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西尼醋龍蝦
伯爾格蘭大街
游戲里正值午后,而這里已經(jīng)日薄西山了。
天邊被染上一層淡淡的明黃色,又輕柔得像絲綢般地潤澤,暖色調(diào)的天空顯得很溫暖,但每一個夕陽都讓人覺得蕭索。
所謂的美麗與溫暖,也不過是人們心中的想法吧,哪有什么東西,是注定溫暖的呢?唐言澤想著,嘴角的微笑有些孤獨。
他裹著大衣走出書店,脖子上圍了一條黑白格子圍巾,郊區(qū)的夜晚總是很冷。
騎上一邊車棚中的那輛自行車,這輛自行車平平無奇,也很便宜,不過質(zhì)量倒是有絕對保證,澳大利亞有許多地方都適合山地自行車騎行,所以自行車行業(yè)一直都很不錯。
騎著自行車逆著瑟瑟秋風(fēng)而行,有些冷。
唐言澤忽然感覺自己像BJ四合院里的那些老爺子一樣。
怎么會呢?我才二十二歲啊,他自嘲地笑了笑,搖搖頭,將那些念頭甩掉。
……
李清鋒的家在威爾特山,說是山,其實也不過是一圈小丘陵而已。
威爾特湖藍(lán)色的湖水靜謐而悠遠(yuǎn),四周有一片片白樺林圍繞,那便是威爾特山。
環(huán)山公路平緩得幾乎看不到坡度,一座座院落別墅精致地掩映在林間,彼此隔得很遠(yuǎn),唐言澤每次經(jīng)過這里,都會覺得它將西方的精致和東方的寧靜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李清鋒曾邀請他在這里買房子,但他婉拒了。
有些地方雖然美麗,但不是家。
他想起了那個自己住了十多年的豪宅。
不是所有美麗,都叫幸福。
也不是親人在的地方,都叫家。
若那里不曾是個港灣,便沒有船只停泊。
“親情”的錨將他暫時固定在那里,可風(fēng)雨總是要來的。
那個時候,不是短錨漂泊,就是船毀人亡。
因為那里,不曾是個港灣。
·
晚風(fēng)拂過林梢,驚起一片雀鳥。
無言的孤獨便如那天邊的夕陽,一點一點爬了上來。
或許那家書店也不是家吧,因為那里沒有人,有人的地方才有家。
一個空蕩蕩的港灣或許能擋住一些風(fēng)雨。
但沒有人為你修補,還是會受不了的啊。
所以……我這一生二十多年,原來都是在漂泊嗎?
真是……孤獨啊。
·
在門邊放好了自行車,按響了門鈴。
晚風(fēng)冷了,他緊了緊圍巾。
“言澤!”一張笑顏從門內(nèi)探出,“終于來啦?”
“是啊?!彼麩o聲地笑笑,“你們都到啦?!?p> “當(dāng)然,就你最慢了?!?p>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很愛笑的樣子,兩個小酒窩顯得更加可愛,上身披了一件白色的羊毛小夾克,襯得那張可愛的小臉更加活潑。
“林瀅!是言澤到了嗎?”一個聲音從廚房里傳了出來。
“是?。 绷譃]回答道,把唐言澤拉了進來,關(guān)上門,擋住所有的寒風(fēng)。
“喏,你快去吧,他們都快把飯做好了——唉,我真不懂你們這些男人,怎么一個個都這么會做飯呢?”少女唉聲嘆氣地道,幫唐言澤把大衣掛在衣架上。
唐言澤笑笑,走進廚房。
偌大的廚房中,三個人呈三足鼎立之勢分站三邊,濃香四溢,熱火朝天。
“哎呀,言澤你來晚了?。 崩钋邃h在一邊道,這家伙一身純手工制的西裝,卻在外面包了一條花邊圍裙,左手提著醬油瓶,右手拿著鍋鏟,讓人感覺很崩壞。
但大家都習(xí)慣了,另一邊的洛伊正在削萵苣,右手上那枚足以放到大英博物館里展出的古老紅寶石戒指上沾了幾片菜葉,一身薩維爾街定制的英倫風(fēng)西裝和披風(fēng)上沾了幾點油污,那頭耀眼的金色卷發(fā)被隨意地挽在腦后。
而一臉冷漠,仿佛下一刻就要舉起死神的鐮刀的阿萊德萊正蹲在一邊認(rèn)真地做自己的烤肉,那串羊肉泛起金黃色的油光,香氣四溢,若沒人提醒,誰能相信他是獵人學(xué)校20年來最出色的學(xué)生?當(dāng)然,也沒人會知道洛伊是英國親王之子,他的姓氏尊貴的“溫莎”。
他們四人都很會做飯,關(guān)于這一點,林瀅每天都要感嘆三回,都當(dāng)了男神了還要做飯,你們還讓女生怎么追?
