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3）

　　林麗推著自己的大二八自行車來到校門口跟同學(xué)們集合，李佳明和陳大偉都看到了她。

　　陳大偉走過來笑著說：“自行車都快趕上你高了，你別騎了，我?guī)惆?！?p>　　李佳明也在一旁勸道：“讓陳大偉帶你吧，他剛才找了一圈，別的女生都不愿意讓他帶，沒有女生坐他的車子他該沒面子了。”

　　林麗往人群里看看：“許瀟瀟呢？”

　　李佳明說：“她又不用交勤工儉學(xué)費(fèi)，老師說她可以不去！”

　　林麗感覺很失落，一改往日活潑的模樣，認(rèn)真的說：“不用你們帶，我自己騎車方便點(diǎn)?！?p>　　陳大偉故作失落狀：“又被拒絕了！”

　　李佳明哈哈一笑：“你帶赫爽吧，我看她在那找人帶呢！”

　　陳大偉看了看赫爽，然后生無可戀的說：“我的自行車受得了嗎？”

　　林麗瞪了陳大偉一眼：“赫爽還不愿意坐你車呢！”

　　三個人在這正說著話，就看見許瀟瀟騎著自行車從馬路上過來了。

　　林麗一陣驚喜：“你咋來了？”

　　許瀟瀟說：“哪能就我自己搞特殊啊，我爸說讓我也去！”

　　林麗呵呵一笑：“看看，還是許老師覺悟高！”

　　李佳明看了看許瀟瀟的自行車，搖搖頭道：“行，你們都有坐騎，真是一點(diǎn)也不給男生留機(jī)會！”

　　許瀟瀟疑惑地看看林麗，林麗莞爾一笑：“他們說沒有女生帶很沒面子！”

　　許瀟瀟也跟著笑了。

　　班主任于洪新在清點(diǎn)人數(shù)，李佳明也跟著過去忙了。林麗回頭看看，女生中不止自己和許瀟瀟單獨(dú)騎車，夏曉敏和夏曉娜也都推著自行車站在一邊，最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孟美奇也是自己騎車走。

　　林麗心里暗想，這才是一點(diǎn)機(jī)會也不給男生留呢。

　　一會兒功夫，沒有自行車的同學(xué)也都找到了各自的搭乘對象。李佳明在前帶隊(duì)，幾十輛自行車隊(duì)伍浩浩蕩蕩的出發(fā)了。

　　同學(xué)們一路歡聲笑語，好似不是去秋收勞動，而是去秋游一樣。此時道路兩旁盡是金色的一片，玉米和大豆都是收獲的季節(jié)，田野里到處都是農(nóng)忙的身影，而學(xué)生們的一路歡笑也將這份秋天的靜逸點(diǎn)綴的恰到好處。

　　很快大家就到了田里，雇主家主人已經(jīng)在地頭等著大家了。這戶人家的玉米地大概有二十幾畝之多，成熟的玉米桿被收割后按堆放平，每隔兩米左右是一堆秸稈，待采收的玉米棒都在黃色的葉子里包裹著，學(xué)生們的任務(wù)就是將這些玉米棒從葉子里剝離出來。

　　玉米秸稈正好有四列，高一兩個班級各分兩列，學(xué)生按順序排列，一輪結(jié)束后再按號次依次往復(fù)。

　　林麗和許瀟瀟在第三列的第八、九號，跟她們相鄰的是七號的程鵬飛和十號的陳大偉，第四列的八九號正好是赫爽和呂佳，孟美奇也在第四列，位置稍微靠前一些，從林麗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的背影。

　　班主任老師在做動員工作的時候強(qiáng)調(diào)，先完成工作任務(wù)的同學(xué)會有獎金鼓勵，為了獎金，大家都是卯足了勁兒在往前沖，很多男生三下五除二就扒完了一堆，按照自己的號次去找下一鋪了。但是還有一部分同學(xué)，即使是卯足了勁兒，也還是被遠(yuǎn)遠(yuǎn)的甩在后邊。比如：林麗、許瀟瀟、呂佳和赫爽。

