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中,一片靜默,夏天一貫的斜依在車窗邊,用扇子將窗簾掀起一角,看著車外的蕓蕓眾生。而方秋半瞇著雙眼,靠在車廂上似在養(yǎng)神,只是偶爾眉頭輕蹙,像是在想著什么心思。
“你怎么走路的!”
馬車緊急的剎住了,緊接著便聽到車夫的呵斥聲。
夏天透過車窗便見到那些本來忙碌的人群突然潮水般向自己的馬車這邊涌了過來,噪雜的人群中夾雜著幸災(zāi)樂禍的聲音
“撞人了!撞人了!”
“這人一倒霉,什么壞事都來了?!毕奶炫c方秋對視了一眼,苦笑著說到。
“我出去瞧瞧。”方秋話音未落人已出了車廂。
“真不是我撞的,是這小叫化自己跑過來的?!?p> 那車夫見人都圍了過來,指指點點的說他撞了人,氣勢也不抵剛才了,急滿臉通紅一身大汗,見方秋出來趕緊說到。
夏天聽到“小叫化”三個字,心中莫明一動,又想起那雙滿是悲傷和委屈黑白分明的眸子,然后仿他用扇子挑開車簾探出頭一看果然是前幾日的那個小乞丐,坐在地上,雙手捧著左腿,方秋正蹲在那里與他比劃著什么,可那小乞丐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講。
“前幾日的那貫錢這么快就用完了?”
夏天半蹲在那里,一邊輕搖著手中的折扇一邊笑吟吟的問道。此時正是七月的天氣,太陽像是要把地給烤化,夏天一落地便只覺地上的熱氣只向上竄。
而那小乞丐卻是像絲毫不覺得地上熱,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淖鲈谀抢?,捧著腿,眉頭也沒有皺一下,這樣子分明就是在訛詐!
像這種四處流浪的乞丐,因生存環(huán)境惡劣,比常人都皮實一些,哪能這樣子就被撞傷。
小乞丐聽到夏天的聲音才抬起頭來,用他那雙全身上下唯一干凈的雙眼看著夏天,仍然一言不發(fā)。
“這個拿著,你看著年紀還輕,好好的干什么不行,以后莫要再這樣?!毕奶煊秩咏o那小乞丐一貫錢。
那小乞丐接過了錢,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像是要開口說話,卻見夏天已起身跳上了馬車。只好拿著錢,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哎!”
“哦!”
“原來是訛人的!”
圍觀的人本等著看熱鬧,突然見那被撞倒的小乞丐接了錢就站了起來,有得失望,有的愰然大悟,有的沖那小乞丐指指點點。
等那小乞丐迅速的淹沒在人群中,圍觀的人也就立即散開到四面八方,各走各路了。
“原來你也肯吃虧的?。 狈角锵袷前l(fā)現(xiàn)新大陸般的盯著夏天。
“有句話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那小乞丐光著腳呢?!毕奶炜此朴行┢v的靠在車廂上,瞇著眼說到。
“啥!”方秋一時不明白夏天怎么突然扯到鞋上去了。
“父親教導本公子對待窮苦百姓一定要像春天般的溫暖,不要逼迫他們太盛,要不然他們就會來砸你的鍋,搶你的鞋。”夏天說到。
“你就胡扯吧,夏大人哪能講出這樣的話來”方秋撲!哧一笑說到,雖然覺得夏天這比喻很是貼切,可是這樣“粗俗”的話,萬萬不是夏府尹可以講出來的。
夏天睜開眼,沖方秋呵呵的兩聲,即不承認,也不否認。
“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來夏公子也有怕的!若是金陵城的那些被你夏公子欺負的公子們知道你居然怕一個小乞丐,怕是大牙都要笑掉吧!”
方秋雖然平日里話不多,但是從來不放過一個損夏天的機會。
“沒見識,你難道不知道如今皇上當初也是小乞丐來著?當初到是沒人怕他,只是當初不怕他的人不是成了他的刀下之魂,便是跪在他腳下大呼萬歲了。那個唯一敬他怕他的典清,最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原本廬州一個小戶人家一舉成為當?shù)氐男屡d世家?!?p> 夏天說到。
如今的瑞帝,起初只是一個農(nóng)家子,后來家里窮得揭不開鍋,曾經(jīng)當過一段時間的小叫化,后來從蜀州揭起的天師道流傳到廬州,大家跟著天師道有米有飯吃,于是當時的小叫化瑞帝為了一頓飽飯,便義無反顧的加入了天師道。
當時沒人會猜到當時名不見經(jīng)傳的瑞帝會一統(tǒng)天下,只有他的同鄉(xiāng)典清,雖然家境小康,卻是毫不吝嗇錢財?shù)慕訚鸬?,并一直跟在瑞帝后面,為瑞帝出錢出力。
夏天的話音落了許久許久,沒有聽見方秋的回音,于是他睜開眼將目光投向方秋。只見方秋正低著頭,像是在沉思。
“怎么,本公子的話這么有哲理,竟要驚艷絕才的方秋沉思了?!毕奶鞈袘械恼f到。
“我道公子是怕那小乞丐呢,原來公子只不過在作那典清的夢,希望幾時那小乞丐也變成皇帝,公子也跟著發(fā)達!”方秋突然抬頭冷笑一聲說到,看向夏天的眼神里全是鄙視。
鄙視!夏天雖然被許多人明里、暗里鄙視過,可從未從方秋那里享受到這待遇,今日算是享受到了。
“我到是想,只可惜現(xiàn)在天下太平,小乞丐永遠都當不了皇上了?!?p> 夏天對方秋的鄙視不以為意,懶懶的說到,隨即又仔細的打量著方秋,繼續(xù)說道“我說你思路怎么老是這樣奇特?我不過就是陳述了一個事實,你就想到小乞丐將來要當皇帝了?就算現(xiàn)在是亂世,你以為是個乞丐都能當皇帝的???”
“還不都是你瞎扯半天光腳的、穿鞋的,把我給繞暈了。要說你怕那小乞丐,我可一點都不相信?!?p> 方秋被夏天打量的有些不自在,他低垂著眼眸說到。
“那個小乞丐過得已極為可憐,我又何必再去欺辱他。你認只我兩年,你何時見我欺負過貧苦之人?!毕奶煺f到,他一想到那個小乞丐的眼神,便覺得那小乞丐極為可憐。
“這道也是,你在府內(nèi)可是一個標準的溫文公子,連下人都不曾得責任備過,對夏大人和夏夫人也很是尊敬,對小公子也很是關(guān)懷?!狈角锫詭еS刺的說到。
“好了,到家了,我要做溫文的公子了。”夏天像是聽不出方秋的諷刺,朝方秋做了個鬼臉便跳下車去。
“明日,為父便要去城外去迎接二皇子?!毕母陲堊郎蠜]頭沒尾的說了一句話。
“知道!”夏天答道,他知道夏府尹是在對自己說的。隨即,他抬了抬頭看了眼夏府尹,有些猶豫的說道:“我今天應(yīng)該就看到二皇子了?!?p> “嗯?”夏天的話顯然是引起了夏府尹的注意。
于是夏天便將今日與李嘯云見面的經(jīng)過講了一下,又將李嘯云的模樣形容了一下。與李嘯云有幾面之緣的夏府尹很快便確定了夏天所見之人真是二皇子李嘯云。
“他來了,才好!”夏府尹說道。
“怎么父親你在打他的主意?”夏天有些疑惑的問道。
夏府尹只是難得的笑笑,并未答夏天的話。
夏天見夏府尹不愿意講,也并沒有追問,只要夏家沒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