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們,聽好了,回去第一件事,把兩間屋子背后窗戶外面的地拿鐵鍬挖開,找到東西后等我過來,第二件事,幾個死者的屋子特別是臥房,還有牲口棚再搜查一遍看看有什么奇怪的東西,第三件事,去田里邊看看哪塊地方不對勁,發(fā)現(xiàn)以后也給我挖開,還是先別動等我過來,都聽懂沒有?”
“遵命!”眾捕快一起回答道。
捕快們操著鐵鍬走了,連王富貴也跟著一塊,只留下陳進寶一個人,他把剛才案情假設的紙揣到懷里,走出了衙門,來到了東城大街上一家酒坊買了一壇子酒,又走到一家客棧背后的宅子門口。
“嗙!嗙!嗙!”拍了幾下門。
”師傅,開門啊,是我啊?!?p> 不一會兒,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年紀不滿三十的男子,在男子背后站著一個漂亮的少婦和一個丫鬟。
”你怎么又來了?“少婦生氣的說道。
陳進寶抱著拳低著頭對二人作揖,喊了聲:“師傅,師娘?!?p> 少婦瞥了陳進寶一眼,轉(zhuǎn)過頭就走了,男子關好門轉(zhuǎn)過頭對陳進寶說:”哎呀,進寶啊,別生氣,你師娘就這爛脾氣,哎喲,你看,你這來就來還帶什么東西??!來來來,進屋說,進屋說?!?p> 此人就是陳進寶的師傅,名叫鄭青,年紀還不滿三十歲,可卻是當?shù)厝丝诳谙鄠鞯摹辈渡瘛?,鄭青這人小時候邊讀書,邊去跟縣里邊鏢局的鏢師學武,到了二十歲的時候就成了縣里邊的捕快,因其身手好,頭腦靈光,屢屢偵破奇案,二十二歲就當上了捕頭,成為捕頭之后,又是屢屢破案,被當?shù)厝苏f成了”捕神“,名聲甚至傳到了知府老爺?shù)亩淅铮陜H二十五歲又被提拔為縣尉(相當于今公安局局長),可以說是平步青云,而在縣尉這個位置沒干上幾年鄭青就跟縣太爺說要辭官回家,并說是要與東街一客棧掌柜的女兒成親,而掌柜兩口子非常忌諱鬼神,說他老是跟惡人與死尸打交道,不愿將家里唯一的女兒嫁給他.
縣太爺使勁挽留說,你要是走了縣里邊的惡人那可就每日把酒言歡了,天下女子多的是,何必非要單戀那一枝花??舌嵡嗾f了,在捕快當中收了一徒弟名叫陳進寶,此人已經(jīng)出師,沒我在他也可以獨自偵破任何案件。縣太爺勸了半天見鄭青心意以決,又想了想既然留了個徒弟下來便同意了他的辭呈,并升了陳進寶為捕頭。但即便如此,老兩口子還是因為忌諱不愿將女兒嫁給已經(jīng)辭了官的鄭青,但鄭青說了愿意入贅到他們家,并且成親以后家中不用家丁,粗活累活自己一個人包了,只需幾個伺候小姐的丫鬟就夠了。老兩口見此人這么大名氣,拿得起也放得下,是個好小伙子,也就答應了讓他入贅。
鄭青帶著陳進寶進了屋對陳進寶說:“進寶啊,你先上桌坐會兒,我去端倆下酒菜過來。”
說完,便出了門往廚房走。
陳進寶找了個椅子坐下,把官刀放旁邊的椅子上,把帶來的那壇子酒打開,拿著桌子上的杯子倒?jié)M,放在對面。
不一會兒,鄭青端著兩盤醬肉兩雙筷子回來了,看見陳進寶對面放著一杯倒?jié)M的酒說道:”誒,進寶,別光我一個人喝啊,你也倒上喝。“
說完,陳進寶又拿了個桌子上的杯子,倒?jié)M放自個面前。
“來進寶,嘗嘗這肉味道如何,醬是師傅調(diào)的。”
陳進寶夾起一片肉放嘴里,鄭青一直看著陳進寶問:“味道如何???”
