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伊人隨風去
隨著高順的命令，站在外圍的陷陣精銳腳下頻率不變，依舊沿著順時針方向轉(zhuǎn)動；錯后外圍一個身位的精銳們，則是改變了步伐，向著和外圍同袍相反的方向轉(zhuǎn)動起來，呈逆時針方向轉(zhuǎn)動；內(nèi)外兩圈精銳，一邊轉(zhuǎn)動，一邊把手中的戰(zhàn)刀砍向瘋狂撲來的西涼軍，兩圈人交錯的轉(zhuǎn)動，讓西涼軍摸不到頭腦，明明把武器瞄準一個敵人砍下去，結(jié)果鎖定好的敵人忽然一個轉(zhuǎn)動，就讓砍出的武器落了空，還沒等西涼軍士收回武器，一個新的敵人轉(zhuǎn)動到自己的眼前，揮刀砍落下來，把眼前西涼軍的腦袋，一刀砍碎。這還不算，在內(nèi)外兩圈人馬之后，還有近百名陷陣精銳，挺直手中的戰(zhàn)刀，把戰(zhàn)刀當做長劍來使用，在外面兩圈同袍的空隙處，迅捷的刺出戰(zhàn)刀，捅破一個又一個西涼軍的胸膛。
陷陣營是高順一手訓練出來的精銳，不但精于廝殺，而且彼此之間的配合相當默契，他們組成的戰(zhàn)陣，運轉(zhuǎn)的流暢自如，猶如行云流水，舉手投足之間就能輕易的收割敵人的性命。反觀西涼軍，悍勇成性，從來也不愛結(jié)成戰(zhàn)陣迎敵，幾乎每個人都是在單兵作戰(zhàn)，往往一個西涼軍，要同時面對兩到三名陷陣營精銳的同時攻擊，擋得住第一刀，也擋不住第二刀，擋得住第二刀，無論如何也擋不下第三刀了。從這個細節(jié)就可以看出，像徐榮那樣善于戰(zhàn)陣的將領，在西涼軍中真可謂是鳳毛麟角了。除了徐榮部下的一萬人之外，其他的西涼軍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戰(zhàn)陣，即使能粗略的組成戰(zhàn)陣，在行家眼里，也是粗鄙不堪。
眼見高順所部陷陣營戰(zhàn)法精妙，氣的董猛的嘴都歪了，在馬車上俯下身子，伸手抓過一名侍衛(wèi)，怒吼道：“去，給咱家調(diào)兵來，讓文憂帶兩千，不，三千人馬來助陣?！蹦敲绦l(wèi)慌忙點著頭，然后轉(zhuǎn)身跑去。
齊天府的門口此時已經(jīng)變成了小型的人間地獄。西涼軍不斷地沖上去，然后在陷陣營精銳巧妙的配合之下，不斷的被砍倒在地。雙方交兵短短一炷香的時間，死在陷陣營精銳刀下的西涼軍，已經(jīng)超過了三百之數(shù)。西涼軍在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下，所得到的收獲卻是寥寥無幾。陷陣營精銳們相互配合，一人遇險，至少有三人去支援，因此陷陣營的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人戰(zhàn)死，只有一些受了重傷的，退到府內(nèi)去包扎。
看著自己部下的士兵接連被砍倒在地，聽著他們一聲聲面臨死神召喚時的慘叫，董猛鐵青著臉，問向李肅：“為首之人姓甚名誰？怎么會如此難纏？”李肅早已被嚇得面色慘白了，他原本只是一個文吏，何曾見過這樣慘烈的場面？聽到董猛的問話，李肅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強裝鎮(zhèn)定的回答道：“此人名叫高順，是并州軍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練兵好手，據(jù)說他訓練出來的步卒，號稱陷陣營，意思是無論是誰，進入陣中，都休想輕易便能全身而退?！?p> “高順？到是個將才，可惜，他和咱家不是同路中人啊。”董猛只是稍微感慨了一下，就在心中宣判了高順的死刑。
