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高歌

　　這一頓飯吃得很熱鬧，沒有點酒。

　　劉康本來執(zhí)意要喝酒慶祝，不過一聽陳禹說要保護嗓子，他立馬就不點酒了，甚至有人在公共場所抽煙，憨頭憨腦的他還差點和人打了一架。

　　飯沒吃幾口，碗里的菜倒是堆起一座小山，對于劉康的熱情，陳禹幾乎感覺快要招架不住。菜都是劉康點的，盡挑貴的招牌菜，當(dāng)然，他在中途借故上了一次廁所，順便也把賬結(jié)了。

　　陳禹也很久沒有和人這么痛快的聊過天，這會被劉康打開話匣子，兩人各自說起苦澀的賣唱生涯，更覺惺惺相惜，劉康看似扭扭捏捏，熟識了后卻什么都能說，倒是個實實在在的悶騷性子。

　　原飛魚樂隊幾人都是健身狂熱分子，與吳軻也是一拍即合，很快打成一片。

　　這頓飯足足吃了四個小時，索性連晚飯也一同吃了，最終到底還是消滅了十幾打啤酒，美其名曰提前慶祝奪得《經(jīng)典之夜》冠軍，暈乎乎的劉康幾人堅持要送陳禹回去，又美其名曰考察新主唱的生活環(huán)境。

　　陳禹下意識的保護嗓子，因此并沒有喝太多酒，始終保持清醒的意識，心知劉康他們估計是想就近找一個房子，也不戳破他的心思。

　　倒是悶騷的劉康某些方面實在有趣得緊，回到租房后，見房中亂入狗窩，他似乎找到一點心理上的優(yōu)勢，趁著醉意先是以兄長的身份將他的生活作風(fēng)批判一番，隨即不由分說的忙活起來，帶頭把房子里里外外清掃一遍，就連王迪的臥室也沒放過。

　　這一通忙完，劉清等人東倒西歪地擠在陳禹床上，早已睡得不省人事。吳軻在部隊喝慣了白酒，經(jīng)過酒精刺激，更顯精神抖擻，他將陳禹按坐在電腦旁，瞪著一雙虎眼說要看他注冊歌曲版權(quán)，親眼見證這偉大的一刻。

　　“先把錢清算一下，等康哥回來再說……”

　　征得吳軻同意，陳禹拿來那三個衣服包裹，兩人席地坐在一塵不染的白地板上，虔誠又激動的首先打開自己的衣服包裹，一張張或新或舊或大或小的鈔票點下來，心頭不禁都充滿感恩。

　　除去吳軻的一千塊，第一次演唱的《有多少愛可以重來》竟然收獲了六百余元，單單只唱一首歌就有如此報酬，盡管他早已做好心理準(zhǔn)備，仍不免大吃一驚。

　　第二個包裹更是不菲，竟然有接近一半都是五十甚至一百元的大鈔，足足一千元有余。

　　第三個包裹也有將近一千元，不過令陳禹感到震驚的是，其中由劉康拿出的一小疊百元大鈔中，竟然還夾雜著一張銀行卡。

　　陳禹很快猜到，這張銀行卡很可能就是劉康所承諾的那一萬塊錢取名“獎金”，就連一向神經(jīng)大條的吳軻也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有今生，今生做兄弟……”

　　陳禹唏噓一嘆，默不作聲地收起銀行卡。

　　算上賣號所得的六千元，也就是說，他在一天內(nèi)就湊齊了所需的學(xué)費。

　　陳禹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雖然他明白那些大鈔大部分都來自“小禹治水”的粉絲，但是不可否認(rèn)，這個世界的人們對原創(chuàng)版權(quán)的尊重程度遠(yuǎn)遠(yuǎn)超過那個平行世界，要是擁有更好的平臺，所得報酬可能就是百倍甚至千倍了。

　　“一首好歌的價值實在太大……老吳你說的對，我必須提前把版權(quán)注冊了，以防萬一。”

　　與吳軻相視一笑，陳禹雙手攥著這三千多塊的大疊鈔票，想了想到底還是打消了存進卡里的念頭，于是找到一個大紅塑料袋，將這些鈔票整齊裝入其中，隨即正兒八經(jīng)的鎖進抽屜。

　　這些錢怎么說也是那些可愛的人的一份心意，他決定就用這些現(xiàn)金去學(xué)校交學(xué)費，哪怕遭到別人的嘲笑，他也心甘情愿。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外出倒垃圾的劉康終于回來，這貨竟然提著大包小包的零食，而且大部分都是潤喉的飲料和含片，甚至還買了幾盒安全套，陳禹剛洗完澡的身體，不由得再次驚出一身冷汗。

