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看著咱兒子在你面前玩得開心的樣子,俺心里頭高興,咱有時候想不明白,夫君,為啥一定要瞞著咱張大耳朵呢,要叫咱兒子叫你大耳朵叔叔呢?就怕有一天等革命勝利了,兒子都不能與他老子相認哩.俺就是擔心呀,夫君,可你總是笑俺想得太多了,夫君,你是不知道的,咱兒子都五歲了,有時候,兒子就問俺,媽,為什么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就我沒有呢?我就說你爸爸到很遠的地方去了,要過幾年才能回來哩.兒子不信,非要俺領著他去找.老爺子就說,告訴他吧,反正人都去了,永遠回不來了,這個時候,老爺可就要悲傷好一陣子了.老爺是不明白,張大耳朵的外婆外公也還都矇在臌里,可是為了咱們家的安全,為了不引起鬼子的注意,夫君,這些都會令我感到好無奈,好無奈呀,張大耳朵可不像一般的小屁孩,總是要和別的小朋友理論.人家說,你爸爸早就沉到江里喂魚了.這一說,張大耳朵就哇哇大哭起來.回來,俺就哄著他.然后,他才樂了又回頭去找人家理論,有一次還從地上撿起石子打了人家.
有一次,管事的上了大憨叔的馬車,張大耳朵硬要跟著,俺好說歹說他就是不依,還說什么要坐馬車找爸爸去.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管事的急了,因為有一次張大耳朵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說是孩子怪可憐的,帶他去見見他爸爸也好.這就讓張大耳朵記上心了.
后來,管事的就直說了,告訴張大耳朵他爸被河里的王八給吃了.你不說,要是讓別人沒遮沒攔地說開了去,那可就要壞事了,等孩子大了他自然就會明白這些.
那天,張大耳朵真是氣的,對著俺又是哭又是鬧的.
媽,你騙人,你不是說了爸爸到好遠好遠的地方做生意去了嗎?
可是后來-------
說到這里,俺可真就不敢往下講了,俺望著管事的,心里急呀.
可是后來怎么樣了呢?告訴我,告訴我,潤發(fā)爺爺說的不是真的,不是死在河里喂王八了.不是的,媽.你快說呀.
看著兒子焦急的樣子,俺忽然就想起四妹子說過的話,鬼子到處在搜查,哪家有什么可疑的人,一連好幾家都得受擦邊牽連.什么人在外邊干什么可都得要審察的.這就是鬼子的囚籠政策.保甲連座.厲害著呢,最后,俺還是在孩子面前撒了個謊,可憐的孩子!
潤發(fā)爺爺說的是真的.爸爸再也不能回來了,孩子,以后,你就不要在外面到處亂講話了,往后,大耳朵叔叔會帶你玩,你還會上學讀書認字.你爸爸說過,希望你將來成為有學問的人,好好念書.別太調(diào)皮了,讓爺爺去辦事吧.
不,媽,你撒謊,你騙人,你們都是騙子,騙子-------
張大耳朵大叫大嚷著,最后便嗚嗚地哭泣起來.姥姥過來勸了好些,還是不管用.,最后,姥姥就說:"這孩子倔,跟他爹小時候一個樣兒!
我們得快點趕路,鬼子的征糧隊就要進村了.大憨叔小聲對管事的說.
真他媽太邪門了,這人時候那里還有糧食,也沒聽維持會的下來嚷嚷.
你是怎么搞的,還維持會呢,那李老頭幾天以前就吐血走了,鬼子這次隨便過來搶一點,之后就會重新選會長了.
你聽誰說的?
李富貴家那騒娘們說的.俺還得盡早告訴狼頭去.
要是選中了我們的人來當維持會長,那可就好辦了.管事的邊說邊上了馬車.
俺也正是這個意思.鬼子為了弄個親民的形象,佐藤說了,這次要進行公平先舉.,俺就想啊,如果是我們的人選上了,那鬼子以后征糧,咱能頂便頂,能抗便抗.抗不了就藏拖.拖死鬼子,餓死鬼子,如果叫一個惡棍敗類選上了,咱以后就很難開展工作了.
那咱也不怕,給他點顏色看看就行了.
俺這樣說,一邊拽著張大耳朵,在他小臉蛋上親親,張大耳朵這會兒似乎不那么傷心的了,他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正聽我們說話哩.
媽,你們說什么呀,俺怎么一句也聽不懂?
聽不懂就別聽嘛,小孩子家家的.大人的事你也有興趣聽.
哼,俺知道,不就是鬼子嘛,鬼子一進來,俺就叭叭打死他.張大耳朵說著從衣袋里搜出一支木手槍,那是夫君你上次回來給他送的禮物.
這個時候,馬嘶嘶地叫了兩聲,隨后,大憨叔他們便急馳而去------
俺站在門口望著馬車沿著一截土路往大路上去,一會兒便消失在一片綠色的林海之中了-------
午后的陽光燦爛地照著大地,楡樹林的枝葉在風中搖曳,山風帶來了萬物的清香,鬼子的征糧隊這會兒一定得意洋洋地夢想著打撈中國人的果實了吧,這蒼天啊,為什么老是犯糊涂,就這么讓鬼子肆無忌憚地做惡呢?
夫君,這叫天理不容啊,這個世界,怎么是這樣呢,做奷犯科不是違反了自然規(guī)則嗎?夫君,俺就想啊,最終,這些人一定會得到報應的,一定,不是嗎?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