　　這四個人并排兩列，勞動速度完全一致，林麗和呂佳稍微還算好一點(diǎn)，雖然很慢但畢竟知道怎么用力，許瀟瀟和赫爽就完全是無從下手，她們兩個把玉米桿高高拿起，用力去掰上邊的棒子，棒子掰下來以后再一層一層地撕開上邊的葉子，等到露出里邊的玉米棒時，別人已經(jīng)扒完好幾個玉米了。林麗看著她們笨拙的樣子就忍不住大笑：“看來還有比我不會干活的?！?p>　　許瀟瀟也很懊惱，她家里不種地，她確實(shí)不會干這個活。而赫爽完全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站在一邊興奮地給大家講電視劇，還安慰大家不用著急，跟不上進(jìn)度一會兒老師就會安排人來幫忙。

　　一會兒工夫，她們前后左右都沒人了，再往前看時，大部隊(duì)已經(jīng)落出她們足足有一百米遠(yuǎn)，許瀟瀟越著急越不會用勁兒，一不小心又被玉米桿劃破了手指，她默默用嘴舔了舔手指，也沒有告訴林麗自己受傷的事，她心里想著，論勞動，自己跟同學(xué)們比還真是差太多了。

　　跟大部分同學(xué)比起來，李佳明的勞動水平也差了很多，不過他悟性高，很快就掌握要領(lǐng)，雖然沒有走在隊(duì)伍最前列，但也沒被落得太遠(yuǎn)。他偶爾回頭看看隊(duì)尾的四個女生，心里想著待會兒得回去接一下她們。

　　同學(xué)們的整體進(jìn)度很快，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最快的同學(xué)已經(jīng)完成了一半的工作量。開始林麗還數(shù)著號碼找自己的秸稈堆，后來她就不再細(xì)數(shù)號碼了，因?yàn)橹灰吹經(jīng)]有扒過的兩個秸稈堆就可以了，同學(xué)們都是按順序給她們預(yù)留的，她琢磨著按照她們四個人的速度，天黑之前都不能完成一半。

　　慢慢地，四個人也不再如開始一樣沒心沒肺了，她們都在努力往前趕，畢竟已經(jīng)脫離隊(duì)伍太遠(yuǎn)了。扒完第四鋪以后，林麗和許瀟瀟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號碼對應(yīng)的玉米都被扒完了，那邊的呂佳和赫爽也是一樣，四個人相互看看，都知道是有人幫她們完成了任務(wù)，大家雖然有點(diǎn)不好意思，心里還是很高興，都樂呵呵的往前趕進(jìn)度了。

　　追上大部隊(duì)后，她們才知道，是程鵬飛和孟美奇兩個人完成了她們四個人的工作量，這會兒兩個人正在幫她們扒最新的一堆玉米棒呢。

　　呂佳感激地拉著孟美奇的手說：“還是你對我最好?！?p>　　孟美奇笑笑：“我扒的少，大部分都是程鵬飛扒的。”

　　大家一起感謝正在低頭扒玉米棒子的程鵬飛，他表情沒什么變化，只微微一笑說：“我會干就多干點(diǎn)！”

　　林麗笑著說：“我們拖班級后腿了！”

　　許瀟瀟也不無感慨：“你兩接我們該拿不到獎金了！”

　　孟美奇看看大家說：“也不能為了獎金把你們?nèi)雍筮叞。蹅円矂e按號來了，就在一起扒吧，這樣還熱鬧點(diǎn)兒?！?p>　　林麗看著眼前的孟美奇，覺得她確實(shí)很美，秋天的風(fēng)吹著她的長發(fā)，她的笑容看上去那么真實(shí)可貴，第一次，林麗看著孟美奇由衷的笑了。

　　李佳明把最新扒完的一筐玉米棒倒在旁邊的玉米堆里，然后走過來跟這幾個熱火朝天勞動的人打招呼。

　　“行啊，你們四個這么快就攆上了？”

　　林麗看著李佳明，不滿地說：“才想起來我們，你咋不去接我們？”

　　李佳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自己也跟頭把式的才到這兒！”

