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楊再醒來的時候,是一大群醫(yī)生護士推著她進手術室的時候。
進了手術室熾白色的燈光一照,蘇揚就看見了一個小護士托著一盤子的各種刀走了過來。
她想,這玩意兒一會兒可都是要伸進她肉里的割割縫縫的,就像她媽平時做飯割豬肉一樣,肯定都很疼。
那白大褂醫(yī)生‘陰險的’一笑,蘇楊就覺得自己是那砧板上的豬肉。再然后她就被‘割豬肉’的醫(yī)生一支麻醉劑麻醉了過去,她閉上眼睛之后想以后一定要少吃豬肉,豬同學原來是那么得不容易。
很久之后,蘇楊結了婚學做菜獨獨不學和豬肉有關的。恣揚問她,為什么這么體貼豬肉。蘇楊說,動物是人類的朋友,他們很不容易。恣揚看了一眼她手下得魚頭問,只有豬是動物?蘇楊說,當年手術的時候她只想到了豬。
章媽媽火急火燎趕過來,事故一發(fā)生警察就打電話告訴她們蘇楊出了車禍,讓他們趕緊過去。一聽說孩子出了事故,章媽媽就急了,什么都沒顧上拿著錢就往外跑,還是蘇楊爸爸問了警察在那個醫(yī)院。
蘇楊媽媽臉色不好,握著蘇楊爸爸的手有些發(fā)抖。此刻她就穿了件薄薄的毛衣僵硬的端坐在醫(yī)院走廊的長椅上。蘇楊爸爸一邊勸慰妻子一邊抬頭瞧著手術室門口的紅燈。
晚秋的夜晚已經很涼了,他們穿的單薄,但那額頭上竟浸滿了汗。來往的小護士見了嘆口氣,給他們接了杯子水送過來。
“阿姨你先喝水,手術說一會兒就結束了?!毙∽o士笑瞇瞇的安慰蘇楊媽媽,可是她卻一點也聽不進去。
蘇楊爸爸替她接過來,說了句抱歉又道了謝,小護士見慣了醫(yī)院家屬的異常情緒,微微一笑點頭離開了。
手術進行了兩個多小時,蘇楊媽媽端坐了兩個小時,蘇楊被推出來的時候蘇楊媽媽還是一下就撲了上去??粗⒆痈觳残⊥壬先话谆ɑǖ募啿祭p著心疼的直掉眼淚。
蘇楊麻藥還沒醒,沉沉的睡著,看不見滿眼焦灼的媽媽。
進了病房,她媽媽就一直在她床邊守著,直到凌晨三點她才迷迷糊糊的打了個盹。
凌晨三點半,蘇楊在病房里醒過來,隔壁病床上沒人她爸爸正在那里坐著打盹,她媽趴在她的床邊睡著了。
她望著白的嚇人的天花板猜測著落落什么時候來看她,韓恣揚什么時候會發(fā)現她不見了,語文老師上課看不見她會不會心情變好。
“醒了~還疼嗎?我叫醫(yī)生過來給你瞧瞧。”
她爸爸看她醒了按了按床頭的鈴的走過來瞧她,她媽聽見動靜一下就嚇醒了。
“怎么樣還疼不疼?難不難受?”
蘇楊想擺擺頭,可是一動就全身疼得要死,他懷疑自己不是出了車禍,而是穿越了趟古代犯了大罪,被皇帝車裂了一次。她胡思亂想著,小脖子確是一丁點兒都不能動。
白大褂醫(yī)生值班,她走過來了檢查了一遍,說了一聲沒事一切都正常,就走了。
她瞧著她媽又要掉眼淚,扯著全身上下幾個不多能動的逗她嗎開心。她媽瞧她擠眉弄眼,撅嘴聳鼻子的,撇撇嘴笑了出來。
蘇楊剛松一口氣,她媽緩過精神來瞪著眼問她去那邊干什么,她閉著嘴巴不說話,她媽氣的咯吱咯吱咬牙。她爸爸瞧不過去,說起她以后上學的事給她解圍。
“傷的這么重,醫(yī)生也說最起碼要住三個月,我看不如就先休學一年再說。”
“不用,現在學的可能趕不上了,過幾天稍微能動了借幾本文科課本先看著,應該不會落下太多?!?p> “你說你要轉學文?”
