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烈見主子明明已經(jīng)氣到極致,卻還能笑得出來,不由有些后怕:這樣的主子,才是最可怕的。那女人,不死,也得扒層皮了。
他暗暗慶幸著,冷不防耳畔一聲厲斥,“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找?”
完顏烈有些跟不上耶律玄的思路了,機械地扭頭亂看,絲毫看不出有什么意外的東西。
耶律玄定定地看著那扇關(guān)得死死的窗扇,心里暗自琢磨:這門窗都從里頭關(guān)著,壓根兒就沒有開過的痕跡,這女人,到底從哪兒逃出去的?
難道土遁了不成?
一念至此,耶律玄刷地一把把床上的被褥給掀翻在地,完顏烈也明白過來,趕緊把床板卸下來,就見黑黢黢的床底下,露出一個狗洞般大小的洞口來。
兩個人面面相覷,頓時什么都明白了。
挖了那么長的一個洞,多出來的土,不用說都被南宮儀從窗子里倒在后花園了,怪不得那窗子從里頭死死地關(guān)著。后花園那處僻靜無人,倒點兒土壓根就沒人去注意!
難怪這幾日她不要金子也不嘴饞了,弄了半天,那該死的女人早有打算了。
耶律玄一拳砸在床沿上,震得那張架子床簌簌發(fā)抖。
“找個身量細長的下去看看?!彼渎暦愿劳觐伭?,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個只有一尺見方的地洞,也不知道那該死的女人鉆出去了沒有?
這么窄的地洞可不得少吃節(jié)食才能鉆進去?
耶律玄恨得咬牙切齒的同時,又覺好笑。真不知道那個女人鉆進這么狹窄的狗洞里,會是一副什么德性?
完顏烈很快就找來一個細瘦的小廝下去,那小廝勉強鉆進去,吭哧吭哧往前爬著,在那個僅容一人之身的洞里,只能一直往前爬。
那人鉆進去半日,耶律玄帶著人站在院墻外慢慢地找著地洞的痕跡。
南宮儀這幾日又沒有機會出去,自然是挖到哪兒算哪兒,也沒有東西可以遮掩。
很快,完顏烈就在這所院子的后巷盡頭找到了一個洞口。果不其然,那個身量細長的小廝沒過多久就從那洞口鉆出來了。
耶律玄看過去,就見那小廝一頭一臉的土,一鉆出來,嘴巴就直往外噴土。身上更是刮破多處,一身半舊不新的棉袍已是扯得稀爛。
看著這小廝的尊容,耶律玄就想到了南宮儀。那女人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吧?
想她堂堂一國公主,怎么能干出鉆狗洞的事情?
不過這樣的她,就像是一杯香醇的酒,越發(fā)讓他著迷了。
在他眼皮子底下能逃脫掉的人,這么多年,也就她一個了。
很好,相當有趣!
耶律玄攥了攥拳頭,心里盤算著抓到這個女人該怎么處置她!
“主子,要不要屬下帶人去把公主給抓……哦,不,給請回來?”完顏烈見耶律玄眸光一瞬變了幾變,知道主子對那個女人有些與眾不同,忙提議道。
“此去北遼路途遙遠,本王急著趕路。你且?guī)巳タ纯此欠窕氐胶陀H隊伍里了?”
一向性情冷淡寡言少語的耶律玄出乎意料交待得如此細致,讓完顏烈很是不適。
看來,主子對那女人不是一點動心???
其實他有所不知的是,耶律玄此刻擔憂更多于憤怒。畢竟南宮儀身為一個女子,獨身一人在外,還是很不讓人省心的。
頭一次心系一個女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去表達,只能字斟句酌地吩咐完顏烈,“若是她還沒回去,暗地里找著她,交給秦佑就是!”
“是,屬下遵命!”完顏烈?guī)穗x去了,耶律玄則吩咐啟程。
午時剛過,院門大開,一隊黑衣黑甲黑面具的騎兵護送著一輛烏金的馬車徐徐而出,上了官道。
且說南宮儀從自己親手挖的地洞里爬出來之后,顧不上收拾一下自己的頭臉,忍著渾身被蹭掉了皮之后火辣辣的疼痛,連滾帶爬地就跑出了那條巷子。
看天已大亮,她也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專揀僻靜無人的地方去。
走了大半日,她肚中饑餓難耐,摸了摸腰間的荷包,里頭還有四片從五斗柜上摳下來的包金,心里就有了底兒。
雖不知道這個世道的物價,但好歹有金子就能有吃的。
辯了辯方向,她站住腳,攏了攏頭發(fā),理了理有些破爛的衣裳,又從地上抹了把灰,把自己那張明艷嬌媚的臉給涂花了,才放心朝人多的地方走去。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走了大半日,在她渴得嗓子眼冒煙、餓得前胸貼著后背的時候,才看到一處繁華的地方。
一街兩行都是賣東西的,南宮儀大喜,捏了捏腰間的荷包,腳上也有了力氣。
正是正午時分,空氣中飄來濃郁的飯菜香味,引誘得南宮儀肚子骨碌碌一陣叫喚。
她在一個賣燒雞的攤位前停了下來,忍住口水肆流的沖動,指著那油轆轆的燒雞,迫不及待起來,“老板,給我來一只?!?p> 那老板打量了她兩眼,動作有些遲緩。
南宮儀撇撇嘴,知道人家把她當成叫花子了。
她餓得都快斷氣了,再不吃點兒東西估計就抽過去了。顧不上跟這勢利眼的老板計較,她從荷包里翻出一片金片,往那老板面前一甩,“趕緊的?!?p> “好嘞,您稍等!”見錢眼開的老板頓時喜上眉梢,趕緊拿一張干凈的桑皮紙包了一只熱乎乎的燒雞遞過來。
南宮儀接了,毫無形象地就拽下來一條雞腿滿口流油地撕咬起來。
老板見她這副樣子,嘿嘿笑了,“姑娘,我這燒雞的味兒不錯吧?”
“嗯,嗯?!蹦蠈m儀已經(jīng)沒有嘴巴說話了,只好點點頭。
見店老板笑嘻嘻搓著手看著她,她好不容易吞下一口香噴噴的雞肉,長眉一挑,冷聲道,“找錢!”
這店老板欺負她一個外來的不懂物價是不是?再不懂,她也知道手上的那片金子足夠買很多只燒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