陳進寶咽了下去說:“師傅啊,我這回來不是跟您喝酒聊天的,是有事來問您?!?p> 鄭青一聽,端起酒杯子一飲而盡,說道:“嗯,酒不錯,什么事你說吧。”
陳進寶開始說了起來,把兇案現(xiàn)場的情況,案子的線索,家丁的交代,還有自己與王富貴的想法,外加幾個想不通的地方,如數(shù)說了出來,等著師傅能給點什么建議,更希望師傅已經(jīng)將案子的來龍去脈都想了出來,告訴自己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兇手是誰。
“嗯.......嗯.......味道不錯,嗯,你剛剛說什么?”
鄭青一句話差點沒讓陳進寶從椅子上摔下來。
“師傅?。「仪槲艺f這么半天,您一句沒聽??!”
鄭青笑了笑,對陳進寶說:“進寶啊,我記得我以前在衙門當差的時候就告訴過你,我們辦案遇到瓶頸,有時候是思路不對,線索連不上,有時候是線索不明,思路接不上,破案的根本就是這兩樣東西,但這兩樣東西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上,那就是觀察,干捕快不一定要有很高的學問,但一定要有不放走任何蛛絲馬跡的眼睛,看見了一些東西,用思路將這一切聯(lián)系起來,那就是破案,但有一件事是關鍵中的關鍵,思路是活的,線索是死的,思路不對我們可以從頭再想,線索不明想破了頭想出來的東西也不過是一個編造的故事,線索清晰思路會跟著清晰,線索不清晰思路再清晰也是放屁,畢竟,最終能成為證據(jù)的只有線索這個死東西,思路是成不了證據(jù)的。但即便是這樣,也不是說線索肯定比思路要重要,就像你碰到的這種情況一樣,你和我徒孫思路非常的清晰,可就是苦于線索連不上,那何不換一種方法,不要把線索全放在那用思路去連,而是用思路去連上一個線索后再去引出下一個線索,如果引出的線索沒問題,那就繼續(xù)引,如果引出來說不通,那就重新考慮?!?p> 陳進寶聽了師傅這話,沒有恍然大悟的感覺,反倒是一頭倒在桌子上,說道:“師傅啊,你這么聰明說的話又那么高深,您應該都已經(jīng)想到了這事到底怎么回事了,您就直接告訴我不就完了?!?p> 鄭青笑了起來,夾起一片肉塞嘴里,接著說:“我怎么可能想出來怎么回事,我又不是什么神仙,你跟著我也有些年頭了,我難道真像外邊人說的額頭上長著一只天眼,一有什么殺人放火的人間惡事天眼就開看穿一切的奸邪之事?”
陳進寶把頭立了起來,繼續(xù)說:“那師傅,您能告訴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怎么拿思路去引線索。”
鄭青拿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說道:“你需要我告訴嗎?你現(xiàn)在不就在拿思路引線索嗎?”
陳進寶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問:“什么意思啊,師傅?”
鄭青對著陳進寶翻了個白眼,說道:“你還問為師什么意思?那我問你,你聽了家丁交代的話,讓人拿著鐵鍬回兇案地點是什么意思?”
陳進寶恍然大悟,立馬到師傅面前單膝跪地,連聲說:“多謝師傅,多謝師傅。”
鄭青把陳進寶扶起來,說道:“行了行了,你現(xiàn)在是官,我是民,你跪我不合適,來來來再陪師傅喝一杯,你過會兒應該要走了。”
說完,兩師徒喝起酒來,這時候,一個丫鬟敲門進來了。
“姑爺,小姐說讓您去把廚房掃掃。”
鄭青回話說:“知道了,知道了,我等會兒就去?!?p> 丫鬟走了,鄭青拿起酒杯子一口喝干,接著說:“進寶啊,我不能留你了,我得干活去了,找時間咱們聊吧?!?p> 陳進寶把酒杯扔下,問鄭青說:“師傅,我真不知道您為啥能受得起這窩囊氣,您堂堂”捕神“,委屈入贅到他們家已經(jīng)是給足了面子,他們倒還對您呼來喚去當作下人.......“
“行了行了,別為我抱不平了,我這輩子不求當啥大官,只想掙點錢,找個女人過點安生日子,這你就別管了。”
陳進寶話還沒說完,鄭青就打斷陳進寶,也許真的是人各有志,多少人想像師傅一樣平步青云,可是這輩子都做不到,師傅本來可以當上更大的官,卻為了個女人辭官入贅,按師傅的話說并不是為了女人辭官,而是想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完這輩子。
“哎......”
