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那李太醫(yī)離開,蘇洛寧方才回到內(nèi)殿去,卻見司空澈轉(zhuǎn)頭看她,“其實沒必要這樣做,我倒是不怕他說出去?!?p> 蘇洛寧柔聲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鬧將起來,大家都不好?!?p> 此時四皇子亦是開口道:“這話說得不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已經(jīng)這么晚了,你們快出宮去吧,再呆會兒,宮門就要關(guān)了。”
司空澈卻不甚在意道:“不礙事,就算宮門關(guān)了,我也有辦法出去。”
四皇子無可奈何道:“難道你忘了上一次你私闖進來的事情了?你再這樣,無非我們兩個都受罰而已。”
司空澈聞言卻是微抿了一下嘴角,道:“雋,你以為五年過去了,我還會像以前那般莽撞嗎?我如此說,自然是有信心瞞下這件事?!边@五年,他長得可不止是歲數(shù)。
看著司空澈自信泰然的神情,司空雋有些愣怔,眼前之人的確是他最熟悉的兄弟,可那眉眼之處卻分明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
而蘇洛寧亦是因著司空澈的這番話而暗暗心驚,方才他話里的篤定之意,分明意味著他能私自調(diào)動城門守衛(wèi),并且讓他們守口如瓶。
雖然洛寧并未在皇宮之中生活過,但是她也知道皇宮門禁有多么嚴謹。為防刺客混入,皇宮大門一旦關(guān)閉就絕不會打開,除非拿著皇上欽賜的令牌,否則任何人都別想出入。而司空澈卻自信自己能在門禁之后出得宮去,而且不被任何人得知,這番篤定讓洛寧不得不懷疑他在皇宮之中的勢力。
但司空澈到底也沒有跟四皇子司空雋聊多長時間,五年之前的事情,兩人都不想觸及,而這五年之內(nèi)……卻又顯得那般陌生。
因著今日乃是皇上壽宴,所以宮禁的時間往后推遲了不少,等司空澈和蘇洛寧到得宮門,守門的侍衛(wèi)才剛要關(guān)門。
二人出得宮門,便上了馬車回澈王府去。
馬車之上,司空澈見蘇洛寧安靜出神,不由出聲道:“在想什么?”
蘇洛寧回神凝眸看他,然后輕笑著搖了搖頭,“我在想,你這個澈王爺?shù)膭萘刹缓唵危耶斦嫘∏屏四?。?p> 司空澈抬手輕撫蘇洛寧的長發(fā),“五年前的事情發(fā)生之后,我開始明白,要想保全自己親近之人,手中沒有勢力是不行的。其實,五年前雋被軟禁在鳶蘿宮之后,我曾經(jīng)偷偷潛進去過,可是還是被人知道了,結(jié)果我被父皇罰跪太和殿五日,而雋被罰重打三十大板,整個后背都被打得血肉模糊。從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敢私自潛進去了,我不怕自己被罰,但我不能讓雋受我連累。”
蘇洛寧看著他,伸手握住他無意識收緊的拳頭,她能想象得出五年之前那個意氣的少年挺直了脊背在大殿跪著,心中卻是怎樣的沉重煎熬,比自己受罰更讓人難受的是,自己的好兄弟因自己的擅自作為而受到重罰,這比打他三十大板還要難受。
“其實之前那個給四皇子送飯的太監(jiān)是你的人吧?”不然他在出來的時候也不會問紫煙之前那個太監(jiān)是什么時候被換掉的。
司空澈反手握住她的柔荑,點頭道:“是,那個太監(jiān)是我安排的,只是沒想到他突然被換掉了,明天我得打聽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兒?!?p> 其實這五年之內(nèi),司空雋的情況他也并非是一無所知,只是他也明白司空雋漸漸孱弱的根本原因并不是他的身體,而是他的心。
“可畢竟四皇子是皇上的親生兒子,皇上這樣對他,心腸未免太硬了些。”洛寧惋嘆道。就算再怎么生氣,五年的時間也該夠了吧?難道還能一輩子都把四皇子軟禁在鳶蘿宮不成?
司空澈嘴角笑意涼薄,“他的心腸何止是硬,簡直冰冷到凍人,為人君者向來都是這樣的,只要有人讓他不舒服了,就算是親生兒子,他也照樣狠得下心?!彼运挪幌胍莻€位置,他不想變成跟父皇一樣的人,麻木、冷血、無情,仿佛除了皇位、威嚴,心里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為人君者……那太子也算是半個君了,他也是如此嗎?當年,他是如何……當上太子的?”很顯然,這件事跟自己的王爺夫君有關(guān)。
外人眼中的太子,聰穎、儒雅、博學,有治世之才,仿佛太子之位除了他之外不做二人之選,而當年定下太子人選的時候又有何內(nèi)幕?
司空澈輕笑:“也難為你了,好奇這么長時間,這才問出口?!苯又D了一頓,就緩緩道:“在雋被軟禁起來的第二年,父皇決定冊立太子,當時他讓我們每一位皇子都寫一篇治國策,雖然父皇當時沒有明說,但我們心里都很清楚,這篇治國策意味著什么。母后當然是日夜督導,生恐太子之位旁落?!闭f到這里,司空澈微微一笑,“其實母后這些年活得也挺累的,整日里要看著這個守著那個,生恐哪一天被別的寵妃給壓下去。”
“所以……司空景偷了你寫的治國策?”話說到這里,接下來的事情已經(jīng)不難猜了。
司空景和司空澈同是皇后的親生兒子,同住在一個宮中,想要偷看對方的其實并不算很難。
蘇洛寧心中暗想,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司空景真的是不太磊落了,這樣的人能做一國之君嗎?
司空澈輕輕點頭,“所以,當父皇讓太子念出他寫下的治國之策時,我就知道,我手里的東西已經(jīng)成為了一張廢紙。而且最可笑的是什么,你知道嗎?母妃之前明明看過我們兩個分別寫下的治國策,可當時她只是一言不發(fā)地聽著太子念出我寫的治國策,同時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告訴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