　　“小禹，大家都是大男人，害什么羞??？你不是說要追那個混血美女？我很看好你的，不過還是要做好安全措施，想當(dāng)初，哥哥我就把女朋友肚子搞大了，當(dāng)時太年輕什么都不懂，愧對了人家，不然我早就是孩子他爸了。哎，往事不堪回首……”

　　惱羞成怒又哭笑不得的陳禹一把將劉康推倒在床，一百六七十斤重的健壯身體，頓時壓得劉清他們在夢中也陣陣哀嚎。

　　“密碼六個六……”

　　劉康掃一眼放在床頭柜上的三件外套，略顯靦腆的說道。

　　“我不會客氣！”

　　陳禹又一把拉起劉康，挑一挑眉，率先坐在電腦旁，摸上鼠標(biāo)。

　　“高歌？你……”

　　瞧見陳禹打開“高歌”音樂軟件，一抹驚喜之色頓時填滿眼眶，劉康連忙搬來一套凳子，像是一個認(rèn)真聽講的小學(xué)生，端坐著一聲不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電腦液晶屏幕。

　　吳軻笑嘻嘻道：“這是偉大的時刻！”

　　劉康點頭如搗蒜。

　　“這一次，我要注冊十首歌曲版權(quán)！希望我們的事業(yè)，能夠十全十滿、有始有終！”陳禹鏗鏘說道。

　　聞言，劉康與吳軻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目瞪口呆。

　　十首歌……這已經(jīng)是一張唱片的歌曲數(shù)量了！

　　難道他已經(jīng)創(chuàng)作了十首新歌？

　　想到陳禹先前拿出的歌曲質(zhì)量，吳軻只是樂呵呵傻笑，劉康身為一首“鉆石經(jīng)典”的詞曲作者，早已親身體會過個中滋味，這一刻，也不知是不是酒勁上頭，他只覺腦袋昏昏沉沉，耳鳴陣陣，只剩下心臟在怦然跳動。

　　劉康當(dāng)初所在的飛魚樂隊，第一張專輯《飛魚》，正是在主打歌《飛魚》的帶領(lǐng)下，大幅度拉升了其他歌曲的銷量。一首質(zhì)量上佳的主打歌，是可以撐起一整張專輯的，更別提三首、四首甚至更多了。

　　怪不得陳禹會選擇“高歌”作為戰(zhàn)場！

　　劉康帶著一種膜拜的心理，一臉欽佩地看著陳禹毫不猶豫的在“高歌”軟件注冊成原創(chuàng)音樂人資格，盡管還沒看到他最想看到的一幕，一顆幾近麻木的心不由得再次變得火熱。

　　“高歌”，是當(dāng)今華語樂壇實力最強的音樂傳媒公司，號稱全球樂壇三駕馬車之一，幾乎壟斷了華語樂壇的歌曲網(wǎng)絡(luò)銷售權(quán)。

　　旗下開發(fā)一款音樂軟件“高歌”，既是微博平臺，又集版權(quán)注冊、歌曲播放器、付費下載、移動KTV以及萬能編曲等于一體，功能齊全，裝機必備。

　　由于“高歌”是面向全球開放的，其中的競爭極其激烈，一旦入駐“高歌”，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實力。

　　這里沒有潛規(guī)則，所有歌曲的打榜和銷量，都取決于用戶的喜好。

　　唯一的推廣渠道，就是與“高歌”同氣連枝的微博——人們戲稱為“搞個”微博，近十億網(wǎng)民集結(jié)一個平臺，一些稍有名氣的明星也能坐擁幾百萬甚至上千萬的微博粉絲，更為“高歌”的經(jīng)久不衰打下極為牢固的基礎(chǔ)。

　　其實陳禹選擇“高歌”作為發(fā)展平臺，并沒有顧及太多，純粹是因為同班同學(xué)兼室友王迪的存在——王迪是一個神秘的富二代，陳禹雖然不是因此才和王迪來往密切，也沒有主動詢問過他的家世，不過畢竟朝夕相處三年，多少得知王迪的一些底細(xì)，這個吊兒郎當(dāng)?shù)募w绔子弟很可能和高歌音樂傳媒有著不淺的關(guān)系。