趕往案發(fā)地點的路上,陳進寶一直在替師傅感到不值。
走了一段時間到地方了,此時天已經(jīng)黑了一陣了,捕快們舉著火把在那干活,一身臟的王富貴見陳進寶來了,趕緊跑上前說:“師傅,師傅,重大發(fā)現(xiàn)。”
陳進寶一聽,接著問:“有什么發(fā)現(xiàn)?”
“師傅您跟我來?!?p> 陳進寶加快了腳步跟著王富貴,走到了院子老太太屋子的后面,窗戶底下已經(jīng)被捕快們刨了個大坑出來,坑旁邊有兩個捕快舉著火把站著,在他們腳邊有一塊攤開的包袱皮,上面擺的全是金銀珠寶。
“都是從這窗戶底下挖出來的嗎?”陳進寶問道。
“是啊師傅,都是在這底下挖出來的,二愣這傻小子看見挖出了寶貝越挖越起勁,您看那小子一身臟的?!蓖醺毁F說道。
捕快二愣一聽這話頓時就火了。
“你個王八蛋,你不是一樣嗎......”
“行了行了,那間屋子窗戶底下挖到什么沒有?”陳進寶問道。
王富貴回答說:“沒有師傅,那邊什么都沒挖到?!?p> 陳進寶摸著自個下巴看了看這堆珠寶,隨便一個就夠一個人大肆揮霍一年半載,而這整整一包都埋在小兒子屋子的窗戶底下。
“田里搜到點什么東西沒?”陳進寶繼續(xù)問。
“還沒呢,正在找?!蓖醺毁F回答道。
陳進寶點點頭,讓王富貴和兩個捕快把東西帶到院子,陳進寶四處的看了看院子,接著走到牲口棚里,此時有三個捕快正在忙活。
“找到什么沒有?”陳進寶問三個捕快。
“回頭兒的話,除了牲口棚里該有的東西,其他什么都沒找到,小的敢問頭兒一句,您是想讓小的找什么啊?”
陳進寶點了點頭,接著說:“嗯......很好,什么都沒找到就對了?!?p> “嗯?”
三個捕快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陳進寶笑了笑,接著說:“行了你們別猜了,出來歇會兒吧?!?p> 三個捕快一臉疑惑的走出牲口棚,拿出掛在身上的水袋酒葫蘆喝了一口。
一個捕快潤完嗓子,走上前問陳進寶:“頭兒,兄弟幾個在這搜了好些時候了,您一句什么都沒搜到就對了,那兄弟幾個不白忙活了嗎,小的知道您是”捕神“的傳人額頭上有天眼,但能告訴告訴小的到底怎么回事嗎?”
陳進寶聽到這話差點笑出來,心想,師傅的名聲真不是蓋的。
“你放寬心,不會讓你們白忙活的,只是有幾件事還沒確定,等確定后我再告訴你們,還有,如果說我真搞錯了,也不會虧待你們,請你們喝一頓?!标愡M寶憋著笑說道。
聽完陳進寶這話,捕快對著陳進寶作揖說“哎呀,那我就放心了,看來您這頓酒小的是喝不到了,小的告退。”
說完,陳進寶點了點頭,捕快轉(zhuǎn)身走了。
“哎呀,師傅,您額頭上真有師爺一樣的天眼?我也是您徒弟,教教我這天眼怎么開成嗎?”王富貴一臉興奮的對陳進寶說道。
陳進寶實在忍不住了,偷偷笑了一下,轉(zhuǎn)過頭拍了下王富貴的腦袋說:“天眼?我倒是能長出針眼!告訴你天眼什么的那都是別人吹出來的,真實的只有你師爺超越常人的腦子?!?p> 王富貴邊點頭,邊揉了揉自己剛被陳進寶拍的地方。
這時,從田里邊跑過來一個捕快,懷里還抱著個包袱,急急忙忙的到陳進寶跟前說:“頭兒,這個是在田里邊找到的,還沒打開,您看看?!?p> 陳進寶接過包袱,放在地上攤開,里面同樣是金銀珠寶,而且還有把和這些金銀珠寶很不相稱的菜刀,上面還看得見一大塊血跡。
“頭兒,這就是殺害周家兄弟倆的兇器吧?“捕快興奮的問道.
