打扮得雍容華貴又不失風情的花媽媽從樓上緩緩走了下來,嘴角帶笑的對著堂下坐著的一名男子打著招呼。
“媽媽勿怪,實在是前些日子去外地跑了一趟沒空過來,這不,今日才剛回城就被幾位兄弟拉著要到您這里來坐坐?!?p> 一個溫潤爽朗的聲音回應(yīng)著,寶綠隨聲而望,還真是將軍府的二公子——蕭君堄!
只見他和三四名衣著華貴的年輕男子圍桌而坐,粉妝玉琢的一群姑娘在旁伺候。
因與花媽媽回話,蕭君堄一人站了起來,給花媽媽做了個拱手,邪魅調(diào)笑的流暢模樣,分明跟之前伴著蘇佩儀時不是一副面孔!
寶綠此刻才明白當初胡一刀說莫要卷到這場紛爭里頭去的意思。聽艾菊說了有白芨,胡一刀那里的蕭將軍,還有面前的這個蕭君堄,合著是全都在演一場戲,為的就是扳倒大旗文臣之首的蘇相。什么結(jié)親聯(lián)姻的大婚,看看蕭君堄這個風流浪子的模樣,虧他能在蘇佩儀的面前裝了那么久的溫文儒雅、謙謙君子,害的她當真許了芳心遭當頭棒喝,如今流落到這種地方以色侍人......
‘小姐!’寶綠想到蘇佩儀,心里更是擔心得惶恐不安。如今小姐也在這樓里頭,萬一她待會兒出來碰到蕭君堄怎么辦?會不會被蕭君堄抓起來送到官府里去?會不會一時想不開做什么傻事?想到這些,寶綠更加邁不動步子,不能離開百花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