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皇上請給個錦鯉
“嗻?!鄙砗?,極有眼力勁兒的福興,一聽皇上要召見貴妃,忙忙就轉(zhuǎn)了身往隔岸的太液池跑去。
彼時黎姜正帶著小公主周清妍和一眾宮娥釣魚釣的興起。
自打解了禁足令,又得了皇帝賠不是,黎姜深深覺得自己的好日子終于來到了。這不,天才放晴,她便領著周清妍和銀霜惠草她們,開始出凝月宮四處閑逛了。
縱使往年她去北京的時候,曾在紫禁城游覽了一天,今時也仍舊被鈞周皇宮的大氣磅礴富麗堂皇驚得連聲感嘆,摸哪兒都覺得金貴,深以為自己既然遲早是要死的,倒不如死時好好把這里看個過癮再說,最好還能私下藏點什么東西,這樣等到將來她回去現(xiàn)代,也好翻著古籍,找到鈞周遺址,把寶貝挖出來作為發(fā)家致富的第一桶金不是?
她主意打得十足的好,清妍等人跟著她也玩得十足的開心。
適逢今日大家伙兒喝完燕窩粥,打著消消食的旗號,悠然逛到御花園,黎姜將園中稀奇的花花草草俱都觀賞個遍之后,一抬眼瞧見那太液池旁正有幾條小魚游來游去,登時興起一念,忙忙的找人去預備魚竿和魚餌。
她來這里這么多天,好吃好喝嘗了不少,獨獨魚蝦這些個菜御膳房總做得不合她胃口,也不知是缺少了食材還是缺少了技術,魚蝦端上桌總免不了有些腥膩,還不如頭一次吃的那盤王八有滋味呢。
眼下既是有現(xiàn)成的活魚,黎姜便打量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給御膳房露一手來個全魚宴。
也是她命好,穿到皇宮里來,要什么便有什么,一聲令下,那頭便有人趕著送來了上好的魚竿和魚餌。
黎姜捋起衣袖,管她什么身份不身份,接過魚竿就開始釣魚,及至福興找過來的時候,她足下的小桶里已釣了五六條之多了。
聽聞皇上傳召,黎姜大為不解,不過好在她今兒高興,并未難為福興,福興一說她就放下魚竿,一手拎桶一手牽著周清妍,過來面圣了。
雖說立秋已過,可秋老虎來勢洶洶,天氣照樣熱得厲害,她便也沒穿那些厚重又華麗的宮衣,卻托銀霜找了一件半舊的蜜合色鑲邊的白銀條兒紗衫穿了,外罩著銀紅比甲,底下墜著月華裙,裊裊婀娜,清麗而秀美。
周弘治遙遙便見得她腰肢輕擺,如弱柳扶風一般,不覺撇開眼去。他自詡是個不重色欲不念貪欲的君主,六宮雖有妃嬪,可一月中也不見得他翻幾次牌子,反倒在明光殿夜夜秉燭閱折子的時候更多。無奈一見到黎姜,他就覺得心神不為自己所控,明明以前也曾見過這張容顏,除卻初時有些驚艷,往后卻總是厭惡居多,如何這些日子他竟會覺得這張臉當真是天姿國色,絕艷傾城呢?便是她不說話,只這么看一看,一肚子的火氣,都能消滅個干凈。
怪道書上常說紅顏禍水,可見有其出處和道理。
好在他不是夏桀,也不是周幽王,還不曾到為美色誤國的時候,便趁著尚能自制住情緒,冷聲問向站住的黎姜:“你在那邊做什么,這么吵鬧?”
“釣魚啊,還能做什么。”黎姜笑瞇瞇拎高了小桶,里頭幾尾鯉魚撲騰撲騰甩著尾巴,濺出一地的水花。
周清庭看得眼睛一直,腳下輕動,幾乎要耐不住上前看個仔細了。
幸而也只是幾乎而已,就在他要動步的剎那,便見得他父皇的峨眉越發(fā)鎖緊,薄唇輕動:“釣了幾條?”
黎姜伸出一只手比劃:“五條,全是我釣的,厲不厲害!”
厲害?在他的太液池里釣區(qū)區(qū)五條魚便算得厲害了?哼,幼稚!
周弘治鼻翼輕動,再度拿起折扇開合著,淡淡卻不容商榷道:“放了。”
“你說什么?”黎姜眨眨眼。
周弘治瞥她一眼,合起扇子,指一指她手中的木桶:“朕說,把這幾條魚放了?!?p> 黎姜指尖一緊,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絕了他:“不要!”
她好不容易釣上來的,怎能這么輕易放回去?再說,要是放回去的話,她的糖醋魚、紅燒魚、清蒸魚、剁椒魚頭、麻辣小烤魚要怎么做?
嗯?周弘治眼風寒涼,不料她拒絕的這么快,正待要高得祿去把魚拿去放了,那頭黎姜眼看他神色不對,忙道:“等等,你還欠我一個承諾沒還呢?!?p> “哦?你確定要在這時候用那個承諾?”
周弘治有些意外,那日/她又是明君,又是輪臺罪己詔的,三言兩句把他架在臺子上下不來,且顧著要給太子做個好榜樣,無奈之下,他只得答應賠不是,并承諾可以答應她一個要求。
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權宜之計,過后想想他不是沒后悔過自己答應的太倉促,只怕她拿著這個雞毛當令箭,萬一要他承諾給她一個皇后之位,自己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答應自然是不甘心,可不答應,倒又落了把柄在她手里,她又該要說他不重信用了。
這根刺在他心里橫亙了幾天,早就盼著尋個機會讓她無聲息的把承諾給用了,卻不想她當真用得及時。
只不過,就為了五條魚,值得嗎?
周弘治猶有些不信,追著她再問:“不過是讓你放了它們,你又何必如此?何況,這些魚你留下又有何用?吃也吃不得,若要觀玩,那太液池里也多得是。”
“誰說吃不得了?”黎姜探手在那桶里撈了一撈,半晌,撈出一尾活蹦亂跳體側金黃的鯉魚道,“這要是做成了茄汁糖醋魚,能好吃死你?!?p> “這都跟誰學的規(guī)矩,好吃便是好吃,怎的開口閉口便是死字?”周弘治揮扇,頗有些無奈,“你既是要吃魚,讓御膳房做給你便是。太液池的錦鯉乃是珍品,最宜賞玩,吃起來只怕不大如何?!?p> “那倒不一定哎!”聞聽是珍品,黎姜的雙眸不覺澈亮起來,攥緊了魚肚子道,“沒準兒這品種更好吃呢?!?p> “你!”
她這分明是跟鯉魚杠上了。
周弘治以扇抵額,想來讓她將魚放生是不可能的了,不得已各退半步道:“你既是說了那什么糖醋魚味美,便許你留下一條白鯉,余者還是放了吧?!?p> 沒瞧著那桶里的赤鯉有多稀缺么,她想吃他還嫌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