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恒憤懣,說道:“強龍難壓地頭蛇,任憑他王浩三頭六臂,我也要斗他一斗!”馮固忽然拍案而起,說道:“你掌兵權(quán),我掌財權(quán),只要你我齊心協(xié)力,任憑王浩手眼通天,也不得不忌憚三分!”朱恒狂笑,說道:“馮主簿一介書生,能有如此魄力,讓人佩服,日后但有用得著我朱恒的地方,盡管開口!”馮固舉杯,說道:“我敬朱縣尉一杯,為你我精誠協(xié)作!”朱恒亦舉杯,說道:“干!”
半月之后,嶗山縣紅島營寨,馮固、朱恒到達寨門處。守衛(wèi)上前詢問,說道:“來者何人?”朱恒跋扈,喊道:“我乃嶗山縣尉朱恒,與我一同前來者乃嶗山主簿馮固,速開寨門迎接!”門衛(wèi)又問道:“空口無憑,請出示文書官??!”朱恒怒,欲強行闖入。馮固見狀制止,說道:“好漢不吃眼前虧,見到王浩再說!”朱恒一聲冷哼,取出文書官印。守衛(wèi)拿了二人官印,轉(zhuǎn)身前往營寨之內(nèi)。朱恒見狀,高喊:“潑皮回來!”這時另一名守衛(wèi)說道:“為防有假,需由我家大人親自核查!”朱恒滿腔怒氣無處發(fā)泄,一腳踹向寨門處的木樁。
盞茶時間之后,王浩、楊志、狄春秋一同來到。王浩命人打開寨門,說道:“本官嶗山縣令王浩,歡迎馮主簿、朱縣尉來到!”王浩本是上官,二人不敢當面造次,供手施禮,說道:“見過縣令大人!”王浩微微而笑,說道:“二位大人請!”營寨之內(nèi),依舊是一片荒蕪,只是在背風(fēng)處有四排茅屋。朱恒問道:“不知府衙何在?”王浩笑,說道:“這里就是府衙!”朱恒說道:“這里只有茅屋,何來府衙?”王浩說道:“二位大人來得太早,府衙縣城尚在規(guī)劃之中,尚未動工?!瘪T固問道:“我二人住在何處?”王浩說道:“北面有兩處茅屋,二位大人每人一間?!敝旌阏f道:“馮大人與我乃堂堂從七品官員,就住茅屋之中?”王浩不屑,說道:“本官也是只有一間茅屋?!敝旌阌终f道:“一月之后,馮大人與我的家娟來到,莫不是也只有一間茅屋?”王浩說道:“二位大人不防在這一月之內(nèi)自行建造一座院落或是大宅以作安家之用?!敝旌阌餍涠ィT固說道:“縣令大人以身作則,朱縣尉與我自是無半分怨言。”王浩不再啰嗦,說道:“二位大人初到,不防先行熟悉一下周邊情形。本官還有政務(wù),暫不奉陪。”說完帶人離去。
馮固與朱恒來到住處,發(fā)現(xiàn)每間房屋之內(nèi)僅有一桌、一椅、一炕,水缸、臉盆、床褥、燈臺皆無。朱恒怒,說道:“王浩豎子,膽敢如此玩弄你我?”馮固說道:“此地情形,一目了然,你我不如先行離去,在即墨縣城之中暫且安頓,每隔數(shù)日前來巡視一番即可。”朱恒皺眉,說道:“你我乃朝廷命官,私離治所,恐遭非議!”馮固搖頭,說道:“如今的嶗山縣衙,只是一座泥土堆砌的營寨,營寨之內(nèi)皆是王浩心腹親信。那座營寨對于你我,猶如囚籠,必定處處受人監(jiān)視。暫時遠離,時刻監(jiān)視,定期將嶗山縣之見聞匯報于太師和太尉,你我即使無功,也定然無過!”朱恒依舊擔(dān)憂,說道:“王浩奸詐,倘若你我疏于監(jiān)管,恐怕到時他勢大難扼!”馮固說道:“王浩之勢在朝堂而不在膠州,坦白而言,你我只是馬前卒,本就沒有遏制王浩的能力。”朱恒不服,說道:“王浩不過市井之徒,全憑一壇美酒而得皇上重用,如何能在朝堂之上擁有勢力?”馮固說道:“如果沒有蔡太師與高太尉親自點將,你我如何會到這膠州之地?蔡太師乃文官之首,高太尉乃武官之首,文武重臣聯(lián)手協(xié)作,在君王眼中自古就是禁忌,你當知曉。你我一同到嶗山縣任職,本就是因為蔡太師與高太尉忌憚王浩的最好體現(xiàn)?!瘪T固句句實情,朱恒無言反駁,說道:“所以,你我只是柴犬,他王浩乃是幼虎?”馮固無奈搖頭,說道:“柴犬這一比喻讓人厭惡,卻也是實情?!敝旌阋а勒f道:“任憑虎豹兇猛,也躲不過獵人的刀箭,你我有二位大人作靠山,何懼一頭幼虎?”馮固點頭,說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在下佩服!”數(shù)日之后,馮固與朱恒動身前往即墨。