　　目前樂壇崛起好幾家音樂傳媒公司，企圖在歌曲網(wǎng)絡(luò)銷售上分一杯羹，為了爭奪市場，自然而然的會提供更好的待遇，不過陳禹向來是個護短的人，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論“高歌”原有的實力，理所當(dāng)然仍是不二之選。

　　看來劉康和吳軻兩人已經(jīng)等得急了，陳禹也不再遲疑，在高歌系統(tǒng)的指引下，進入音樂版權(quán)注冊平臺，將第一首歌曲《有多少愛可以重來》的詞曲分別輸入系統(tǒng)。

　　經(jīng)過是否抄襲、雷同等系統(tǒng)自動排查，等候約十分鐘，沒有任何意外的通過版權(quán)注冊驗證，自動付款成功和注冊版權(quán)成功。

　　詞曲版權(quán)注冊費用各一百元整，唱吧代理維護費用八十元，總計花費兩百八十元。

　　劉康瞪起一雙牛眼，按照曲譜唱了一遍《有多少愛可以重來》，一時興奮得手舞足蹈，滿口稱贊這首歌一點也不弱于《飛魚》，完全有“鉆石經(jīng)典”的潛力。

　　基于職業(yè)習(xí)慣，他當(dāng)即給出幾個編曲的點子，恨不得叫醒劉清等人，當(dāng)場來一次編排。

　　“來日方長，別急。”

　　陳禹微微一笑，繼續(xù)下首歌曲的版權(quán)注冊，《浮夸》、《梁?！贰ⅰ队昊ㄊ芬约敖诳赡軙降母枨?p>　　有了腦海中曲譜的幫助，十首歌曲只耗費不到兩個小時便全部注冊完成。

　　他沒有注冊《酒干倘賣無》的版權(quán)，當(dāng)然不是忘了……

　　關(guān)掉電腦，陳禹笑看著神情各異的劉康和吳軻兩人，心中也不禁感到滿滿的自豪。

　　吳軻不知在想些什么，唇邊始終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就好像在看一個絕色美女，一雙俊朗的眸子炯炯有神，眼神卻始終不離陳禹片刻。

　　劉康更是不濟，他在房中來回踱步，口里念念有詞，不時重復(fù)低唱十首歌中的某一句詞，時而仰頭大笑，時而齜牙咧嘴，整個人像是癲狂一般，直到躺倒在床，仍是怔怔望著天花板，雙手捧心，嘿嘿傻笑不止。

　　陳禹將王迪的床讓給劉康和吳軻，一個人躺睡在沙發(fā)上，這次注冊版權(quán)雖然花費兩千八百元，不過有了劉康的慷慨饋贈，學(xué)費的問題到底還是解決了，心緒放松下來，很快便入睡。

　　“小禹……”

　　迷迷糊糊聽到吳軻在叫喚，陳禹睜開眼，只見吳軻靠著沙發(fā)席地而坐，難得的見他點著一支煙，一個人悶頭悶?zāi)X的吞云吐霧。

　　陳禹強忍煙癮發(fā)作，想到自己必須去提升唱功，香煙還是不能再沾了，將吳軻遞來的煙揉碎，聞了聞手心殘余的煙草味，強提精神詢問：“都快十二點了，怎么不睡？”

　　“我……不想當(dāng)兵了。”吳軻說著略一停頓，又道，“我想跟著你混?！?p>　　“你還真是對我有信心！”陳禹一臉無奈的坐起。

　　“是你給我的信心，我相信你將來一定能成為大歌星！”

　　吳軻笑了笑，輕嘆道：“我家都是當(dāng)兵的，我也喜歡部隊，但我不想再過這種一成不變的日子了，我想和我的兄弟們一起打拼?！?p>　　“你現(xiàn)在就退伍，就怕吳叔開著坦克來滅了我？”陳禹半開玩笑道。

　　“我不管，我現(xiàn)在就想跟著你混，真當(dāng)保鏢都行……”吳軻深吸一口氣，“就這么說定了，這次回部隊我就申請退伍?！?p>　　眉頭一皺，陳禹沉吟道：“老吳，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理解你想法，但我現(xiàn)在只是一個還沒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我暫時給不了你想要的。不過，只要你給我時間，讓我成長，我一定會從吳叔手里將你解救出來……”

　　吳軻站起身，激動道：“多久？”

　　“一年……”陳禹又改口道，“半年！”

　　“好！我等你！”

　　得到滿意答復(fù)，吳軻這才高興走開。

　　“希望不會讓你們失望！”

　　陳禹點起一支煙。

　　最后一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