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仲夏,天氣熱得厲害.
步家小姐與顧長寧一同出府去游翠湖,歸途之時偶遇丞相次女,相談甚歡,不似初識。
九月九,募商佳節(jié)。
尚書家小公子以正妻之位求娶于步家小姐,陛下應(yīng)允了,婚期定在年末除夕。
后來尚書公子進府去看過步家小姐數(shù)次,他溫文爾雅,克己復(fù)禮,談吐不凡,果不負帝京第一公子名號。
他臨走時情深笑淺于她言:娶妻如此,夫復(fù)何求!
京都里都說他是萬里挑一的好男兒,又情深,于她是最好的歸宿。
而她將在不久后穿上鳳冠霞帔嫁于他,與他琴瑟和鳴,紅袖添香。
可為何,心里總是無法喜悅??
婚期一天一天的近了。
灰沉的天空飄灑著零星的雪花,步嫣然踏著細碎的白雪走在林間幽靜的小道上,眼中總是滿滿的迷茫。
已是仲冬。
細細數(shù)來,距上次和他相見已有兩年,再過數(shù)日便是她成親的日子。
不知那時,他是否還記得來看她。
步嫣然苦澀一笑,伸出手心接落下的碎雪,雪掉落在掌心,迅速融化,只留下掌心的絲絲涼意。她攏了攏狐絨披風,緩緩地離開,雪地里那一雙伶俜的腳印在寒冷的季節(jié)里無聲沉默著。
飛鴻踏雪,除夕,破曉。
良辰吉日。
婚禮空前的盛大,如那少年許諾過的一樣,他鋪十里紅妝來迎她,迎親的隊伍整整排了長街數(shù)十里。
高頭大馬上的他一身喜服無比耀眼,他笑著如陽光般明媚。
此刻,步嫣然坐在喜橋中不知該喜還是該悲,明明是成親的日子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她要嫁的人卻不是她最想嫁的人。
搖搖晃晃,風揚起柔軟的紗簾,有紛紛揚揚的雪花蹁躚墜落。步嫣然閉上眼,聞著外面的喜樂與贊揚聲,終還是睜開眼笑了。
“噠,噠,噠……“馬蹄聲震響。
驀然,一聲“嫣然……“,讓步嫣然愣了,她幾乎以為是錯覺。
掀開紅色的喜簾,風陵安坐在紅棕寶馬上。
“噗!“長劍一揮,劃破寂寞的蒼穹,心止不住的跳動。
喜轎四分五裂,步嫣然被攬入溫暖的懷中,她靠在那胸膛聽著耳邊熟悉的心跳,鼻尖縈繞著熟悉的氣息,毫不爭氣的落淚了。
“不要哭?!耙浑p布滿死繭的手掌,在她臉上溫柔的摩娑拭去那不斷掉落的淚。
步嫣然淚眼朦朧的望著他的臉,風凌安眉目間充滿了風塵仆仆的疲倦和柔情。
他抱著她,輕撫她的眉眼,“對不起,我來遲了?!?p> 步嫣然哭笑著問:“凌安公子為何道歉呢?”
風凌安下巴擱在她頭頂,微微的蹭了蹭,沙啞低語:“嫣然,我?guī)阕吆脝???p> “為什么?“步嫣然直直的盯著他,不放過他一絲細微的變化。
她希望能從他口中聽到令她心悅的答案。
“跟我走吧?!帮L凌安用力的緊緊抱著她,似是要把她揉進骨血,勒的步嫣然生疼,使得她不得不推開他。
“你不愿意?“
步嫣然能感覺到他因她的沉默而散發(fā)出不滿暴躁的氣息。
“為什么?你不該的”你不該眼睜睜的看著我坐在別人的喜轎上,直到最后一刻才回來!
風凌安見她傷心,眼眸溫柔的望著她,忍不住解釋起來。
“嫣然,我都知道的?!帮L凌安抓住她的手,嘴角含著如沐春風的笑意。
尚書小公子凌汛騎著馬到風凌安面前,盯著他,神色不悅,“步小姐已是我云汛的妻,凌安公子這是何意?“
風凌安不緊不慢道:“云公子,嫣然尚未與你拜堂,還算不得你的妻吧!“
“陛下親自下的圣旨,難道你想抗旨?“
“呵!“
風凌安張狂的策馬而去,云汛也追了上來,可惜他終比不上輕功了得的風凌安。
三日之后,步嫣然從成親隊伍中與人私奔的消息傳入眾人耳中。
一時之間,步嫣然從“京都第一名姝”成為了眾人恥笑的對象。
至于關(guān)于親事的后續(xù)如何,聽說——
云汛追到步府,逼迫步府交出步嫣然。不然便宣揚天下,步家背信棄義,其嫡女浪蕩不堪。
步嫣然的兄長氣惱,不甘妹妹被云汛這樣的偽君子侮辱。一拳把他打回去了。
更是放言,若他再如此侮辱他的妹妹,便廢了他,讓他的第一公子變成第一廢物。
云汛不甘心,于是在外直言步嫣然不守婦道,下了一紙休書。
于是堂堂的一介貴女,不過幾日就成了下堂婦。
后來,聽說皇帝震怒,命步家人帶回步嫣然,送回云家。
再后來,步無憂以死相逼,以兵權(quán)相脅,使得陛下不得不收回賜婚的圣旨。
而步嫣然此時還沉溺在風陵安的懷中,她靠在他的胸口,嘴角洋溢著幸福的淺笑。
“嫣然,你隨我回大漠吧!”