二龍山,林沖、魯達、馬得草三人坐在佛殿之內(nèi),八十名嘍啰在門外自行操練。馬得草說道:“公子已到膠州,命我等三人以林沖為首立刻率人南下前去會和?!绷譀_手持另一封書信,說道:“今日之后,林沖將花名林云,二位兄弟切莫謹記?!倍它c頭應(yīng)諾,林沖繼續(xù)說道:“我們?nèi)笋R眾多,二龍山至膠州千里之遙,州縣數(shù)十座,貿(mào)然行軍恐怕有人會借題發(fā)揮。以我之見,咱們兵分三路,化作商隊打扮,先到梁山,再往膠州?!瘪R得草說道:“我在大名府經(jīng)營多時,也結(jié)識了幾位不懼梁中書淫威的兄弟,幫我刺探消息。如今公子重心南移,那幾名兄弟當如何安置為妙?”林沖思索片刻,問道:“大名府中有幾名兄弟?”馬得草說道:“三人?!绷譀_又問道:“做何營生?”馬得草說道:“一個名叫錢串,掏糞為生。一個名叫黃鵬,是個更夫。還有一個叫呂柯,是個落魄書生,整日假扮道士,替人算命?!绷譀_驚訝,說道:“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三個人,竟然被馬兄弟聚在了一起,著實讓人佩服?!瘪R得草說道:“都是貧困不得志之人,偏偏又好美酒佳肴,兄弟我投其所好,一來二去大家便熟識了?!豹q豫半刻,繼續(xù)說道:“大名府中我宴請過的遠不止這三個人,只是其他人皆是忘恩負義、膽小怕事之徒,唯有這三個人,既有膽識,又講情義,所以才成為咱們的耳目。”林沖看向魯達,說道:“山寨之中可有富余錢糧?”魯達說道:“大概兩千貫!”林沖點頭,說道:“咱們?nèi)耸钟邢?,暫時離開大名府前往膠州為的是公子大計,不可耽擱。錢串、黃鵬、呂柯三人對咱們有恩,以我之見每人送一百兩銀子,聊表心意。不知馬兄弟意下如何?”馬得草說道:“如此極好!”
三路人馬,每路三十余人,前后間隔一到三日南下膠州。林沖率領(lǐng)第一路,途經(jīng)桃花山、傘蓋山、黃泥崗、白沙塢、野云渡、吃松林,耗費十一日到達梁山泊。兩日之后,魯達的人馬到達。又三日,馬得草率隊到達。梁山泊五日之內(nèi)涌入百余人,好不熱鬧。梁山泊原有嘍啰數(shù)百,但被王浩帶去膠州近半,故而林沖等人到達之后,空閑屋舍眾多。再加王倫經(jīng)營多年,錢糧充沛,衣食住行相比二龍山改善明顯。待人馬到齊之后,王倫殺豬宰羊,大擺筵席。聚義廳內(nèi),王倫居首,林沖、魯達、馬得草在左,杜遷、宋萬、朱貴在右。王倫舉杯,說道:“我兒孤身入東京,得皇上器重,先后任起居舍人、殿前司都指揮使、嶗山縣令,受封嶗山縣開國子爵。明州歸來之后,皇上更是刮目相看,欲招我兒為駙馬。今日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都有過命的交情。我王倫給大家透個底,一年之內(nèi)梁山泊的所有人馬轉(zhuǎn)往膠州?!绷荷讲词峭鮽惤?jīng)營多年的根基,就如此放棄著實在眾人意料之外。杜遷說道:“自從公子建造酒坊之后,咱們就再也沒有干過打家劫舍的勾當。梁山泊是寨主一手所創(chuàng),就這樣舍棄是否太過可惜?”王倫搖頭,說道:“為人父母者,只要子孫能有一個前程,如何會在乎這些身外之物。杜遷兄弟不是想讓咱們的兒孫也如咱們這般,在窮山惡水之中做一個草寇吧?”王浩官運亨通,梁山眾人看在眼中,徽宗皇帝未過四十,正是春秋鼎盛。這時宋萬說道:“只要公子能成為駙馬,寨主就是皇親國戚,咱們這些人自然也能人前顯貴。俗話說的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只要咱們把公子這個未來的大人物扶上了位,咱們這些患難與共的兄弟自然也少不了良田美宅、綾羅綢緞!”
林沖、魯達、馬得草三人嚴格來說是王浩的嫡系,并非王倫之人,故而三人只是隨聲附和,并無太多言論。朱貴是梁山泊的老人,但從王浩釀酒開始,就很少留在山寨之中。故而朱貴即與林沖等人熟識,又與杜遷、宋萬二人交情深厚。宴席結(jié)束之后,朱貴找到林沖,說道:“公子已命我派人前往東京迎接張教頭與嫂夫人,只是如今膠州之地屋舍粗陋,還請林教頭莫要錯怪。”林沖一聲長嘆,滿面悲愴,緩緩說道:“若非公子搭救,林沖恐怕早已家破人亡。如今一家老小得以團聚,林沖當牛做馬亦難報公子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