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的太陽還沒有睡醒,洛邑的國人就已經(jīng)是堵在了城門口,只見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熱熱鬧鬧的議論著什么。
“蘇銘要走哩!”
“哎呀,咱們東周要少一只雄鷹??!”
“啥時候回來咧?”
……
每隔一段時間,總是有一些國人離開了洛邑,為了營生去了別的地方,而誰都沒有想到,今日走的會是蘇銘,而且是為了讀書,這真是天大的笑話。先生在的時候不讀書,先生走了卻要找先生讀書。
蘇銘母親圓乎乎的臉龐上面露出憂愁,黝黑黝黑的皺紋里面有幾點眼淚,若是有日頭,那看起來如同珍珠,橫布在臉上。前些日子蘇銘和母親說起來這事的時候,母親出了沒有反對之外,反而是支持蘇銘這么做,一臉的認同,真是有有遠見的女人,將家中唯一值錢東西當作了蘇銘路費??山袢盏搅搜矍埃瑓s突然像是變了卦一樣,拉著蘇銘,一臉的不舍。
蘇銘伸手擦干母親的眼淚,忍住心里的酸楚,強行笑了笑,很憨厚。
“不過三年,我就回來了,千里路不到一月也就到了,近著咧?!?p> 蘇銘的母親使勁的點點頭,一連三個“嗯”出口,卻是什么話都沒說,又翻開了蘇銘的包裹看看物件帶齊了沒有。
“子玦,回來一定要先給我講一講這外面是個啥子樣。”
瘦猴少年手掌用力拍拍蘇銘的肩膀,蘇銘點點頭,又原樣拍了回去。
“好了,大伙都忙活去吧,不過三年,讀了書我就回來了?!?p> 蘇銘大步走起來,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地平線上依稀還可以看到幾個人影朝著他離開的方向,揮揮手,這就是蘇銘的念想,也是蘇銘的動力之源。因為不忍被破壞,才會堅持,有時候就是這么簡單。此去蘇銘覺得就算自己三年后回到洛邑,在那個時候,洛邑不變,自己也就變了。再見了,鄭靈。
踏上征程,蘇銘第一次體會到了孤獨的滋味,一個人行走在路上,到處都是未知,未知總是讓人恐懼。遠行并不像我們想的那么如意,相反充滿了許多未知的情況。蘇銘臨走時,母親說的三句話一直都印刻在腦海當中,“嘴巴甜,走大道,莫逞能?!?p> 蘇銘很聽話,一直沿著大道在走,除了餓與累之外,還沒有什么異常的事情。夏日里,就算是一路風(fēng)餐露宿,倒也不打緊。
三日后,日頭正盛,炙烤著蘇銘,蘇銘身上的干糧已經(jīng)沒多少了,這還是蘇銘舍不得吃的結(jié)果,剛出洛邑,人煙越來越稀少,走了一段路程之后,這人煙漸漸的又多了起來。
蘇銘看到路上一納涼的漢子,上去討了一口水喝,順便問道:“這位先生,這是哪里?”
出門在外,這是母親給自己九字真言里面說的“嘴巴甜”,蘇銘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稱呼對方,所以用上先生,對方應(yīng)該會喜歡吧。
那漢子拿著一頂草帽兒正扇著涼,聽到這話,明白來了一個外鄉(xiāng)人。
“哎呀,我可不是什么先生,這里是惠縣,你是從哪里來的?”
縣?這是個啥?
“我從洛邑過來,縣是個什么?”
“洛邑?。 ?p> 那漢子嘀咕了一聲,這年頭從洛邑出來的人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只是洛邑出來的人還真是奇怪,居然都不知道縣是啥。
“縣就是地方,你往這里直走不過二十里就到了?!?p> 顯然漢子沒有興致給蘇銘解釋縣是做什么的呢,又拿著草帽兒扇了起來,這樣倒是讓蘇銘將剩下的話給憋了回去。本來蘇銘嘴巴這么甜,還想討要一些吃的,不然自己怎么能到的了那么遠的地方,可現(xiàn)在一看,算了。
蘇銘抬腳繼續(xù)朝著前面走去,聽到前面有縣,自己沒見過的事物,人對于新鮮事情總是好奇的,蘇銘也不列外,這腳下是越走越快,將勞累都是拋之腦后了。片刻之后,前面居然出現(xiàn)了一座城池。
蘇銘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小的城池,城墻很低矮,都是土黃色的,一看就是用黃土推起來的,城樓修建的非常簡單,不著粉墨。洛邑雖然是老了,可畢竟是按照天子之所建造的,比這座城池是大多了。蘇銘抬頭一看,城門上面照例有兩個字,兩個蘇銘不認識的字,這應(yīng)該就是那漢子說的縣吧,原來縣就是這樣的。
城門口站著兩個兵丁,打扮和洛邑的完全不同,唯一相同的都是沒精打采,對于行人看都不看一眼。蘇銘進了城中,視線立刻就被里面的事物所吸引起來,不管如何,這還是自己第一次遠門,這一切都是好奇的。
因為城池較小,里面只有一條大街,可這條大街的建筑比之洛邑,看似是非常精致。大街上人來人往,酒肆店鋪更是密密麻麻,整齊排列,形態(tài)各異的旗簾一個接上一個,這可比洛邑?zé)狒[多了。麻雀雖小,卻是五臟俱全。
不一會的功夫蘇銘就逛到頭了,蘇銘想找一個吃飯的地方,翻開背后的行囊,里面放著兩個老魏刀幣,尋思著夠不夠吃一頓。其實蘇銘并不知道,這兩個刀幣可值錢著呢,這個是魏文侯時期打造的,放到現(xiàn)在,都可以作為古物了。至于這兩個刀幣從哪里來,蘇銘母親說也是那個士子留下的。
“夏竹書館,但有論戰(zhàn)勝者,書館將贈與上好魏酒一壺,快來看咯!”
在還沒做出決定的時候,蘇銘卻是聽到一聲叫喊,論戰(zhàn)是什么蘇銘不知道,但卻是聽到有美酒,既然有了美酒還能沒有飯吃嗎?
遵循這這樣的邏輯,蘇銘趕忙湊了上去,只見有一與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少年,正在一家店鋪門口舉旗吆喝。那少年看了蘇銘一眼,見得蘇銘如此打扮,然后就視而不見了。
蘇銘也不在意,抬頭看了一眼,上面一塊牌匾寫著四個字,嗯,是四個字,原來夏竹書館這四個字是這么寫的。
蘇銘看著這幾個字念了出來,想將這幾個字記下了,以后慢慢再識字。那少年一看,這人莫不是認識字吧,難道自己看錯眼了。有了半路上那漢子的教訓(xùn)之后,蘇銘沒有在稱呼先生,而是拱著手,學(xué)著自己先生的模樣。
“這話當真?”
那少年一看蘇銘認識字,又是這樣的姿態(tài),雖然穿的不是很好,可這完全就是一個讀過書的人才有的架勢。館主經(jīng)常教導(dǎo)自己,不要以貌取人,要禮賢下士,下士,看著打扮,不就是他么!
“這位先生,里面請?!?p> 那少年低著頭,弓著身子,這是在行禮了。蘇銘一下子樂了,這樣就可以成為先生了嗎?東周公身上學(xué)來的氣概此刻全都用上了,蘇銘沒理那少年,直接鉆了進去,這樣一來,那少年更加相信蘇銘是個讀過書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