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萬般無奈
柳醒第一次如此的接近文德帝。
他低著頭,十分規(guī)矩地保持著一個忠心臣子應(yīng)有的態(tài)度。
“狀元公好人才,朕得愛卿,當真乃大幸?!?p> 文德帝今日是私下召見,只穿著平日最日常的衣服。
“陛下謬贊,臣愧不敢當?!?p> 柳醒慌忙跪下,口稱不敢。
他讀書,卻不只是死讀書。于白鹿書院,更是見識到了一番完全不同的天地。
那里有這個國家出身尊貴的子弟,也有出身連他都不如的貧寒子弟。
他們這些人一起讀書,他親眼見到那些權(quán)貴子弟如何就輕易得到平民子弟終其一生也無法得到的一切。
他自小讀書,以為讀圣人學說,立圣人功業(yè)才是大丈夫應(yīng)有的一切。
可是現(xiàn)實卻一再告訴他,書讀得再好都無法改變一切。
他如果想要有所作為,必須要站在最高處,得到最大的權(quán)力。
所以他走了一步險棋。
完全放棄了自己往日里信仰的一切,與魔鬼做交易。
“朕年少的時候,也有一位好友。風姿氣度如狀元郎一樣,無人可及。今日見到愛卿,到讓朕想起少年時的這位好友了?!?p> 文德帝拿起桌上一個青花小盞,并不喝水,只在拿在手里細細把玩。
柳醒道:“臣下怎敢和陛下的好友比較?!?p> 他心里卻隱隱猜到了皇帝所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何心,新學開宗立派的人物。
這是一部分讀書人對何心的認識。
大部分人認識的何心,也不過就是一個臭名遠揚和太監(jiān)交易的大貪官而已。
他曾經(jīng)是文德帝手里最厲害的一把刀。
文德帝此刻又道:“如今這朝堂,有些太清靜了。朕來來回回就能聽到一種聲音,這很不正常。朕當這個皇帝也當了幾十年時間,也算有些經(jīng)驗了。所以朕就很知道,但凡朕的耳朵里就聽見一個人的好,別的什么聲音都聽不見。那就是很不正常的一件事情。朕,這個皇帝很危險啊。朕可不能讓自己這個皇帝當?shù)梦kU?;实郏墒翘熳?。一人身系天下安危,朕危險了,這天下也就危險了。所以愛卿,你出現(xiàn)的很是時候。以前朕還年輕,內(nèi)閣那些老家伙最喜歡糊弄朕。朕是皇帝,他們不過是臣子,朕怎么能夠讓他們糊弄?所以朕找了蘇德。不過蘇德到底是老了,居然也開始想著糊弄朕了。那朕自然要換個人了。愛卿,可知道以后該如何做?”
柳醒此刻卻答:“陛下怎么知道臣不會變成蘇德呢?”
文德帝哈哈一笑:“愛卿到底是越來越讓朕欣賞了。原本雍州的那個知府,朕也沒有太在意。不過看著他們在那唱戲而已。卻沒有想到讓朕遇到一個極有意思的丫頭。朕看那丫頭折騰了好久,也想讓她派些用場。所以對那丫頭的身家背景自然要查個清楚了。青梅竹馬,不離不棄的情誼,到底是非常的難得,非常的難得啊。那丫頭如今是伺候朕的醫(yī)女。至于以后會怎么樣,全都在愛卿的一念之間了?!?p> 柳醒叩首道:“愿為陛下驅(qū)使。”
不過簡單六個字,卻是賭上一切的承諾。
從容此刻正與安歌見面。
“姐姐,你?”
安歌華服在身,宛如神仙妃子一般高高在上,這是從容以前從未認識過的安歌。
“大膽,太不懂規(guī)矩!跟婕妤娘娘居然敢如此說話!”
安歌身旁站著一個嚴肅的老嬤嬤。
先皇后去后,文德帝沒有再立皇后的意思。
執(zhí)掌后宮的是一位資歷很老的華貴妃。
華貴妃乃一位大儒之女,家里扛著十幾塊貞節(jié)牌坊,最是看重規(guī)矩。
安歌一介針工局的繡娘,還是罪奴出身。不過一夜侍寢,就被封為婕妤的高位。后宮上下自然是議論紛紛。
畢竟那么多老資歷地熬了半輩子連個嬪位都掙不到,心里當然不會痛快。
有心人在華貴妃面前多說了幾句,便給派下來一個全皇宮最嚴厲最講規(guī)矩的嬤嬤來伺候紀婕妤。
從容剛想認錯免得給安歌添麻煩,卻沒有想過安歌直接一個巴掌扇過去:“你算個什么東西,要你多嘴!我妹妹可是陛下身邊伺候的人,你對她不滿意,還是對陛下不滿意?若是如此,今晚陛下過來時,本婕妤定然好好讓陛下知曉?!?p> 從容驚訝極了,好像第一天認識安歌。
從她第一天認識安歌起,她的臉上就是無喜無悲。只是偶爾午夜夢魘,才能讓從容知道她心底的脆弱。
不知道為何,在她的夢里安歌的一切最為模糊,只有一點散碎的片段,就算她有心改變卻根本無從下手。
“你們都下去?!?p> 從容這邊還在發(fā)呆,安歌卻已經(jīng)喝退了一干閑雜人等。十足就是一位威嚴無比的婕妤娘娘。
“容容,起來吧。你跪我做什么。”
安歌此刻又變成了那個她熟悉的姐姐。
“只是覺得姐姐好有威嚴,所以有些不大習慣而已?!?p> 從容摸了摸耳朵有些不好意思。
安歌的神色卻明顯有些尷尬。
“不說這個了。現(xiàn)在這樣不是也挺好,也沒有人敢輕易欺負咱們了。想想剛進宮時候浣衣局的那些日子,到底還算好多了?!?p> 安歌自然知道從容的心事,主動開解道。
從容卻不能讓這件事這么輕易過去。蘇杭之忽然像只瘋狗一樣在亂咬人,她總要找到原因。
“姐姐平日里都只待在針工局,根本不出門的。為何卻會忽然被人看中,送給陛下?”
安歌卻道:“我其實也不知道。你一再提醒我在宮里小心行事。千萬不要招人眼。我自然是很小心。平日里只待在工坊里做繡活。臉也是用布巾蒙了大半。卻被管事太監(jiān)告知要來侍候陛下。我當時想著若是這命運無法避免,那定要讓皇帝對我另眼相看?!?p> 想著遠芳的話,從容心里有了計較:“不是你們拖到一個道士那里被他看中了嗎?”
安歌卻答:“我自然是沒有自己去的。”
從容心里思量著,這種事情表姐不會出面。安歌也會小心謹慎形事。表姐的話卻不是這么說的。
原本她們在宮中已經(jīng)過了這么長時間一直無事,忽然卻發(fā)生了這么多變故。
問題一定出在蘇杭之身上!
從容接著又道:“所以你就吃了變?nèi)莸さ慕馑???p> 現(xiàn)在安歌的這張臉,別說是男人,就是女人見了也難免會想入非非。
“你放心,這樣咱們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了。”
安歌只笑言安慰道。
從容心里卻是萬般苦澀:可是姐姐,我想讓你得到真正的幸福。姐姐,我真的好沒用??!
武二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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