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疼得格外厲害,我醒來時還睡在菩提樹下,身上散落著不少從樹上掉落下來的白色花瓣,有一些下葬的意思。
“你果真是毫不客氣的將我那碗酒給喝干凈了?!边@聲音是從頭頂傳來的,我頓時面如紙灰的抬頭,司主老人家正悠閑的躺在樹枝上一只腳在空中晃來晃去,我剛想起身逃跑,卻全身發(fā)軟又無力的靠著樹干,司主便笑道:“這酒可不是人人都受的住的,你在這里睡了三天,手腳都給睡得血液不通,哪里還跑得動,”
這句話讓我臉色蒼白,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應(yīng)了小和尚的五年承諾,如今三年又三年,他心里大抵是要怨著我的。
司主從樹上跳下來時十分瀟灑,隨著他一步一步的靠近,我當(dāng)真覺著他這是要將我把喝的酒嚇得全吐出為止。
“回家吧?!彼焓?,這顯然同司主平日里的作風(fēng)相差十萬八千里,我往后縮了縮問道:“你莫不是想回去后用對付厲鬼的手段對付我?”
司主大概是看不下去我這窩囊樣,直接將我抱起來道:“你究竟是偷吃了我多少東西,比以前重了許多?!?p> 我是有些不習(xí)慣這樣的司主的,可若被他知道我現(xiàn)在心里想的這些事,大抵又覺得我是受虐受習(xí)慣了。
待回了幽冥,阿渡早早的就來接我們回去,見著司主抱著我時那眼神比見了什么恐怖的事還要震驚些,我使了個眼色給阿渡,阿渡終歸還是阿渡,只一會兒就將這情緒給壓的半分都不見了。
“鬼君來了?”司主將厭惡明顯的寫在臉上,阿渡點點頭,司主便將我抱緊了些道:“我說怎么大老遠就聞到一股子心狠手辣的怨氣?!?p> 司主這個話說的有些騙人,我嗅了嗅,明顯沒有他說的那些氣味。
司主一路將我抱回了幽冥殿,鬼君站在殿內(nèi)見著這個情形楞了楞,司主卻當(dāng)沒瞧見一樣走過去,愣是將我一路給抱回了房間才道:“老麻煩來了,你不要亂走,乖乖待著?!?p> 可我覺著待著也是該待在自己房間的,更何況現(xiàn)在我無論如何都是要回人間一趟的,等司主轉(zhuǎn)身離開后我便立即推開門走了出去,手腳還有些發(fā)麻,卻不似之前那樣使不上力氣了,我剛到花海時就見阿渡站在那,我離開幽冥時托了他打聽小和尚的事,我剛走近便聽到他說,死了。
我第一反應(yīng)就是小和尚出事了,阿渡接下來才道:“女的,死了?!?p> 阿渡一定不知道我剛才被那兩個字嚇成什么模樣,我緩了緩神才道:“死就死了吧,凡間天天都在死人?!?p> 凡人的生死早就讓人覺得麻木了,因為不是重要的人,因為這點自私,所以才會毫不在意。
“是那和尚的娘?!比珞@雷刺耳,我慘白了臉色問:“是什么時候的事?”
“一年前?!卑⒍娠@然見我這樣有些動搖道:“在那九重天上,沒有人能告訴你?!?p> 我頓時覺得全身血液都凝固在一處變得冰涼,我怎么就忘了,無緣無故的,怎么就會帶我上九重天參加什么婚宴呢,司主是一個那么不喜九重天的人,怎么就會……何況那酒再烈,又何以會讓我睡上三日之久,我下意識去聚靈,果真,連施法都做不到。
“我要回人間?!蔽医^對是臉色發(fā)白的,阿渡攔住我的去路,我盡量使自己顯得沒那么不安壓著嗓子道:“我要回去?!?p> “你要去哪?”阿渡身后的聲音有些冷,阿渡聽了以后立即跪地不語,我便又被司主的回馬槍明里暗里都給擺了一道。
“司主,他不能…我這個時候不能不在?!蔽矣X著我一定是要哭了,可司主還是笑道:“小阿靈,你能回的只有幽冥司,阿渡,你怎么也同她一樣愛胡鬧了呢?”
明明是笑著,卻讓人覺得骨頭都寒的,阿渡跪著沒有說話,我便啞著嗓子道:“同阿渡半點關(guān)系也沒有,他有心,他懂得人情冷暖,他只是不忍心罷了,不像……”
“不像誰?”司主這樣笑語,卻反而露出的是怒極了的笑容又道:“是我么小阿靈,我的確是沒有心的,我把心挖了送人了?!?p> “你既然覺著我不懂人情冷暖,那就讓懂得人情冷暖的給你替罪如何?”司主那笑讓我覺著整個人都是僵硬無比的,可阿渡無辜的,他對他盡心盡力,沒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他不過不忍心見我難過,他也不過就是替我打聽些人間的事,他什么都沒有做錯,我看著司主的眼光中帶著些怨恨,可我怨恨什么呢,這是我?guī)淼慕Y(jié)果,沒有什么人是我可以怨恨的。
“莫問川,怎么你手底下的,皆是一群不聽管教之輩呢?”鬼君那落井下石的樣子讓人覺得惡心,我望著他,他卻大笑道:“莫問川啊莫問川,你看著這一個兩個的,你將她……”
“老東西你給我閉嘴!”司主不再笑著,冷著臉繼續(xù)道:“這是我幽冥司的事,同你鬼君似乎并未有半點關(guān)系?!?p> 鬼君被這一席話給吼得臉皮有些掛不住,哼一句“這丫頭動了情根必死”的話就走了,這些人怎么總想著讓我死呢,就連司主,也不想讓我好生活著。
在他伸手的那一刻我用力揮開,笑得有些凄厲:“你還想拔一次情根么?六界蕓蕓眾生皆可動情,為何偏偏是我就不行?”
“六界眾生皆可,唯獨你——不可以。”司主沉著聲道:“阿渡,你可知錯?”
阿渡緩緩點頭,我上前將他護在身后,平生第一回用著抗拒的聲音同司主道:“何來的錯,便只因我動了情他幫著我回人間?你拔了我一次情根,那是挖心的疼啊,如今你還想再來一次么?可你又怎知,它不會再長出來,難不成你要讓我一直承受著這疼么?”
一句句的質(zhì)問到最后都開始顫抖,我覺得我一定沒骨氣的哭了,司主的手指一點點的抹去我的眼淚,那溫柔的讓我有一些錯以為他是要放過我們。
“杖打一百?!彼⒍烧f話時平平靜靜,又移眼看著我一字一句:“杖打兩百,關(guān)至幽寒冰獄……”
“萬年。”
司主說完這話,阿渡都抬頭一臉驚訝。
是啊,萬年,他哪里懂得萬年對個凡人來講,便是隔了一個生死輪回。對他而言,不過輕而易舉兩個字,萬年。
我那些怨恨漸漸濃烈,從地上抓起一團泥土砸在他的臉上,泥土一砸就散落,裹著的石頭卻重重的砸在額頭,那血順著留下,司主垂睫,恍惚讓我覺著,關(guān)一萬年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南客喬木
弱弱問一句。。。。大家覺得司主是好的還是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