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國喪

　　脫脫漁變成了太后，就像是個提線木偶娃娃，一個傀儡，任由宮人們擺弄：怎么上香，怎么磕頭，怎么跪，怎么哭，怎么行禮，怎么說話，沒完沒了的那些繁文縟節(jié)。

　　她就像受刑，嘴撅的能拴一頭驢，脫敏在旁邊連哄帶騙：堅(jiān)持下去……馬上完……

　　完了屁呀？脫脫漁知道這樣的國喪非七七四十九天不可。

　　新舊交替，皇帝換了，后宮主事也就換了，后宮主政錦之宮，她是名正言順的涼王妃，所以進(jìn)晉封昭儀，昭儀乃九嬪之首，居紫宸宮。

　　側(cè)妃曹菓兒封修儀，居延春宮，協(xié)理六宮，二人一正一副，主持后宮事務(wù)。

　　翰林院修撰們連夜擬了幾個先帝廟號，最后皇帝定為西宗，至于謚號長的實(shí)在邪乎，那是慣例也就不一一贅述。

　　壽康宮太后，為太皇太后。

　　皇帝又追封生母皇妃元氏為孝悌親恩慈祥圣母皇太后。

　　陰皇后為端敬太后。

　　脫脫英皇后為德仁太后。

　　死去的德妃為憫逸太妃，淑妃為哀榮太妃，其他的不可一一贅述。

　　因?yàn)橛袀z顧命大臣，脫脫顏飛和陰山，他們依然把持朝政，所以文武百官沒有什么大的變動，只是曹秉鯤被拜為鎮(zhèn)國大將軍，封成信侯。

　　葦原宮原來負(fù)責(zé)守衛(wèi)的侍衛(wèi)軍都沒換，都統(tǒng)還是脫脫賀飛，只是副都統(tǒng)曹秉鯤是不在領(lǐng)的了，由翊衛(wèi)將軍曹安民來擔(dān)任，質(zhì)子軍都統(tǒng)還是陰夏，副都統(tǒng)軍，由白馬部族的德德律擔(dān)任。

　　內(nèi)廷守衛(wèi)也還是內(nèi)管監(jiān)掌事厲半山。

　　夫君意外的做了皇帝曹修儀狂喜之余，也尷尬的要死，那就是比她們還小的永寧宮脫脫太后的存在。

　　她們還要給她行禮，自稱嬪妾。

　　不過這脫脫太后在宮里顯然人脈不可小覷，太皇太后對她青眼有加。

　　皇帝有一姐一妹，大公主是陰皇后親生，地位十分尊崇，三年前遠(yuǎn)嫁給了黑斯王，貌美性子高傲，而且，宮里的人從沒有聽她和太后有什么交集，先帝大行，黑斯派使者吊唁，居然把家信轉(zhuǎn)給了脫脫太后，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皇妹櫻晨公主就不用說了，今年只有十七歲，母親華妃因?yàn)榉赶麓箦e被打入冷宮十幾年，她連面也沒見過。前年嫁給襄郡王，出嫁當(dāng)天便守寡，她和脫脫太后是相見恨晚的死黨。

　　她因?yàn)樵诖笈d府的情人脫了鞋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而臭名昭著。

　　那都是她孀居之后性情大變的緣故，原因是她堂堂一個公主竟被夫家用銀子買通陰山，隱瞞了他的病情，讓她一進(jìn)門就當(dāng)寡婦，在宮里沒了母妃的護(hù)持，即使貴為公主，一生也注定是個悲劇。

　　從前先帝在宮里，她嚇的不敢來。如今新皇帝繼位，這個哥哥性子看似冷淡，卻對她處處寬容。太皇太后的瘋病也好了，居然認(rèn)識自己這個孫女。脫脫太后又是自己的閨蜜，所以她雖嫁了，也眼瞅著要把這宮里當(dāng)成家了。

　　半夜，她們一起出現(xiàn)在燈火照如白晝的大福殿，引起了一陣騷動。

　　宮里除了皇帝，位分最尊崇的應(yīng)該的就是脫脫太后了，她其實(shí)還排在太皇太后之上。只不過一朝天子一朝臣妃，她如今已經(jīng)是過氣的太后了，雖然只是一夜之間。

　　所有的人都行了跪拜大禮，口稱:“參見太后娘娘。”

　　脫脫漁點(diǎn)頭。旁邊的司贊才叫:“平身……”