陳進寶看了看那把菜刀,接著說:“別扯了,兩兄弟都是給捅死的,這把菜刀連刀尖都沒有,難不成用這能砍出兄弟倆身上的傷口來?“
捕快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用他的臟手撓了撓腦袋,接著對陳進寶說:“頭兒啊,這家人也是夠奇怪的,守著座金山種地啊?!?p> 陳進寶沒有理那個捕快,埋頭翻這一堆珠寶,像是在找什么東西,王富貴見狀找來了一個火把。
“頭兒,您這是?“捕快疑惑的問陳進寶。
這時,陳進寶拿出里面一塊長條形的玉,王富貴把火把對準了那塊玉,仔細一瞧,那不是一塊玉,而是一個東西上面鑲了很多玉。
陳進寶抓住這個東西的兩端一扯,一道白光閃過,一塊鋒利的刀刃出現(xiàn)在眼前.
“這是把匕首!“王富貴興奮的喊道。
陳進寶看了看這把匕首,又收了回去,把目光放到捕快身上,接著問:“這包東西你是在哪發(fā)現(xiàn)的?“
捕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接著說:“是從田里邊挖出來的,他家這田也是夠大的,兄弟們打著火把下去一點一點的找,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塊地方的土像是新翻的,果然不出所料,一挖就發(fā)現(xiàn)了這樣東西。”
陳進寶笑著點了點頭,接著說:“行了,叫兄弟們都上來吧,該找的東西都找到了.“
捕快聽后,對著陳進寶抱拳拜了下,立馬往田里邊跑.
陳進寶則繼續(xù)翻這堆珠寶,從里面還拿出幾節(jié)有長有短斷掉的柴禾,有幾節(jié)還帶有血跡,還找到一根繩子,上面也帶有血跡?!?p> 王富貴看著這幾樣東西笑了起來,接著興奮的說:“師傅,破案了,破案了.“
陳進寶看著王富貴一臉興奮的樣子,問道:“哦,那你說下,這件案子是怎么回事啊.“
王富貴喘了口大氣,接著說:“師傅,您等一下,讓我先想想,嗯.....這個......“
見王富貴語塞,陳進寶笑著說:“行了,你不用想了,東西基本齊全了,還差最后一點了,你去問問搜查臥房的兄弟有什么發(fā)現(xiàn)沒有?!?p> 隨后,王富貴跑去兩間屋子問搜查臥房的捕快,過了一會兒,跑回來告訴陳進寶.
“師傅,兩間屋子的兄弟都說了,一間屋子該有的東西都有,不該有的東西一樣都沒有,兄弟們還讓我問您,您說的奇怪的東西到底是指什么?”
“嗯......“陳進寶摸著下巴,嘴里發(fā)出了這個聲音。
“行了,讓兄弟們都出來吧。”
說完,王富貴又跑到兩間屋子通知里面的捕快,隨后七八個捕快從兩間屋子里走了出來,陳進寶走上前去,說了句:“辛苦各位兄弟了。”
所有捕快都對陳進寶報拳作揖,陳進寶又繼續(xù)問:“兄弟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紙張或者什么奇怪的字啊?”
一個捕快走上前說:“回頭兒的話,這家人連封書信都沒有,奇怪的字和紙更沒找到.“
這個捕快剛講完,又一個捕快走上來說:“頭兒,我們這邊也沒找到什么東西,小的問一句,您到底讓小的找什么?”
陳進寶笑著點了點頭,接著說:“嗯,好,辛苦各位兄弟了,回頭太爺賞銀子了,我那份拿一半出來請各位兄弟喝酒,現(xiàn)在收拾好東西都回衙門去吧。”
捕快們一聽,頓時都樂了,不光是聽見請喝酒,還聽出來陳進寶已經(jīng)把案子的來龍去脈搞明白了。
王富貴跑上前來問道:“師傅,你已經(jīng)搞明白這案子咋回事了?“
陳進寶擺了兩下手,問道王富貴:“富貴啊,大兒媳婦上吊死的地方你看過沒有?!?p> 王富貴想了想,接著說:“那還能剩什么東西,就一塊上吊的時候墊腳的石頭,不過說來也奇怪,那塊石頭就在上吊繩下面,一般上吊的人不是應該把墊腳的東西踹開嗎?也可能是石頭太重沒踢開吧?!?p> “那塊石頭是不是長條形的?“陳進寶又問道.
王富貴想了想,接著說:“嗯,對,師傅您要去看看嗎?“
“把石頭抬回衙門,那可是證物。”
聽完這話,王富貴一臉不解的去找人搭手抬石頭。
此時,陳進寶拿出放胸口里寫著案情假設的紙,臉上露出了微笑,心里想著:“還有件事得回衙門確認,不過確不確認也沒多大關系了,基本猜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