　　許瀟瀟說：“你還是比我們都強(qiáng)！”

　　李佳明看看灰頭土臉的許瀟瀟，一時忍不住笑了：“書記，你現(xiàn)在這形象挺原生態(tài)。”

　　許瀟瀟下意識地整理一下頭發(fā)：“完了，肯定沒人樣兒了！”

　　其他幾個人忍不住都笑了，其實(shí)大家伙兒現(xiàn)在的形象都差不多，如果不是李佳明特意說許瀟瀟，誰也沒注意到她有什么不同。

　　李佳明看了看許瀟瀟的手，笑著問：“手也刮破了吧？”

　　許瀟瀟被刮破的手指用玉米葉子纏繞著，這會兒她自己都忘了?？创蠹一锟醋约?，許瀟瀟又一次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恩，我太笨了！”

　　林麗拉過許瀟瀟的手指仔細(xì)看了看：“這口子刮得挺深呢，你都沒吱聲！”

　　赫爽把自己的手套摘下來遞給許瀟瀟：“戴上手套，能好點(diǎn)！”

　　許瀟瀟說：“沒事，這都好了！”

　　林麗接過手套給許瀟瀟戴上，然后對一旁站著的李佳明說：“班長，心挺細(xì)??！”

　　李佳明哈哈一笑，伸出自己的右手：“我這手上劃了好幾個口子了，剛才也用苞米葉子包的！”

　　赫爽看著這兩個傷員說：“班長和書記學(xué)習(xí)行，干農(nóng)活都完了！”

　　兩個人都服氣地點(diǎn)點(diǎn)頭。

　　不遠(yuǎn)處的陳大偉看大家伙在這邊聊得開心，也忍不住跑過來湊熱鬧，幾個人自發(fā)的圍坐在一堆玉米桿旁休息，林麗更提議道：“陳大偉唱首歌聽聽！”

　　陳大偉看看李佳明：“讓老師看見咱們光玩不干活不得說你呀！”

　　李佳明搖搖頭說：“沒事，老師剛才還說累了大家就歇一會兒呢！”他看看一旁一直在勞作著的程鵬飛說：“程鵬飛，你也歇會兒，就你干的最多，我看半坰地的苞米都是你扒的。”

　　大家都認(rèn)同李佳明的觀點(diǎn)，林麗更是把程鵬飛手里的苞米搶過來扔到一邊：“歇會兒吧！”

　　大家都坐定后，林麗再次讓陳大偉唱首歌，陳大偉瞇著眼睛說：“文藝委員在這兒，我可不敢獻(xiàn)丑?！?p>　　孟美奇咯咯一笑說：“陳大偉怕老師批評他，這是讓我?guī)ь^犯錯誤。”

　　坐在一旁的呂佳說：“美奇你唱一首吧，他們都沒聽過你唱歌呢！”

　　“是??！唱一個吧！”大家紛紛附和。

　　孟美奇也不再推脫：“行，我唱完你們每個人都唱一個?！?p>　　林麗笑著說：“你唱完陳大偉肯定唱！”

　　大家都笑了。

　　孟美奇想了想說：“我唱《夢醒時分》吧，這是我很喜歡的歌?！?p>　　在大家的掌聲中，孟美奇的歌聲緩緩響起：“你說你愛了不該愛的人，你的心中滿是傷痕，你說你犯了不該犯的錯，心中滿是悔恨……”

　　很多年以后，林麗依然記得在這個秋天的田野里，孟美奇的歌聲如癡如醉般打動了所有人的心，大家在這歌聲里忘記了糟糕的月考以及正在從事著不擅長的勞動，只感受到來自身邊伙伴的溫暖和貫徹耳膜的美妙歌聲。

　　一曲完畢后，大家都意猶未盡。幾個人都起哄讓陳大偉接著來，陳大偉說什么也不肯唱，正好這時候老師在前邊叫李佳明，這臨時組成的娛樂小組也就解散了。玩鬧過后，大家的心情都好了很多，好像眼前的玉米棒看上去也不那么難以應(yīng)付了，最起碼在赫爽看來，這比學(xué)習(xí)還是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