　　櫻晨公主原來不胖，現(xiàn)在日益豐腴，雖矮胖長相有幾分甜美，十七歲倒像十八九歲似的，十分成熟。

　　比她小幾個月的脫脫太后顯然比她青澀了很多，卻也比她高很多。

　　所以曹修儀首先被脫脫太后的容貌吸引了視線，她一頭如云的秀發(fā)沒像宮里的嬪妃一樣綰成各種各樣精致的發(fā)髻，而是松散著向后梳了，用白色的緞帶扎成兩段，額頭攔了一抹冰晶雪鏈，肌膚欺霜賽雪，五官出奇精致嬌媚，風(fēng)流裊娜，襯著一身白衣宛若傳說中的素女嫦娥。

　　這才想起她姓脫脫，祖先是琉璃國的敕勒族人，衣飾裝扮有些另類。

　　錦昭儀過去拉著過于年輕的太后問:“太后娘娘，您還沒有嬪妾大對么？”

　　脫脫漁搖頭，表示不知道自己多少歲，她決定盡量少說話。

　　她身邊的宮女玳瑁蹲下施禮答:“回昭儀娘娘的話，我們郡主她今年十六歲了?！?p>　　錦昭儀身邊的烏鵲宮女也代答:“噢，比我們公主小，我們公主上個月就滿十七歲了?！?p>　　“你們常說金涼國沒有美女，太后娘娘這模樣把你們的臉打疼了吧！”錦昭儀話說的打擊面太廣，把一殿的女人都得罪了，不管高低貴賤，白頭黑發(fā)，貌美貌丑。

　　櫻晨公主實(shí)在憋不住了，父喪她也不能笑阿，就拿帕子捂住嘴，咳咳咳……

　　錦昭儀的宮女自然只討好自己的主子，就道:“別的國奴婢不知道，只烏鵲金涼兩國的女人里美色能跟娘娘比肩的就只有太后娘娘了！”

　　好么！一句話又把兩個國家七八百萬的女人得罪了！

　　錦昭儀淺笑:“只怕太后娘娘還把本宮給比下去了……”

　　宮女急了:“臉雖輸了一點(diǎn)點(diǎn)，但胸咱可贏了一大塊呢！”

　　這……還讓不讓人活了……櫻晨公主咳咳咳……咳咳咳……

　　曹修儀看著脫脫漁，越看越眼熟，沖口而出:“太后娘娘可還認(rèn)得嬪妾么？！”

　　櫻晨公主停止了咳笑，問道:“皇嫂認(rèn)識我夫君？”

　　曹修儀一愣，她身邊的宮女綠葉附在她耳邊悄聲道:公主孀居，從前和太后娘娘私交甚好，是以一直叫她夫君……

　　這不是亂套了么？要不是自己的小姑，曹修儀幾乎要罵出口了。

　　而這個有名無實(shí)的太后更是奇葩，昨日她打發(fā)身邊的綠葉紅花去叫她們騰出中宮，居然被這個不要臉的無賴擺了一道，也是，尚儀局的兩個尚宮已經(jīng)把太后娘娘無恥敲詐勒索她們的事傳遍了后宮，她從前就是個無賴，這下子更是臭名遠(yuǎn)揚(yáng)了。

　　太后看著曹修儀，不答。

　　錦昭儀介紹:“太后娘娘，這位是曹修儀?！?p>　　脫脫漁也不能一直裝啞巴，因?yàn)椴徽f話就更會令對方懷疑她是水魚，就憋粗了嗓子道：“哦……曹修儀本宮不知道，曹秉鯤將軍的大名倒是如雷貫耳。”

　　看見太后娘娘十分不自然，曹修儀直接揭發(fā)：“哦，嬪妾是說太后娘娘長得很像一個人，那個人她……”

　　“本宮可從沒見過曹修儀，不知道本宮像的是哪一個？”眼看對方要揭發(fā)她的老底，脫脫漁急急打斷了曹修儀的話，語速極快，又咬文嚼字，透著一種少有的威嚴(yán)，她準(zhǔn)備拿出“婆母”的姿態(tài)，把曹果兒鎮(zhèn)震住。

　　“呦，小樣，這腔調(diào)拿的，對我皇嫂拿大？人家可比你大好幾歲呢！”櫻晨公主白了自己死黨一眼。

　　“放肆！本宮可是太后！”脫脫漁莊嚴(yán)地說。

　　于是櫻晨公主閉嘴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