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昌和城外
昌和城一家客棧的客房中。
林驚羽側(cè)坐在客房的木床邊,靜靜地看著張小凡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心中隱隱閃過一絲莫名的疼痛。
他為什么會有噬血珠?他為什么會天音寺的無上心法大梵般若?他還是那個和他一起長大的少年嗎?
林驚羽心頭堆積了無數(shù)的問題,只等張小凡醒來便一一發(fā)問。
慢慢地張小凡醒了過來,他看向林驚羽的眼神空洞而又彷徨,仿佛一個迷路的孩子。
林驚羽的心一下子緊了起來,本來想問的無數(shù)問題一下子都堵在了嘴邊,問不出來。
林驚羽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還是問道:“小凡,你有什么要對我說的嗎?”
張小凡低著頭,甚至不敢看著林驚羽的眼睛,低聲道:“沒有?!?p> 張小凡聲音雖小,但與他一同長大的林驚羽知道,以張小凡執(zhí)拗的性子,只要他不愿說,天下沒有人能勉強他,哪怕是林驚羽也不行。
林驚羽拍了拍張小凡的手,嘆了口氣:“我不問你千般問題,我只問你,你還是不是小凡,是不是我的好兄弟張小凡?”
林驚羽話一出口,張小凡雙眼為之一愣,過了半晌,張小凡才緩緩開口道:“驚羽,我受人所托,有些事情我不能說,但我可以保證,我還是張小凡,不管過多久,我們都是好兄弟?!?p> 不管過了多久,我們都是好兄弟。話聽在耳里,林驚羽的心一下子定了下來。
“小凡”。林驚羽轉(zhuǎn)過身去,迎著屋外燦爛的背對著張小凡,努力不他看見自己眼角的淚水。
“小凡,有你這句話,哪怕全天下都以你為敵,我都會站在你的身前?!?p> 言罷,林驚羽獨自離去,只留給張小凡一襲白色的身影。
有些人,有些話,不必多說,自然明白。有些人有些話,說的再多,也不會明白。而林驚羽和張小凡便是第一類人。
張小凡看著林驚羽漸漸遠去的背影,雖遠遠談不上魁梧,但卻讓張小凡覺得無比踏實。
這一刻他知道,這世上,他總不是一個人的。
夜晚,昌和城外的一片偏僻的樹林中,林驚羽坐在一棵古樹的樹枝上。
日間,他曾去找過蒼松道人,蒼松道人執(zhí)掌青云刑罰,林驚羽希望蒼松道人能對小凡從寬處置。但蒼松一臉肅然的拍著桌子拒絕了他。
“張小凡非但坐擁噬血珠這樣的魔教重寶,更是身懷佛道兩家的無上絕學。就算是我放過他,掌教真人、天音寺、魔教也絕不會放過他。”
師父說的不錯,張小凡身上有著太多的奇點,正邪兩道都在密切地關(guān)注著他,這一次,只怕誰都保不住他。
林驚羽望著前方層層疊疊的樹障,幽幽嘆了口氣。
忽然,一陣風聲劃過耳際,一道白色的身影如精靈般出現(xiàn)了林驚羽的身旁,起落間帶來了一縷淡淡的冷香。
“陸師妹,你怎么來了?”林驚羽不必看,光憑著這股獨特的冷香便能猜出來人的身份。
陸雪琪挨著林驚羽的身邊,輕輕靠著他。
“張師弟出了這樣的事情,我怕你一個人難受,所以偷偷跟了出來?!?p> 曾幾何時,原本冰冷的陸雪琪已經(jīng)開始悄悄關(guān)注起他的一舉一動,他的一悲一喜,并為之感同身受。
林驚羽心中流入一股融融暖意,拉過陸雪琪帶著絲絲涼意的手,相顧無言,卻已勝過千言萬語。
月上梢頭,林驚羽輕輕地握著陸雪琪的手,原本躁動迷茫的心竟似乎漸漸安靜了下來。
如孤舟返港,海燕歸巢。林驚羽無論心有多累,到了她的面前,總能得到片刻的寧靜,也許,這就是情吧。
片刻的寧靜后,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在林驚羽耳邊響起。
近期昌和城附近波云詭譎,魚龍混雜,林驚羽擔心來人是魔教中人,于是悄悄做了了噤聲的手勢,示意陸雪琪不要說話。
陸雪琪點了點頭,和林驚羽一同運起青云心法,將自身氣息收斂起來。這套心法乃是青云門絕學,一旦使出,就算是修為比他們高上許多的人都難以發(fā)現(xiàn)他們。
發(fā)出這些腳步聲的是兩個中年人,一個身材矮小如侏儒,正是前些天他們在流波山見過的百毒子。
另一個身材高大,一身灰衣,與矮小的百毒子鮮明對比,不過他臉蒙灰布,月光之下,林驚羽也分不出他的身份。
“與你也聯(lián)絡(luò)了這么些年,今日終于見到你的真身了。不過你今日為何還要帶著面具,莫非是信不過我?”百毒子對身旁的灰衣男子重重哼了一聲,一臉的不滿。
不過那灰衣男子似乎并不買百毒子的帳,只是揮了揮手袍袖,道:“毒神讓我聯(lián)系你是為了謀圖大事,可不是讓我來聽你抱怨的。”
“你!”百毒子在萬毒門地位頗高,極少有人敢當面頂撞他,立時便手指著灰衣男子,便想發(fā)作。
不料灰衣卻絲毫不懼百毒子的威勢,冷冷回望著百毒子,毫無畏懼。
這時,百毒子忽然想起了毒神的話:“這個神秘人雖然與我聯(lián)系了數(shù)年,但我也從未見過他的真面目,不過據(jù)我估計,只怕此人在青云門中地位頗高。此人于我教大業(yè)作用極大,事成之前,你不可得罪了他?!?p> 百毒子雖然自視甚高,但他從不敢忤逆毒神的意思,于是收斂起眼中的殺機,冷笑道:“你們青云門下自詡正道,卻喜歡說一套,做一套,當真是不爽利?!?p> 青云門下!
