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從來就不是簡單的黑白分明,是非對錯,從來就沒有固定的答案。人生一切的痛苦和糾纏都與欲望有關(guān),縱使方式與結(jié)果不同,本質(zhì)卻是殊途同歸。
很多時候,放手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只是太多的人都看不透。就像此刻的他們,愛不起卻又放不下,不干不脆的各自折磨。
愛情不該成為生命的負擔,它該是美好與純凈的,夾帶了太多雜質(zhì)的愛情很脆弱,脆弱到一觸即碎。
時間證明了世界末日是個謊言,社會揭曉了鐵杵成針只是完美的臆想,而他們的過往說明了愛情向來就不是1+1等于2的算術(shù)題。
轉(zhuǎn)過街角,她的身影終是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她的腳步在街角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然而漆黑的夜里早已沒了他的背影。她笑了笑,繼續(xù)前行。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他的腳步,停頓在遠到她看不見的地方。
留戀的目光仍舊停留在她身上,眼睛里,是久久不肯散去的濕氣,晶瑩地氤氳著,蒸發(fā)不了,又不敢落下。
她真的走了,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她不念舊,也不懷戀,這些年他到底是白愛了。
房間里,徐子宥微微側(cè)身按下床頭的開關(guān),黑暗的屋子在瞬間被光明照亮,他微瞇眼睛慢慢適應(yīng)了強烈的光源。
自動窗簾從中間朝著兩邊緩緩?fù)嗜?,透過僅剩的一層白色紗簾看去,晨曦已經(jīng)一點點的占領(lǐng)天際。黑暗散去,光明就這樣突如其來的降臨了。
寧靜的空間里只剩下加濕器發(fā)出的咕嚕聲,輕柔的聲音讓他覺得很是溫柔。
他慢慢坐起身來,嘲諷的勾起唇角,他真是瘋了竟會覺得加濕器溫柔。
打開門倚在欄桿上朝下看去,挑高式的客廳里管家和傭人們有條不紊的收拾著屋子,似乎像要將它裝扮得更像一個新房。滿目的紅,紅色的抱枕、紅色的沙發(fā)蓋毯,紅色的紗?!π?,媽媽到底還是個傳統(tǒng)思想頗重的人。
眼尖的管家一眼便看到了他,抬頭笑道:“少爺,您醒了,睡的還好嗎?”
他淡淡的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管家拍拍身側(cè)的一個女傭吩咐到:“小媛,快去把昨天從法國送過來的禮服拿給少爺試試。”華麗的水晶吊燈散發(fā)出的耀人光芒,給這一切鍍上了層不真實的色彩,女傭點頭離去,他也不反駁徑直走進了屋子。
禮服很快被送來了,他看著那件潔白的婚紗失了神。不愧出自Amandine之手,低調(diào)卻不顯平庸,奢華又不顯繁瑣。
陳千嶼曾經(jīng)說過這么一句話,他一直記得。
她說,“你是那神壇頂端的人,永遠都高高在上的活著,永遠不必抱歉、不必低頭。而我就是你的信徒,會將你作為唯一的信仰,仰望著你的高度。但是我不會永遠仰望你,我會追隨著你的步伐。因為愛,所以我要變得更加美好,直到足以與你相配?!?p> 他笑她,卻是感動著的。一個人愿意為了你而改變,是真的愛你,且無法自拔吧。
直到后來他才懂得一個道理:高處不勝寒,所以放低姿態(tài)才是愛情的唯一準則。
所以他做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訴她,回到我身邊吧。他只覺得他將全部的自己,都毫無保留的擺在了她面前,以此去換取她的回應(yīng)。
可是她的無動于衷是真真?zhèn)怂男?,像一記無形的巴掌遲緩地扇過來,哪怕動作再慢還是打得他措手不及,遲遲回不過神。而后拒絕的話語更是將他引以為傲的驕傲和尊嚴徹底踩在了腳下,像污穢不堪的垃圾一般。既然你不珍惜,那我就悉數(shù)收回。
但是陳千嶼,若哪一日你開始懷戀這時的我,對不起,已經(jīng)晚了。
所以陳千嶼你看,在神壇上端坐的那個人,也不是無情至此的。站在再高的地方也不可能無堅不摧,所有的一切都會在一句“不愛了”面前轟然倒塌。
愛情的世界里,不愛的那個人總是贏家。
“少爺,這件婚紗是要現(xiàn)在送到汪家去嗎?”
“不必?!崩淠恼{(diào)子,有種不威自怒的壓迫感?!跋攘糁??!?p> “是?!迸畟蛘遄闷酞q豫著退出房間。
肅靜的墓林里,女孩抱著膝蓋卷縮著身子坐在一塊墓碑前,大大的灰色外套幾乎包裹住了整個人。
靠著碑沿,墻壁的冰冷透過陳千嶼薄薄的衣衫印透到她的身體,可更寒冷的卻是她的心。
“對不起媽媽,我讓你失望了吧?”鼻尖酸酸的卻哭不出來,好像眼淚都變得奢侈起來。
一直以來,那些難捱的時刻都是她獨自熬過去的,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她都告訴自己不要緊,只有最孤獨的時光才能塑造出最好的自己。
因為生命中本沒有什么邁不過去的坎,很多時候讓你心力交瘁、跨不過去的那道鴻溝,其實都源于你內(nèi)心深處。
人,最過不了的終究是自己的那一關(guān)。
有人說,人心之所以不安,往往就是把自己寄托在了那些不穩(wěn)定和不真實的東西上。
她想,沒有人離開了誰就活不了,她是,徐子宥也是。
在一切變好之前,總要經(jīng)歷一段難熬的日子,這段日子也許很長,也許只是一覺醒來。
時光,會將一切傷害平復(fù)如初。
回憶是一個個沉重的背包,如果不放下你會走得很辛苦,快樂中也會夾雜著疼痛。放下過往,也放過自己。
所以徐子宥,讓我們忘記過往奔向各自的未來吧,因為你是徐子宥,因為你值得擁有純粹的幸福。
陳千嶼回到家里的時候已是黃昏,踉蹌的倒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黑暗中,她聽見有人敲門,一下又一下,敲了好久好久。手機不停地震動著,不知道是誰一直在撥打著的電話。她不想接,不想說話,也不樂意聽到那嘈雜的聲音,于是看也不看的摁下了靜音鍵。
她怕一張開口,內(nèi)心的那種難過就會沖出體內(nèi)。
夜,靜了,靜得能聽見寒風(fēng)吹過的聲響。客廳窗戶大大的敞著,進入初春的S市夜晚越發(fā)地寒冷,晚風(fēng)帶著一股刺骨的涼意,冷得仿佛讓人痛到入心。
陳千嶼獨自一人坐在沙發(fā)上,整整一夜未眠。
微仰著頭,茫然的看著天際,從傍晚夕陽斜照,到漆黑的夜幕上星光璀璨,再到東方天際顯出魚肚白…她親眼看著時光一點點流逝,每過一分心臟便凝結(jié)一點,到最后她幾乎感覺不到那微弱的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