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請罪
秦明月再次出現(xiàn)在埡口村人視野中的時候，皺皺巴巴的衣裳緊緊地貼著瘦小的身軀，而她整個人則抖成了篩子，臉上寫滿了哀傷與落寞。
整個埡口村上下已經(jīng)聽說了昨天晚上秦家發(fā)生的事，每個人都知道秦家有貴人相助。正在對此事竊竊私語時，卻見秦明月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閉了嘴，紛紛將目光集中到了她身上。
“明月，你……”
馬大嬸想上來攙扶秦明月，秦明月茫然的擺了擺手，她一抬頭，便瞥見了站在人群中的陳大嫂。
陳大嫂什么話也沒說，只是將目光緊緊地定在她身上，眼神中充滿了期望和隱隱的哀傷……
秦明月?lián)荛_人群，走到陳大嫂面前，陳大嫂正想說話，她卻“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看著面前的這一幕，所有人都錯愕了；包括陳大嫂，她迷惑的看著面前的秦明月，不知她此舉出于什么目的。
馬學良卻對發(fā)生的一切一清二楚，盡管如此，他卻什么也不能說，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陳大嫂伸手去攙扶，秦明月卻固執(zhí)的一跪不起。
“傻孩子，你這是干什么！”
秦明月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她強撐著說道：“陳大嫂，明月對不起您……”
陳大嫂臉色一白，似乎聯(lián)想到了什么，她立馬追問：“是不是冰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聽到這里，兩顆眼淚悄然從秦明月臉頰滑落，她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的說道：“夏冰泉……他為了救我，被王家人追趕……走投無路的時候……跳河……跳河……自盡了……”
“什么？！”
全場嘩然！盡管大家都知道陳大嫂在尋找自己失蹤了兩天的孩子，都只道他是貪玩，過個一兩日便自己回來了。沒想到竟然出了這么大的事情！
不過，夏冰泉和秦明月什么時候又好到成這種交情了？
正當人們百思不得其解之際，陳大嫂緊緊地抓住秦明月的胳膊，逼問道：“你確定是投河自盡？！”
“是……”
馬學良補充道：“不是自盡，應當是被逼無奈想投河逃跑，卻沒想到水太深……”
陳大嫂沒理會馬學良的話，她再次逼問道：“你親眼所見？！”
秦明月?lián)u頭：“不是……”
“那你親眼所見？！”陳大嫂將目光投向了馬學良。馬學良慚愧了搖了搖頭。當初自己在城里設法營救秦明月卻不得法，恰逢夏冰泉來找他。二人一拍即合，只是馬學良顧慮太多，未免太縛手縛腳，所以危險的事都叫夏冰泉做去了。
現(xiàn)在想來，要是自己當時不在藥鋪接應，而是一起出去分散對方的注意力，是不是夏冰泉就不用死了？
陳大嫂卻完全不知道他內(nèi)心的想法，她疾言反問二人：“這么說，他的尸首你們也沒見到了？”
秦明月二人搖頭：“不知所蹤，但……”但生還的希望幾近渺茫。
聽完二人的回話，陳大嫂眼前一黑，腳下一軟，險些便暈了過去；身邊人及時扶住她，這才沒有摔倒。她思索了許久，雙眼茫然的直視著前方的虛空，喃喃道：“這怎么可能呢……這怎么可能呢……不！這絕對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聲猝不及防的響起，眾人回過神來，這才發(fā)現(xiàn)秦明月的臉上已經(jīng)起了一道深深地手掌印。
“啪！”
還未來得及阻止，秦明月的第二個耳光已經(jīng)扇了下去，馬學良最先反應過來，他想要抓住秦明月的手腕，卻被秦明月呵斥開了。
“陳大嫂，”秦明月一字一頓的說道，“夏冰泉是為了救我才遭遇不幸的，明月知道自己是罪人，犯下了這樣的罪孽，我深知自己該死！可我不能一命抵一命！我還要保護我的家里人，不能讓壞人看著我笑，更重要的是，我這條命是夏冰泉拼死換來的！”
說到這里，秦明月眼前一花，實在是到達了體力的極限。她緩了緩接著說道：“既然冰泉已不能為你盡孝，從今以后，明月愿代替夏冰泉，拜作您的干女兒，在您床前盡孝，為您養(yǎng)老送終！”
說到這里，秦明月雙手撐地，響亮的磕了三個頭；陳大嫂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素日里清冷的她忍不住放聲大哭，仿佛在這一瞬間流干了所有的眼淚。對于秦明月的行為，她只是默默看著，卻不說話，不表態(tài)。
秦明月忍住心中的哽咽，說道：“干娘！哥哥因我而去，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要我賠償也好，明月都能答應你！孩兒絕對不說一個不字！”
看著跪倒在地的秦明月，陳大嫂高高的舉起了巴掌，卻遲遲沒有落下去……
“這不可能啊……老天爺……”伴隨著一陣號哭，陳大嫂終究掩面而泣，搖搖欲墜的離開了……
看著陳大嫂遠去的背影，秦明月久久的跪在地上，眼前的世界變得模糊了起來：有人在笑，有人在唏噓，有人在議論，也有人不放心，往陳大嫂的方向追了過去……
夏冰泉，對不起，我只能以這樣的方式來盡一份綿薄之力了……
我好累……
她努力的眨了眨眼，仿佛看到幾個模糊的身影往自己沖了過來，隨即她只感覺頭重腳輕，一頭栽倒在了地上，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明月這一病倒便是兩天兩夜，這兩天里高熱反復，馬學良用了許多法子才將她的體溫降了下去。
在她病倒的這兩天里，王家恭恭敬敬的派人送來了秦明月的賣身契，并當著秦家的面當場撕碎，并表示已經(jīng)得到了朗將軍府上的八百兩銀子。
至于是真是假，也沒人去追究了。王家的仆人送完賣身契以后，連秦明月的消息都不敢過問，甚至一刻也不敢停留，轉(zhuǎn)身便走。
看著滿地的碎屑，秦大虎的心里滿是感慨……
為了這張小小的賣身契，秦家付出了多大的代價！而朗將軍一句話，王家卻這么乖乖的就范了。
“嘎——”
房梁上的小太陽有氣無力的叫了一聲。自從夏冰泉投河以后，它便跟隨著秦明月的腳步，回到了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