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靖笑著搖搖頭,道:“我是在布置工作,又不是和你商量,管那么多干啥?準(zhǔn)備準(zhǔn)備吧,咱們真的不能再耽擱了?!?p> 秦子芊重重一拍床板:“你都病成這樣了,剛醒來就惦記著出門?不成,必須好好休息,哪兒都不能去!要走也行,過一個月再說!”
一個月?別開玩笑了,就算這報道時效性不強(qiáng),也不能拖到所有人都忘了臨州的事再開始動手!
蕭靖板起臉道:“你是社長我是社長?別廢話,就這么定了!”
奶奶的,還反了你了!給你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
他很少端著社長的架子,今天算是個例外。不為別的,這是想虛張聲勢地喝住秦子芊,畢竟現(xiàn)在的蕭靖行動不便,一應(yīng)的準(zhǔn)備工作都必須依靠她來完成。
誰知,人家根本不賣他面子。秦子芊無所畏懼地直視著他,道:“你是誰都不行,新聞哪里有命重要!想讓我?guī)兔??休想!?p> 說著,她沉下臉道:“你要是非得走,我就給表妹寫信。信里就說……就說……你欺負(fù)我!”
啊?
蕭靖睜圓了眼睛,嘴巴也張得老大。秦子芊的表情很嚴(yán)肅,說出來的話卻有些撒嬌的意味,實在充滿了違和感。
他也確實有點心虛。雖然是為了救人,但他抱過人家黃花大閨女也是不爭的事實。如果秦子芊真的在信里提一提這事……
雪兒那妮子在男女情事上遲鈍得很,看了信,她沒準(zhǔn)還以為表姐結(jié)下了一番良緣,特意來信和她分享呢!
話剛說出口,秦子芊也回過味兒來了。她的臉頰漲得通紅,為了不讓蕭靖看出異常,她趕忙以裝咳嗽的方式別過了頭。
拿雪兒嚇唬蕭靖最好使,問題是,她沒想到自己居然神使鬼差地說了這么句富于歧義的話!
雪夜相擁的旖旎再次浮現(xiàn)在腦海中,秦子芊的頭垂得更低了。
就在這時,蕭靖用懇求的語氣道:“那就七天后出發(fā)吧?你不用擔(dān)心我的身體,反正就是趕路,在車上躺著是顛了些,可也不費什么體力。你要是還不放心,就雇個大些的車子,讓我躺得舒服些不就好了?”
秦子芊這才轉(zhuǎn)回頭來。目光一對上,她就被蕭靖那可憐巴巴的小眼神打動了。掙扎了一小會兒,她終于松口道:“好,就依你,七日后出發(fā)?!?p> 這事商定了,她的談興也淡了不少。隨便說了幾句話,她就借口還有活要干,起身往外走。
才走出幾步,秦子芊被蕭靖叫住了。她瞪著眼睛等著蕭大社長訓(xùn)話,誰知床上那位憋了半天都沒弄出半點響動來。
沒辦法,她鄙夷地道:“你要是沒話說,我就走了?。 ?p> 蕭靖這才勉為其難地笑了笑,道:“曹馳這孩子太小,嘴沒個把邊的,就喜歡胡說八道。他要是叫你‘嫂子’什么的,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
他說的時候還有點忐忑。畢竟,有些話實在不適合講在明面上;可,為了不引起更大的誤會,也只能硬著頭皮說出來了。
誰知,秦子芊只是苦笑道:“你說的,我何嘗不知?那些人整天‘嫂子’、‘夫人’地叫來叫去,你當(dāng)我愛聽么?可是,我拉下臉說了無數(shù)次,他們都不聽,我也只能充耳不聞了。怎么,你就要說這個?”
原來是這么回事啊。
蕭靖心中的一顆石頭總算落了地。他搔著頭干笑兩聲,道:“嗯,就是這事。雖然你是個做大事的人,不在乎所謂女人名節(jié)什么的,可他們這么說來說去的,我也怕你聽了會不開心?!?p> 秦子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嘴長在他們身上,隨他們怎么叫吧。再說,不知者不怪,事情本來就不是那么回事,我又有什么可不開心的?
話音剛落,她就閃身出了門,連說話的機(jī)會都沒給蕭靖留下。
三天后,蕭靖就能下床走動了。
到了出發(fā)的日子,雖然他的腿腳還是不太利索,但至少也能自己登車,看樣子應(yīng)該沒什么大礙。
為了保證蕭靖的安全,曹馳親自帶著他那幫弟兄來護(hù)送了。路上的行人和車輛看到巡檢司的官兵護(hù)著一輛大車前行,不禁都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旅程倒順暢了不少。
送到縣界,曹馳就不便前行了。蕭靖和秦子芊跳下車來與他道別,三人就站在路邊說了會話。
“蕭大哥,俺已使人打聽過了,此處往北并沒有盜匪出沒?!辈荞Y微笑道:“想來那些人是躲風(fēng)頭去了。如此一來,路上會安全一些,不過大哥也要多加小心才是?!?p> 蕭靖一揖到地,鄭重其事地道:“若非賢弟相救,我和子芊不是曝尸荒野,就是喪身虎口。這份情義蕭某記下了,他日定當(dāng)報答賢弟的大恩大德!”