隨著戰(zhàn)斗的深入，齊天府門前兩邊人馬已經(jīng)戰(zhàn)斗到了白熱化的程度，陷陣營也開始出現(xiàn)傷亡，畢竟陷陣營精銳也是人，而且人數(shù)還要比董猛帶來的護衛(wèi)少了不少。
又是一炷香過后，李儒帶著三千人馬匆匆趕來。當李儒看到齊天府前的戰(zhàn)斗，就知道壞事了，董猛一定是聽取了李肅的意見，帶兵來強攻齊天府了?，F(xiàn)在兩邊人馬已經(jīng)廝殺的如火如荼，大有一死方休的架勢，根本就不可能進行任何的勸說，在這樣兵戎相見的關鍵時刻，李儒迅速確立了自己的立場，現(xiàn)在，可不是為齊天說好話的時機，一旦觸怒董猛，非但不能化解眼前的爭端，恐怕連自己都要搭進去了。李儒打算先幫助董猛把高順拿下，然后再向董猛求情，至少，也要保住高順，不能讓他被殺，否則的話，就真的是和齊天撕破臉了。
向著戰(zhàn)斗中的高順一指，李儒語氣中帶著頗多的無奈：“來人，將此人……拿下?！备钊迩皝淼娜鳑鲕娫缫鸭奔t了眼，他們已經(jīng)看到地上那些死去的同袍了，那些逐漸僵硬的尸體，不但是他們的同袍，更是他們的同鄉(xiāng)啊，大家都是從西涼出來的，很多人甚至認出來，地上的某一具尸體，還是和自己同村一起長大的玩伴。等著眼睛，帶著滿腔的憤怒，三千后來的西涼軍揮舞著武器加入了戰(zhàn)團。
齊天府門前的空曠地帶雖然不小，但也沒大到可以同時容納數(shù)千人作戰(zhàn)的地步，高順看到又有三千西涼軍殺來，立刻改變了作戰(zhàn)方案，依托著府門前的有利地形，命令陷陣營精銳們層層疊疊的結(jié)成弧形的偃月陣，圍著齊天府的門口，形成了一個半月的形狀，死死地守衛(wèi)著府門。這樣一來，陷陣營的精銳們就不必再擔心身后會有敵人偷襲了，分成里外三排，相互照應著，抵擋著正面撲來的西涼軍。
李儒在一旁觀戰(zhàn)了片刻之后，赫然發(fā)現(xiàn)高順指揮作戰(zhàn)的手法，堪稱當時一流，可以隨時隨地根據(jù)對手的變化而變化，在保證大陣不出現(xiàn)散亂的情況下，局部地帶還可以隨意變換各種小型的戰(zhàn)陣，卓有成效的打擊著西涼軍的氣焰。
從李儒趕來到現(xiàn)在，短短片刻功夫，陷陣營的精銳們雖然被砍死了十幾人，但是西涼軍的損失，至少是陷陣營戰(zhàn)損的十倍以上！李儒心中震驚無比，他可斷然沒有想到，齊天的手下，還有這樣的能人。這讓他更加堅定了保住高順的想法，保住高順，就能和齊天繼續(xù)維持友好的關系，一個齊天就已經(jīng)很可怕了，現(xiàn)在又多出來一個根本沒什么名氣的高順，像高順這樣難得的將才，殺掉的話真的是太可惜了。而且，殺掉高順勢必會激怒齊天，一旦齊天舉兵造反，那會是什么樣的后果…
李儒的想法雖然好，但是很明顯，董猛卻不打算讓高順活下去了。董猛在馬車上站起了身體，大聲吼道：“插不上手的都給咱家撤回來，準備弓箭伺候！”
擠在外圍插不上的一千多名西涼軍，聽到董猛的吼聲，立刻如潮水般涌退，一直退到董猛的車架之前，然后排成兩隊整齊的隊列，齊刷刷的摘下背在背上的強弓，從箭壺中抽出箭矢搭在弓弦上，做好這些動作之后，第一排的西涼軍整齊劃一的蹲下了身體，單膝跪在地上，為身后第二排的同袍讓出射箭的空間。
看到軍士們已經(jīng)準備好了弓箭，董猛伸手在馬車的扶手上大力拍打了兩下，吼道：“全部撤下來?！闭趹?zhàn)斗中的西涼軍聞言，奮力甩開對手，然后退向了兩邊。西涼軍中也并不是人人都佩帶弓箭的，那些有弓箭的西涼軍在退下來之后，迅速加入了董猛車駕前弓弩手的行列；而那些沒有弓箭的，則是在外圍把齊天府門前團團圍住，以防有人逃走。