李清鋒是北京人,北平小吃菜式信手捏來,洛伊從小就接觸了皇室菜肴,而阿萊德萊,他本來說自己不會做飯的,因為在野外他們都是什么東西抓來直接吃的,拼得過貝爺,最多烤一下,于是眾人就立即發(fā)現(xiàn)他在燒烤上有獨到的天賦……按照林瀅的話說來就是那種“丟進YY小說里能直接用燒烤騙到女主的家伙”,雖然當(dāng)事人表示他并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其實他們剛認(rèn)識的時候,林瀅曾想踐行無數(shù)女主干過的事——想管住男人的心就要先管住他的胃。然后施展她的“萬菜清炒大法”。
然而現(xiàn)實給她上了無情的一課,四位男神在皺著眉頭品嘗完她的“愛心大餐”后,無奈地嘆息一聲,紛紛鉆進廚房,用一個小時的時間搗鼓出了一桌堪稱華麗至極的午餐,富有韻味的北方菜、清淡典雅的南方菜、華麗的宮廷菜,瞬間將林瀅的少女心打擊得粉碎。
“唉,還以為有個女生以后就不用自己做飯了呢?!薄@是當(dāng)時李清鋒當(dāng)初的原話。
“那你就自己孤獨終老去了吧!”——這是當(dāng)時忍不住淚崩的林瀅。
·
想起以前的事,他微微笑了一下,至少啊——他還有朋友。
站在了灶臺前,清洗了一下雙手。大部分菜已經(jīng)做好了,他并不需要怎么動手。對著冰箱看了半天,最終抓出了一只澳洲大龍蝦。
悉尼以水產(chǎn)品而聞名,而澳洲大龍蝦更是其中的明珠,體型碩大,肉質(zhì)肥美。在平常,唐言澤是不太會做這種東西的,但聚會嘛,總要豪華一點。
把龍蝦放入鍋中,倒水,蓋過龍蝦,測了測水量,再拿出來。加一勺鹽,幾十粒白胡椒,蓋上鍋蓋加熱。
又架上一個鍋,加兩杯水,倒入生抽、黃酒、糖,攪拌幾下,放入姜末,然后等著兩邊燒開。
洛伊負(fù)責(zé)點心,所以很早就做完了,于是在那邊手忙腳亂地嘗試著蔬菜的做法,因為英皇室很少有素菜,有很多是剁麻雀、烤天鵝、燒羚羊、燉狗魚、烹海鰻、煮海豚之類的。
五分鐘,水煮開了,一邊放下龍蝦煮,一邊他自己做了起來:雞精、鹽,沒有大紅浙醋,就用普通紅醋吧,不過色澤和味道可能要差一點,最后勾入水淀粉,用大勺攪動,當(dāng)沸滾成紅亮的芡汁。
另一邊還沒好,唐言澤便關(guān)火,讓它在里面悶著。
十多分鐘后,將煮好的龍蝦拿出,放在干凈的砧板上,切成兩半,挑出背上的黑線,裝在盤子里。
鏟出一勺的湯汁,均勻地淋在兩半龍蝦上,再綴上幾朵歐芹,一道菜就完成了。
也做了二十分鐘了,大家早就等不及了,他們便開始端菜。洛伊去鋪白桌布、布置鮮花、擺放餐具,當(dāng)然,還輕車熟路地跑去酒窖里捎了李清鋒的幾瓶紅酒。
“咦?龍蝦還有這種燒法?”李清鋒好奇地指著那只最顯眼的大龍蝦問。
“嗯,融合了那道蒜蓉奶油芝士焗龍蝦和西湖醋魚,感覺應(yīng)該還可以。”唐言澤道,“紅醋湯汁剛好代替了檸檬。”
“新菜式?叫什么?”李清鋒笑著問道。
“我們叫它‘西尼醋龍蝦’怎么樣?”唐言澤笑了,“西湖的西,悉尼的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