曹馳哈哈大笑道:“蕭大哥怎么這般客氣,俺救你不是應(yīng)該的么,什么恩不恩的!要說恩,俺做夢都想當(dāng)兵,多虧了蕭大哥俺才心愿得償,這就是天大的恩情哩,你就當(dāng)咱們兩不相欠吧!
嘿,要不是遇見你們,俺也看不到大蟲。那一場打得可真過癮呢,俺還在那畜生身上捅了兩個血窟窿??上В紱]傷到要害,還讓它跑了!要是捉住了……”
蕭、秦二人面面相覷地等了一盞茶的時間,曹馳才算說完。他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胸膛,道:“蕭大哥只管放心去,若是再遇到強(qiáng)人或大蟲,俺一定騰云駕霧飛到你跟前,和他戰(zhàn)上三百回合!”
蕭靖雙手亂擺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可不想再遇到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了?!?p> 說著,他從懷里摸出一樣?xùn)|西塞給曹馳:“為了救我們,賢弟出了不少錢吧?診金、湯藥費、給老人家的寄宿費,想來都是你掏的。這點錢也不多,你拿去吧,順便再請兄弟們喝個酒,就當(dāng)是我和子芊的一點心意?!?p> 曹馳聞言有些不高興。他看了看手里的金葉子,蹙著眉道:“交朋友講究情義二字,區(qū)區(qū)一點點錢財算什么?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蕭哥,你非要給錢,莫不是看不起俺?”
嘖嘖,這孩子還真把自己當(dāng)成仗義疏財?shù)慕脻h了???
蕭靖好言好語地道:“賢弟說得哪里話?你孤身在外從軍,就算家里有送錢過來,又怎會夠用?這些日子養(yǎng)傷多虧你照料,愚兄本該置辦酒席相請,這會也來不及了。你若是不愿收,那也無妨。到時,我找人送到你家里便是?!?p> 曹馳還是不要。兩人又推讓了半天,蕭靖忍不住小聲道:“你現(xiàn)在好歹也是個帶兵的人,手里沒點錢,這些兄弟憑啥跟著你?在這閑得要死的巡檢司,勇武能當(dāng)飯吃么?老哥給你真不是瞧不起你!你把錢拿去分了,他們能不念你的好么?”
蕭靖說到這份上,他才勉強(qiáng)收下了金葉子。
又聊了一會,眼看著就快到出發(fā)的時辰了,秦子芊先行上了馬車。曹馳偷偷把蕭靖拉到了遠(yuǎn)一些的地方,神神秘秘地道:“蕭大哥,俺嫂子……秦姐姐她也不容易,你在路上可要多擔(dān)待些?!?p> 蕭靖點頭道:“那是自然。我和子芊經(jīng)歷了這一番坎坷,早已是患難之交。我自會照顧她,你放心吧?!?p> 曹馳“嗯”了一聲,嘆道:“其實,還有好多你不知道的。她睜開眼睛第一句話問的便是你,后來能下床了,又跑到你的房間里日夜看護(hù),老頭子想進(jìn)去換她,她怎么都不肯。你醒來那天早上,她因為太累了差點暈過去,這才換了人?!?p> 難怪當(dāng)時覺得秦子芊有點憔悴,原來是這么回事!
曹馳又道:“蕭哥,俺可沒當(dāng)著老頭子的面喊過她‘嫂子’,那老人家也是看了秦姐姐服侍你的模樣,才……哎,俺說得多啦,蕭哥別嫌我多嘴才好?!?p> 蕭靖沉默了。良久,他才展顏一笑道:“這怎么是多嘴?我還要多謝你呢。好了,送君千里終有一別,賢弟請回吧,再過二十多天我從臨州回來時,少不得要找你吃酒,到時我們再聊。”
一番依依作別后,蕭靖跳上了馬車。今天的秦子芊不僅在裝扮上完全恢復(fù)了往常的模樣,前些日子經(jīng)常能從她臉上看到的那種柔軟也消失不見了。換句話說,她又“變回”男人了。
與她對望了一眼,蕭靖豪氣干云地喊道:“出發(fā)!目標(biāo),臨州!”
同一時間,浦化鎮(zhèn)。
坐得腰酸背疼的董小雅終于放下了筆。以前,邵寧經(jīng)常在背地里嘀咕,說蕭靖把重活都派給別人,自己卻坐在堂屋里躲清閑。雖然她對這說法很不以為然,卻也對總編的工作產(chǎn)生了幾分興趣。
現(xiàn)在,她算是明白了,這總編輯真不是人干的!
還沒來得及捶捶腰,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喚了幾聲小遠(yuǎn)都不見人,她也只好自己去開門。
站在門外的是位樣貌出眾的白衣女子。她平靜地遞來一張名片,道:“你們蕭社長可在么?”
董小雅施禮道:“這位姐姐,社長他辦事去了,眼下不在。敢問您貴姓,可否見告?”
白衣女子淡淡地道:“等他回來,你和他說我來過便好。至于姓氏……”
她轉(zhuǎn)身走出幾步,回眸一笑道:“奴家姓陸,妹妹可要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