董猛陰沉的說道：“高順，咱家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帶兵退下，今日之事，咱家既往不咎。如若不然，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p> 高順看著董猛身前兩排弓弩手弦上鋒利的箭矢，面不改色的說道：“高順畢生所敬重之人，只有兩位，一位是齊天，另一位則是冠軍侯。除此兩人之外，高順絕不會聽從任何人的命令?！?p> 董猛聞言怒吼道：“你就真的不怕死么？只消咱家一聲令下，你就是萬箭穿心的下場！”
高順的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微笑，從容地說道：“某久聞冠軍侯麾下有一支地歸精兵，今日，高順就借這支地歸的口號一用。”頓了一頓，高順忽然把手中長劍高高舉起，大聲呼喊到：“陷陣之志，有勝無??！”
董猛愣了一愣，隨即想起來，元起麾下的地歸精銳，其作戰(zhàn)時的口號不就是“地歸之出，有勝無敗”么？高順一而再的在董猛面前提起元起，讓董猛的心中怒氣翻騰，董猛低頭看了看自己殘缺的左手，左手上只有小指和無名指孤零零的連接著手掌，其他的三根手指，在當初元起孤身潛入京城行刺的時候，早已被元起一劍斬斷了。
再也無法忍耐高順的挑釁，董猛舉起了右手，準備下達射殺的命令。
“且慢！”李儒急忙跪倒在董猛的車駕前，急促的說道：“太師！請?zhí)珟熑及?，如玉不過是一介女子，齊天卻是左右臂膀啊，為了一介女流而自斷臂膀，是禍非福啊！”
董猛低下頭，臉上憤怒的神色并沒有因為李儒的勸解而減少哪怕一分，反而變的更加陰沉了：“李儒！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齊天開脫，莫非你要與咱家為敵嗎？”
董猛的質(zhì)問，嚇得李儒連忙趴伏在地上，臉都快碰到地面了，連聲說道：“李儒對太師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那你就不要再管這件事了，退到一邊去?！倍筒荒蜔┑恼f道。李儒無奈的爬起身體，緩緩退到了董猛的車架之后，臉上滿是苦澀。
高順昂然站立在齊天府門口，他已經(jīng)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就在此時，府門忽然吱呀一聲被打開了，如玉靚麗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府門外。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如玉艷麗無雙的容顏吸引了過去。
款款向前走了兩小步，如玉宛如天籟的聲音響起：“太師，你是為如玉而來，如玉跟你走就是了，還請?zhí)珟煾咛зF手，不要為難高將軍他們?！?p> 見到如玉的絕世姿容，董猛的心立刻被如玉的驚艷所傾倒，再也顧不得其他，伸出手抓向身前的空氣，似乎是想要把如玉抓在手里一樣，口中連聲說道：“好好好，不為難他們，咱家絕不為難他們，快，快到咱家車上來。”
如玉輕啟蓮步，緩緩走向了董猛的車架，當她走過高順身邊的時候，低聲對高順說道：“煩請將軍轉(zhuǎn)告齊將軍，如玉只是一介女流，請齊將軍勿以如玉為念。”
高順長嘆一聲，丟下了手中的長劍，喃喃的說道：“是某無能，愧對將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