聽著耳邊風陵安低沉的聲音,感受著他胸口震動。步嫣然想這一刻就從此在他懷中安眠。
天邊的殘陽透染著點點緋紅,倒映在她的臉頰。有微風拂過的剎那,吹起她耳邊的碎發(fā)。天空中偶爾飛過幾只鳥兒,坐下的馬兒晃晃悠悠的緩緩前行。好似一切流光都停駐在此刻。
“好嗎?”風陵安那張滿是死繭的大手,撫摸在步嫣然白嫩的臉上。
她瞇著眼睛,像只高貴優(yōu)雅的波斯貓。細細的輕嗅他身上的淡淡的白芷香。笑的純澈無比,仿佛傳言的不喜言笑,對人冷漠的步嫣然不是她。
“陵安,等我們安穩(wěn)了京都的事后。你說去哪里,我便和你去哪里。山長水遠我都隨你?!?p> 近來幾日,京都仿佛到了多事之秋。
剛傳出步家小姐逃婚的消息不久,便又聽聞西北發(fā)生戰(zhàn)亂,蠻族在邊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聽說,今日邊陲小國中的若羌一族,派來當朝的王子公主前來覲見。陛下將在未央宮接待。
“小九,西域人是不是和我們長的不一樣?”
長寧跟在蘇九年身后,如同一個好奇寶寶一樣,不停地左右問。
“是不一樣,他們的眼睛有的是藍色?!碧K九年一向好脾氣,哪里舍得對她生氣,她這樣纏著他,他高興都來不及,說話溫柔的不得了。
也不知為何,長寧每每聽著他在耳邊的低喃輕語,特別是蘇九年靠在他耳邊說話時,她總感覺心跳的厲害,忍不住臉頰泛紅。
偏偏蘇九年總喜歡逗弄她,看著她嗔怒的樣子格外愉悅。
“那今天晚宴上我能看到步姐姐嗎?”
說到步嫣然,倒是令蘇九年詫異,他本以為她也只是個循規(guī)蹈矩的閨房女子,與京都那些貴女沒什么不同。沒想到她也會當眾逃婚。
這次倒是他看錯眼了。
“大概是會的,今日宴席賓客,朝中二品以上的大臣和家眷都會來?!?p> 長寧跳到他面前,抱著他的手,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小九,你會帶我去的吧?”
蘇九年的手臂被長寧抱著,那雙琉璃般清澈的眼眸,撲閃撲閃個不停。
“想讓我?guī)闳?,也不是不可?.....”蘇九年唇角輕揚,在長寧的耳邊低語,“你求我,我就考慮考慮?!?p> 長寧看著他呆了呆,好像沒懂,也或是沒明白蘇九年怎么突然這樣了。
蘇九年以為嚇著她了,怕她誤會什么,連忙解釋,“好了,我剛剛就是逗你......”
話語未落,蘇九年就看到長寧做了個鬼臉,還吐著舌頭
“臭小九,學(xué)壞了?!遍L寧一臉“我什么都不懂”的表情,撲棱撲棱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望著他。
見半天蘇九年沒有反應(yīng),長寧踮起腳狠狠的捏他的臉。
“哇⊙ω⊙。好軟的臉?!?p> 對于,長寧突如其來的主動靠近。蘇九年一臉懵。
“阿寧!你……”
長寧沒有回答,只是像個小豬一樣在他胸口蹭來蹭去。躲在他的懷里“咯咯”的壞笑。
她突然掙脫開他的懷抱,輕敲了下他的額頭,轉(zhuǎn)身就走。
看到蘇九年半天都沒回過神,她回過頭,眉目婉轉(zhuǎn)嗔怒道:“你真的笨死了?!?p> 蘇九年對上她盈盈眼眸,瞥見她泛紅臉頰,終于心領(lǐng)神會,跟上前去抓住她的手
“阿寧,你知我.....”
“你什么?”長寧偏著頭,眸中水光瀲滟的對著他。
蘇九年細細輕撫她的發(fā)絲,望向她眼中柔情四溢,“知我心悅與你。”
長寧臉色愈發(fā)的紅,連耳尖都漫上了淡紅,她微嗔的白了他一眼,再次轉(zhuǎn)身欲走,“你管我知不知?!?p> 蘇九年一把抓住她,從身后環(huán)抱她,在她耳畔輕輕的說:“阿寧,我心悅你,歡喜與你,你可歡喜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