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酒桌上最有量的,不一定就是最能喝的那個人,這個道理我很早就明白,可是,有些笨蛋就是喝到吐血還是想不明白,所以和小八這樣的人喝酒,我是真能把他喝死的。
喝完酒,小八只有齜牙咧嘴的份了,所以承上啟下的作用,還得由我來負責(zé),我說,“三哥,按照你的吩咐,我們已經(jīng)完成了任務(wù),并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下面請繼續(xù)你的故事吧。”
“老四,你聽說過小胡子這個人嗎”?沉默了片刻,老三狠狠的掐滅了手里的煙頭,木然的看著蠟燭,臉上忽然蒙上了一層灰色。
我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從床上摸起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然后看著老三一字一句的問道,“你也認識他?”
“你見過他?”老三似乎很吃驚我居然也見過這個人。
“什么……什么小胡子……小胡子是誰???”小八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哦,我明白了,都在武術(shù)界混,你們認識也不奇怪,呵呵。怎么把他扯進來了,他跟這事有關(guān)系嗎,那可有點不浪漫了!”我搖搖頭苦笑道。
“為什么……為什么有他就不浪漫……”小八問。
我舉起酒瓶,喝了一口酒說,“要是你見過他打仗,就不會這么問了”,然后關(guān)于那個午后的場景便又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
雨,老虎山,人……
很多的人,看的方向卻只有一個,一塊被炮轟過的亂石之地上的兩伙人,兩伙對峙的人。
雨先是淅淅瀝瀝的,繼而瓢潑,人越聚越多。對峙的人中,終于有人說話了,“小胡子,你也太狂了,一中的地盤你也敢隨便撒野,我們學(xué)校從今以后你不踏入便罷了,若是你還這么猖狂,哼……”
小胡子笑了,似乎笑得很開心,然后就撲了上去,他撲到的地方必然有人倒下,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連同他自己。
雨,被血染紅的山,全身是血的人……
我的手機似乎有心為這景象配點音樂,鈴聲毫無顧忌的響了起來,是老大打來的,老三搶著接了電話。只聽老大問,“老三啊,主席走沒,現(xiàn)在都他媽的三點了?”
老三說,“還沒,老大,主席太有量了,喝著呢?!?p> 老大繼續(xù)問,“那不會有什么事發(fā)生在我們身上吧?”
老三說,“老大,現(xiàn)在還說不好,我和老四還有小八可拼上命了,主席還嚷嚷著難辦呢?!?p> 老大罵道,“靠,真他媽點背!”隨即掛了電話。
我說,“三哥你也太損了,你就不會讓他們把那顆懸著的心放下來,好好玩一會?!?p> 老三說,“別,東西不夠,還指望他們再買呢。”
小八哈哈大笑,我說,“三哥你是相當損”。
老三說,“謝謝夸獎?!?p> 我說,“不客氣,還是說說你和小胡子怎么雷霆一怒為紅顏吧。”
小八拱了拱手說,“哥哥們,等一等,這么短時間,就從言情改武俠了,跳躍的太快,我跟不上,讓我反應(yīng)反應(yīng)……”
“沒事,你慢慢反應(yīng)著,我決定不講了”,老三說完,蹲在凳子上開始搜尋桌上的食物。
我和小八用同樣的眼神盯了老三將近三分鐘,老三不為所迫,依然悠哉的吃東西。于是我和小八決定放棄這種毫無意義的威脅,不然所有能吃的東西一定會被這王八蛋吃光的。
我們?nèi)齻€猛搶了一番后,老三忽然趴在桌子上痛哭失聲,我和小八當時嚇得足足愣了好一會。然后小八抓著老三的胳膊說,“三哥……三哥……你別這樣,那……我們不搶了,別……三哥別這樣,我們看著你吃行吧……”
我說,“去你的小八,別瞎鬧”。然后,我看著老三,忽然也有那么一種想哭的沖動,這種沖動讓我自己很是不理解。我拍了拍老三的肩膀說,“三哥,你想你這樣值得嗎,你這樣,李曉玉會看到嗎,會心疼嗎?我想起了一首詩,小時候看了一遍就記住了,我覺得此時此刻特適合你——
‘欲做傷心給誰看,痛斷腸處無人憐,愈到難時愈強笑,我在人前賣瘋癲’。”
老三抬起頭,把詩重復(fù)了一遍說,“好詩,這輩子我就靠這首詩療傷了,來,為了這首詩喝一瓶”。
“三哥咱們要喝就別喝一瓶了,咱喝兩瓶,那多爺們啊?!蔽也辉敢饪吹嚼先^續(xù)悲傷,心想也許老三喝醉了真的會好過一些吧。
喝完這兩瓶后,我有些后悔,我的胃有些往上返,頭有些暈,視線有些模糊,我想,這個時候如果我先老三倒下可丟人丟大了。
我不再說話,我知道每次喝酒,我是怎么撐到最后的,今天如果再不收斂一些,我一定得先躺下,躺在桌子底下。我必須得保持實力,做戰(zhàn)略上的撤退。
可是老三似乎已經(jīng)開始相信酒里有乾坤,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舉起酒來還要喝兩瓶。我站起來往外沖,老三拉住我問,“你干什么去?”我說上廁所,然后掙脫了。小八似乎也領(lǐng)悟到了什么,也往外沖,但是已被老三拽住,只聽老三說,“小八你是不是我兄弟。”
我從廁所回來的時候,老三和小八正高聲朗誦《將進酒》,“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當誦讀完這最后一句的時候,老三看著我說,“老四,快點,別墨跡得像個娘們似的,眾人皆醉我獨醒,多沒意思?!?p> 我從心里深刻地體會了一下,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確顯得太過孤獨,于是我舉起酒說,“來,兄弟,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