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七出了宮門,抬頭,夜幕漆黑,群星也不知去了哪里!
太子從東宮而來,見他獨(dú)立失神,笑道:“恭喜五弟,大哥可就等著喝你的喜酒了?!?p> “是,還要多謝太子!”莫七很是恭順。
太子懂皇帝心思,遲遲不下旨,是不滿于張家。
肅王妃,需要一個出身名門,又遠(yuǎn)離朝政的大家閨秀,不是張家這般,滿門將才。
太子諸多考量,最終向皇帝舉薦項(xiàng)虞任氏。
任家清貴,書香世家,還出了任意隨這個文狀元。
與王相、太子府、允王府都能攀上些瓜葛。但又無甚往來。
皇帝自然高興,當(dāng)即指了婚,任氏為肅王妃,張氏為側(cè)妃,婚期定在五月初九!
此外,國庫空虛,固戎一戰(zhàn)耗費(fèi)綿宋大量財力物力,涇溪山那幫匪寇聲勢浩大,接連拿下幾座城池,戰(zhàn),物資耗費(fèi)巨大,調(diào)兵遣將,實(shí)在勞民傷財,是以朝中大有招安之言,太子力挺招安,立下軍令狀,若不得招安便讓出太子之位,任由皇帝處置。
太子此舉解了禁足,加上肅王婚事,看似拉攏了肅王,實(shí)則離間了他與允王還有石貴妃,還得了愛護(hù)兄弟之名,深得皇帝之心。
莫七今日聽聞,也很是驚訝,但皇命難違,自己已經(jīng)被人算計進(jìn)去了,可,是誰,又何妨?
莫七陡生疲憊之感。形只影單的回了王府,白荷與莫柳新正等著他!
“人呢?”白荷問他。
莫七自然是不愿放人,莫柳新又是以長輩的身份壓他,又是百般為魚奴做保。白荷倒是不言不語,神色不明。
莫姑姑素來與莫七很是照應(yīng),在山莊時便帶著他們玩,每每路過闕河城都愛使喚莫七,許多事也放心交給他,她如此求情,莫七很是為難,況還有白師姐這個記仇的在,回頭又拿水運(yùn)一事刁難。
可她是我的,我不想放!
魚奴在黑暗中,依靠著上了鎖的門陷入沉思,饑寒不知。
“哐”門忽而被打開,魚奴一驚,趴到在地上。
莫七想去扶她,又停了腳步,站在門口,靜靜望著,黑暗中她纖瘦的身影。
莫柳新見此,忙進(jìn)去扶起她。
燈火照亮整片漆黑。
莫七見魚奴發(fā)髻梳的整齊,面上卻斑斑傷痕,露出一絲著急之色,轉(zhuǎn)念,心知是何人所為。
莫柳新給了他一記白眼:“這便是肅王府的待客之道?小莫七你真是長能耐了?!?p> 白荷不耐道:“走吧!”
莫柳新面色嚴(yán)肅:“走,小菱兒。”
莫七沉默不語,一直看著她,魚奴卻看也沒看他,從他身旁掠過。
往日種種,一筆勾銷。可這心,終是不甘!
白荷走的快,魚奴挽著莫姑姑,跟在她身后。
白荷實(shí)在忍不住,憤恨道:“你真是沒用,一點(diǎn)長進(jìn)都沒有?!?p> 這個莫七也是,因?yàn)閮蓚€婢女便這般對師妹,這是她的師妹,她欺負(fù)得,卻見不得別人欺負(fù)。
“誰打的,你的手腳是擺設(shè)?”白荷聲色俱厲。
魚奴聽得出,師姐還是關(guān)心她的,她搖搖頭,輕笑:“沒事,多謝師姐!”
“你別以為我想來,若不是師父和姑姑催著,我才不管你?!卑缀刹辉倮硭?。
回了紅情坊,莫柳新便與白雪音說起肅王府種種,白雪音一直沉默不語。
白荷不耐煩:“二位姑姑,早些歇息吧,明日要去洛水。”
魚奴打起精神,清點(diǎn)賀禮,三更半夜,白雪音見庫房還透著燈火,推門進(jìn)去,見魚奴正謄寫禮單。
白雪音仔細(xì)端詳魚奴,魚奴長的算不得驚艷,但很有味道,尤其一雙眼睛,不笑的時候有只可遠(yuǎn)觀的冷艷之感,笑的時候,眼睛便彎了,閃著露水,十分純凈、溫柔。她身材頎長,窈窕,窄肩細(xì)腰,臉上眼窩有些深,發(fā)色有些淡淡的發(fā)黃,許是瘦了又或許是張開了,薄薄的眼皮上多了道淺淺的雙眼皮,看得清深棕色的睫毛,還有那雙藏了灣秋譚的眼睛。
如今面色有些紅腫,目光無神,嘴角破了,想她在肅王府定是受了委屈。
“師父,禮單我寫的詳盡,請您過目?!濒~奴將手中筆墨呈給白雪音,“師父,請恕魚奴不能隨您去示劍山了,無一之事,徒兒實(shí)在難安?!?p> 白雪音收起禮單,感嘆“不知不覺,你長大了,我總覺得你還是我在月山初見的小丫頭呢!”白雪音感嘆:“真是逝者如斯不舍晝夜,你離開度月山四年了,我記得你那時說,想看看梁州城的繁華,如今看也看了,離家這么久,想不想家。”
魚奴想過度月山的雪、想過月河、想過山林間的飛禽走獸,卻唯獨(dú)不想“家”,她哪來的家呢?是以白雪音說起帶她回度月山一事,她并不言語。她還有事沒有辦完,怎能離開梁州?
