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叛軍已攻破東門。”
“報——西門失守。”
“叛軍已入內城,距宮門只有百米——”
一個一個傳來的消息,像一擊擊重拳打在所有人心上,誰能料到一個小小的指揮使,官職不足四品,手下兵將不過百人,他們就有膽子敢逼宮,還將所有人逼上陌路!
越崇垂著頭坐在龍椅上,聽著下面人的爭吵,沉默的閉上眼睛。
宮外的馬恒終于將戰(zhàn)線推至皇城墻下,目光掃過對面的人,他們有的丟了頭盔,有的跛著腳,有的連手中武器都拿不穩(wěn),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睛充滿的畏懼和警惕。
這就是煜王親自訓練的都護衛(wèi)嗎?在他看來,簡直——不堪一擊。
馬恒按槍立馬,沖著身后眾人道:“兄弟們,穿過這道門,榮華富貴等著你們!”
話音剛落,后面人群一陣歡呼,眼中精光似要擊穿那道厚重的朱門。
“殺——”馬恒提槍指路,等著自己的兵卒如潮一般般襲向對面破朽的皇宮。
咣當一聲,一柄軍刀突兀的掉落在地。
馬恒轉頭看去,只見身后的兵卒看向對面的紅墻,顫抖道:“那是……圣上?”
是燕皇!
一身甲胄的越崇站在紅墻之上,那是他曾經(jīng)征戰(zhàn)云國的鎧甲,被鮮血浸染的每一寸都泛著肅殺的寒意,越崇穿著它猶如戰(zhàn)神一般,堅不可摧,身后一張大旗在風中肆意張揚,上面一個燕字,宣示了腳下土地的主人。
越崇冷冷的看著,發(fā)出輕蔑的警告,“就是你們,想進朕的皇宮?”
短短一問,不需要他們的回答,所有人仰望著墻頭之人,心中大震,這就是他們的君王。
“微臣救駕來遲,請圣上恕罪?!瘪R恒勒緊韁繩,看向前方。
“你就是這般救駕?”目光掃過下方的戰(zhàn)場,尸體遍布,“朕方才宣你入宮,你為何抗旨不遵,還與守城兵將交戰(zhàn)?是想造反嗎!”
“微臣收到消息說炳王已控制燕都,挾持圣上,臣以為剛才是炳王的誘敵之計,這才拼死一戰(zhàn)?!?p> “胡說!炳王根本不在燕都,又如何挾持于朕!”越崇只覺一派胡言,但心里又覺蹊蹺,看這馬恒一臉訝異倒真像是趕來救駕?到底是誰在搞鬼?
“這……”馬恒一時語塞,細下思索,“還請圣上打開宮門,讓臣進宮,若無人作亂,微臣愿以死謝罪?!?p> 旁邊的人紛紛勸阻燕皇不可答應,萬一馬恒故技重施,那這皇宮可就保不住了。
可燕皇好像并不擔心,開口道:“你且下馬,一人入宮,朕就在這看著,若再有花招,殺無赦?!?p> 馬恒領命下馬,背對燕皇向周圍交代了幾句,然后轉身。
“呀嘿——”
粗聲大喊,長臂一擲,隨著半身而轉,一柄長槍從下而上,劃過半空,槍頭的紅纓被烈日照耀的格外刺眼,周遭響起一聲刺耳的銳利,破空的凌厲攜烈焰直沖燕皇而去。
越崇眼中只見一個光點,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周圍人的抽氣驚呼在那一瞬間,他都聽得一清二楚,還有……
“圣上小心——”
槍柄猛然停下,突兀的樹在一人胸膛,止住了不可抵擋的進攻。
越崇被身后人扶著,不敢置信的看著前方,一個右林軍的小兵立在他眼前??雌饋聿贿^才十六七的模樣,臉被煙熏的烏黑,但依舊稚嫩,一雙手僵在身前,被長槍死死釘在原地,釘在本該是他站立的地方。
旁邊人紛紛涌上來扶起越崇,問長問短,可越崇什么都聽不見,只用眼睛看著那小兵,看著他突然全身抽搐,大口大口向外吐血,嘴里咕囔的話全被濃稠的血腥攪的模糊,然后……僵在那里,不在動彈。
“越崇,這一槍是你欠我?guī)煾傅?!我?guī)煾笧槭啬阍郊业慕剑粭l胳膊都留在戰(zhàn)場上,這般忠勇竟被你們誣陷是云國細作,滅其滿門!你這等忠奸不分的昏君,有什么資格讓我們替你賣命!”