“是呀,不然理綜理解的東西落下太多不容易補!”
她爸爸想了想也贊同,隔天就去給她辦了轉文科手續(xù)。大郎深切的表示了對蘇楊的不舍和心疼,可是真的沒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當天下午大郎就左手帶著小同桌和右手拎著一籃子水果來看她了,蘇楊瞧著水果籃里全是她平時愛吃的,就知道一定不是大郎買的。
大郎看了眼滿身紗布的章蘇楊,說了幾句“好好養(yǎng)傷、早日康復”之類的寬慰的話,就被蘇楊爸爸拉到一邊說話了,他們一走小同桌問了幾句車禍具體及傷情,蘇楊交代他要是看見恣揚就告訴他自己住院了。
大郎和小同桌走了之后,她就開始盼望著落落來瞧她。
第二天下午,警局的警察來詢問她事故具體經過,她含含糊糊的說不清什么,她只記得迎面來了一輛大車自己就上了天,流了很多血,看見了很多手術刀。
晚上,肇事的司機師傅帶著兒子和一籃蘋果來看她,蘇楊看了眼籃子里的青蘋果又看了眼憨厚的司機大叔呵呵的沖著著他傻笑,司機被她笑的發(fā)毛。走的時候小男孩被蘇楊媽媽放了一兜的開心果,還被招呼著下次再來。
第三天周一,嚴歌給她帶了一束滿天星、一盒空氣清新劑,花擺在了床頭、空氣清新劑醫(yī)生不讓用。
第四天周二,恣揚來了帶了一盒子的飯菜,可是她傷了肋骨還不能進食,他陪他說了一天的話,晚上被蘇楊爸爸趕走了。
第五天,周三那群鬧騰舍友來了,又是一籃子水果。
第六天,恣揚來了,他說他搬到小旅館住了,以后每天都來看她。
······
就這樣她住了大半年的院,盼了大半年的落落。飄了幾場大雪,小旅館關門回家了,恣揚也被她攆走了,她也要回家過年了。
除夕夜,她放了一個孔明燈但沒有許愿,那年以后她的右手不如以前靈活了,她的落落不見了。
她不知道在某她個昏睡的白天林落落來過,只是她遇見了蘇楊的媽媽,然后被遣走了。
她媽媽說,“落落啊,你以后別來了,我知道你們兩個是好朋友,可是你看你倆在一起玩,她總是受傷。以前是小磕小碰,現在差點丟了命,這丫頭太沒心沒肺了喜歡誰就一股腦的對誰好,我也知道你也是一股腦的對她好。可是她這樣三天兩頭的鬧毛病,又不長記性總是記不住疼,我和他爸爸真的很心疼。
你看她這次萬幸是沒事,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和他爸爸怎么辦,又怎么和她別的親人交代啊。
阿姨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也對蘇楊很用心,但阿姨能不能求你別再來找蘇楊,讓她安穩(wěn)一點,阿姨以后也會看好她的?!?p> 林落落看了眼病床上雪白著小臉的蘇楊,又瞧了眼滿臉憔悴的章媽媽,輕輕說了聲,“好?!?p> 她說,“阿姨你要看好她,她最不老實肯定在床上待不住,你得仔細看著她別讓她亂動,不然碰到傷口她又疼?!倍視奶鄣摹?p> 她說,“阿姨我不來找她了,你一定不要她在受傷了?!?p> 她說,“阿姨這是她最喜歡吃的梨子,你讓她嘗嘗吧。還有這本小說她找了好久了,前幾天門口書店里的老板交給我了,你幫我交給她吧?!?p> 然后林落落就走了,她昂著頭學著蘇楊的樣子大步走出了醫(yī)院,她好像又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失去,就想當年她媽媽因為生了妹妹不再讓她去學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