這四個字一下子闖入了林驚羽和陸雪琪的耳中。
聽著百毒子的意思,竟是青云門出了奸細,意圖與魔教聯(lián)手,顛覆青云。驟然聽到這樣一個駭人的消息,陸雪琪心里不免一驚,身子微微一顫,驚落了樹上欲落的一片枯葉。
樹葉落地的聲音有多輕,幾乎可以輕到忽略不計。若是常人,必然察覺不到半點異常,但百毒子還是灰衣男子卻是修為極高之人,無論多么細微的聲音,他都能察覺的一清二楚。
枯葉落地,跌斷了原本就脆弱的莖脈,發(fā)出一點細微的咔嚓聲,聲音極小,幾不可聞,但百毒子和灰衣人卻耳目極敏,同時為之色變。
兩人齊齊朝樹葉落地的方向看去,喝道:“何方鼠輩,藏頭露尾?!?p> 林驚羽和陸雪琪對視一眼,自知已經(jīng)暴露了位置,兩人的同時點了點頭,便從樹梢緩緩飄下。
兩人俱是一身白衣,在月光的映襯下,兩人飄落的身影恍如落入凡間的仙童,讓人望而生嘆。
“哈哈”,百毒子喋喋一笑,看了看林驚羽和陸雪琪,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青云門的兩個小娃娃。”
陸雪琪面若寒霜,冷哼道:“區(qū)區(qū)魔教妖人也敢大言不慚?!?p> 百毒子看見了林驚羽和陸雪琪手中的神兵,對身旁的灰衣人商量道:“這兩個小娃娃修為不淺,吸血老祖的徒弟就是毀在他們手里,不如你我臉上殺了他們,既得了兩件神兵,又賺了吸血老祖的人情,如何?”
此刻灰衣人的眼神似乎有些復(fù)雜,好像是在斟酌些什么年,不過過了片刻,便點了點頭。
百毒子得意地咧了咧嘴,正對著林驚羽和陸雪琪,祭出了自己的成名法寶,枯木珠。
枯木珠懸于半空,發(fā)出暗綠色的熒光,陰氣森森。暗綠色熒光所及之處,草木皆枯,生機全失,猶如火燎,讓人不寒而栗。
百毒子乃是萬毒門成名已久的長老,一身修為不在吸血老祖之下,而且他的法寶比起血骷髏也更加詭異難防。
百毒子頂著枯木珠的光輝朝林驚羽和陸雪琪緩步走來,因為枯木珠光輝的照射,一路上草木全枯。百毒子矮小的身子竟是走出了一條死亡之路。
林驚羽此前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法寶,皺眉看著枯木珠,滿臉的凝重。
百毒子面對的不過是兩個青云門的小輩,自以為拿下他們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情。想著馬上就要得到兩件九天神兵,整個人不禁得意了起來。
一個人最得意的時候也往往是他最松懈的時候,此時的百毒子犯得正是這樣一個錯誤,他將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給了灰衣男子。
就在百毒子志在必得,想要出手拿下林驚羽和陸雪琪的時候,一道黃色的劍光在他背后閃起,如秋日長虹,一貫而過。
“啊”的一聲疼痛的嘶吼,溫熱的鮮血便從百毒子的身體里噴涌而出,淋紅了灰衣男子的衣裳。
灰衣男子本就修為極高,不在百毒子之下,方才他又是有心偷襲,所以一擊之下便是百毒子的命脈。
“為什么?”百毒子萬萬沒想到這個青云門的叛徒居然會為了兩個青云小輩擊殺自己。
百毒子滿眼不敢置信的神情,轉(zhuǎn)過身去,死死地盯著灰衣男子。許是因為疼痛,連言語都顯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