馬恒拿過另一柄長槍,指著上面怒罵,“天降大災,你們卻躲在皇宮里吃喝玩樂,讓老百姓在外面活活凍死餓死;朝堂上是一團和氣,可文官貪污,武官跋扈,他們把老百姓搶光了,貪夠了,他們在你面前自然和氣。你坐在龍椅上知道外面的人過的都是什么日子嗎!你還以為大燕是十年前的那個大燕嘛!”
攜著怒火,馬恒又將手中長槍扔出,這一次槍頭折斷了旗桿,釘在紅墻之上,墻頭的大旗,緩緩跌落,蓋住紅墻墻角一具發(fā)冷的尸首。
“今天跟我來的這群人,他們的親人朋友都死在三個月前,你們誣陷他們勾結云國,背叛大燕,我告訴你,我們叛的不是大燕,我們反的是你這個無能的皇帝!”
“連自己的旗號都不敢打,還要借炳王名頭,懦夫一個?!眽︻^之上的人群散開,越崇重新站在前方,面無表情的說著。
“不這么說,你怎么舍得打開城門,我雖是武夫,可也知道兵法?!瘪R恒說的不咸不淡。
“知道兵法,那你可知暗度成倉?”
話音剛落,兩對人馬從皇城兩側包抄馬恒,將叛軍圍在中央,看兵甲武器應當是守衛(wèi)禁宮的右林軍,皇城中最精銳的隊伍。
馬恒警惕的掃視一圈,隨即大笑,“終于舍得動右林軍,看來都護衛(wèi)也拼了個差不多,哈哈哈,好!早就聽說右林軍的名聲,今日就讓老子會會你們。弟兄們,是時候報仇了——”
右林軍,燕皇親衛(wèi),武器鎧甲皆是精鋼鑄造,個個訓練有素,他們就像一柄大刀握在燕皇手中,一聲令下,收割一片尸骨。正如他們的名字,雙木成林,二對一,左擋右攻,壓倒性的優(yōu)勢,當這種優(yōu)勢乘以人數(shù),便是千百倍的放大,就像一片相互連接的森林,密密麻麻織成一張巨網(wǎng),讓任何人望而生畏。
可是站在墻頭的越崇第一次驚訝到,原來人還可以如此。
馬恒和他們的將士沒有用任何戰(zhàn)術,他們只是在向前沖,不顧一切的向前沖,一個倒下了,后面的人緊接而上,他們好像沒有知覺,不畏痛,不懼死,只是向前沖。
右林軍織成的大網(wǎng)仍將他們困在其中,可織網(wǎng)的人卻越來越少。
不行,在這樣下去他們雖可勝利,但損失太大,他不能放任下去,越崇握緊拳頭,沖下面喊道:“若你們就此停手,出了馬恒,其他人朕既往不咎?!?p> 右手一收,長槍破腹而出,馬恒一抹臉上的血跡,大聲道:“哈哈哈,越崇,你怕了——”
“馬恒,你我都是領兵之人,你們有冤朕自會平反,你現(xiàn)在帶他們就是在送死?!?p> “人都死了,還平反個什么勁,而且誰說我們在送死?越崇,你難道以為僅憑我一個人就能反嗎?”
“還有誰?”越崇暴怒。
馬恒挑起一人扔向一旁,大笑:“要我就不著急,兒子給親爹下套,這種場面能晚一點就晚一點……”
一聲箭嘯,笑聲戛然而止。
馬恒張大眼睛回頭,只見越崇張著弓,可弓上卻沒搭箭。
哦,原來這箭在自己的腦袋上。
看著馬恒轟然倒下,陣中大亂,越崇瞧著下面收起箭弓,冷聲道出四字。
“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