“無一之事,你還是不要管了,當(dāng)年阿越之事,我就勸過你,人生聚散,莫要執(zhí)著。”白雪音嘆道。
“師父,其實(shí)我這幾年,頗多疑問,有時想來,與己何干,因此,許多事便都不了了之,可是,我又很不甘心,我身邊的人,都在離我而去,阿越、林江、金環(huán)、無一、皎娘,還有這坊子里來來去去的人”魚奴說道,她心里是悲涼的。
“你為什么不覺得是你離他們而去呢,也許你們本就不是一路人,各奔前程而已?!卑籽┮粽f道。
師父總是這樣,好像沒了誰都可以,阿越在紅情坊這么多年,她也是一句走便走了??峙挛乙彩且粯樱耸緞ι角f那幾位,師父誰也不放在心上。
“師父,我一定要找到無一,她對我有救命之恩,師父不也說救命之恩是大恩,所以才對魚奴這樣好,這樣抬舉魚奴,我也是一樣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無一她幫了我許多,雖然有時無禮,但她本性并不壞,我不相信她會做那些事,或是,事出有因?”魚奴看著白雪音神色變化起伏。
魚奴低低說著。“無一之事后,以后魚奴什么都聽師父的!”她不得不管無一??!
白雪音輕輕撫著魚奴長發(fā):“你何錯之有,都是師父的錯!”
“不,師父說的都對,可是我就是放不下,是我太貪心了,我希望身邊之人,個個安好。我只想得到,不想失去,師父!”魚奴閃著淚光說道。
白雪音無奈嘆息!魚奴在這呆了有四年,每日晨昏定省,聞雞起舞,她的長進(jìn)白雪音都看在眼里,但有些東西,再努力都沒有用,有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有的人永遠(yuǎn)徒勞無功,這是命。
一大早白雪音、白荷、莫柳新和清苓在城外匯合,一道去了洛水。
魚奴送了他們回來,才進(jìn)門,便有人說玉無雙來了。大仙人從銀盤山回來了,想必也是為無一和那方印璽之事而來吧!魚奴四下張望,將門關(guān)上。
兩人相見,格外唏噓,想不到那東西一度就在魚奴手中,真是大意了!兩人都想找到無一,魚奴知道,他們找無一,不過是為一己私利。
她疑心玉無雙,細(xì)細(xì)觀察玉無雙的神色:“你怎么知道那印璽曾在我這?
玉無雙拿出幾張像是典籍上撕下的紙,上面蓋著印,可不就是那天無一在許還書上所印,魚奴心下了然。自嘲道:“可惜早不在我這了。我還有一事要問玉公子,你和無一到底怎么回事?她出入肅王府,與你可有關(guān)系?”
玉無雙怔了一下,仍是那溫和的笑:“絕無此事,我曾在明海國有幸識得無一哥哥,他托我好生照拂無一,僅此而已。”
“如今說再多都沒用,當(dāng)務(wù)之急是趕緊找到無一。”魚奴急急說道
兩人所見略同,可無一究竟身在何處,兩人俱是茫然無措,玉無雙已經(jīng)派人四處找尋,有一事還需魚奴留心,便是尹鳳客。
尹鳳客?魚奴驚訝,他還在梁州!
玉無雙輕笑:“尹鳳客早成了肅王殿下幕僚,可不是一直在梁州,那兩個明海國人之事,他也已查明,你要小心?!?p> 若不是尹鳳客,莫七又怎會誤會魚奴,那斷笛在莫七眼中已然成了她和玉無雙剪不斷理還亂的物證。
只是魚奴還不自知,終是疑心他放不下過去,兩人正說起尹鳳客之事,莫七推門而入,阿越緊隨其后,滿是急切之色。
魚奴一驚,起身看著他,玉無雙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我今日要去洛水,阿越留給你?!蹦叩f著。
留給我?是怕是留下監(jiān)視我吧,魚奴面露不悅,兩人對峙著,氣氛很是怪異。又是不歡而散。莫七只覺心神俱傷,沮喪又失落,我這是做什么,他昨日不想放她回來的,可見她在府上受了委屈,他不能留她在府上,讓阿越來,是為了好生保護(hù)她,他擔(dān)心自己不在梁州,燕子樓的人,又欺侮于她。
可她看自己,是什么神色,分明是不屑,又?jǐn)硨Α?p> 生氣的是我,你和玉無雙,這又是算什么?
“阿越,你給我看好楊姑娘,不相關(guān)的人,不必再見!”莫七此言意味再明顯不過,玉無雙自然聽得出來,輕一笑,便起身告辭。
魚奴惱了:“我愿意見誰便見誰,不勞殿下費(fèi)心,說起不相關(guān)的人,肅王殿下便是頭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