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鮫歌 六
夜已深,項一鳴站在甲板之上看著海里總是跟著船艦的彎月。他斂了斂衣物,長長的在手中哈了口氣。
這船上的日子總是那般的長,呆在房內(nèi)的他有些無所適從,總是在頭腦昏沉的時候來到甲板上吹吹冷風。
在離船艦的后面是一直跟著的商船,在商船上傳出淡淡的歌舞之音,燈火通明的映襯著水中的月。
而在船艦的側(cè)面不遠處則是那位一直不愿離去的鮫族女子,李啟叫她百川。
項一鳴不知道她為什么這般的跟著,明明自由了??捎诌@般的靠近船艦。
他湛藍的眸子轉(zhuǎn)動,跳至一只赤馬舟上趕去舟上的斥候,用力的劃著槳游向女子。
他看著金黃色的光輝從海面上折射到她淡藍色的發(fā)絲上,項一鳴沒有說話,緩緩的劃向她。
遠遠隔著船艦的百川看見劃向他的那只赤馬舟,她看見在舟上有個目光冰冷的青年。她在白天見過他,他跟在李啟的后面。
她內(nèi)心升起警惕,身子朝后挪了挪,一個翻轉(zhuǎn)身子撲入海水里,濺起朵朵染著月光的水花。
劃著槳的項一鳴看著翻入海水內(nèi)的百川,他劃著槳的手停了下來,直愣愣的看著百川消失的那個地方。
海水下的百川擺動著尾,透過海水她看見項一鳴就這般的愣著,她游到船艦底下隨著船艦移動而移動。
半響無果,項一鳴嘆了口氣,又將赤馬舟劃至船艦側(cè),將那名斥候從船艦上拉了下來,自己踏上甲板。
他只是想要百川的一滴淚,凝結(jié)成明珠的淚。項一鳴在心中想這般好看的人兒,想必鮫珠也是極美的吧!如果哪天再和拓跋倩遇上了,她看見此般的鮫珠定是會極為的高興才對。
他站在甲板上,目光在海面上快速的掃過,希望再次看到水中的那個鮫人。
似是受到了項一鳴的驚嚇,百川再也沒有冒出海面。她就這般身子貼著船艦的船底,徐徐的游動的,紫色的鱗片貼過藍色的海水。
項一鳴撇了撇了嘴,心里不由得想她興許走了。李啟放她走,她又怎會傻乎乎的返回來呢。
這觸手可及的自由,想必沒有任何一個久居籠子的人會拒絕。
咻....
破風之聲在靜謐的大海上響徹起來,在海域的幾十個方向同時有著響箭摩擦著氣流在半空之中劃出冷厲的火花。
這是分布在海域各個方向的斥候發(fā)出的警告。
項一鳴心中一驚,趕忙的拉回思緒,目光眺望。在遠處有著數(shù)十只赤馬舟載著微弱的火光朝著船艦趕來。
“是鮫人..”
“是鮫人,快發(fā)出信號,全船警惕?!?p> 厚重的嗓音透著急迫從箭塔上傳開,羽族的射手在箭塔之上敲響了鐘聲。
整個海面瞬間沸騰了起來,連跟著的商船在這刻也是透著濃濃的警惕。
商船之上的水手將一捆又一捆的箭只運至箭塔,交給此日值班的射手。
正享樂的傭兵松開抱著的酒壇子,面色潮紅間穿戴厚重的盔甲,借著未散去的酒勁大大囔囔的沖上甲板。
沈凌撥開在甲板上慌亂的人群,把著手中的重劍,眺望了眼不遠處的海面。
?;R射,沉在水中的月?lián)u晃的裂成一塊又一塊,而后又被推擠過來的海水緊湊的拼裝起來。
黑色的鱗片泛著冷冷的月光在海面掠過,數(shù)不清的鮫人在海面上翻騰著,他們手中緊握著的魚叉透著幽幽的光。
吶喊聲由遠至近,由小匯成道道聲浪沖出水域響徹在海面之上,狂暴熱血的嘶吼之聲透著瘋狂。
項一鳴愣愣的看著離船艦愈來愈近的鮫人,忙碌的水手來回的撞動著他寬大的雙肩。
在鮫人的吶喊聲中他湛藍的眸子愈加的明亮。
他是將士之子,血肉之中烙著烽火落下的烙印。
當夔鼓之音從遠方蕩開而來,他會提著手中的霸刀隨著熱血的蘇醒沸騰沖殺。
他握著霸刀的手一緊,轉(zhuǎn)過身看著沈凌將一項項任務(wù)安排下去。
那叫南宮默的隊正單膝跪在沈凌的面前,面色惶恐:“將軍是黑鱗鮫人,他們已經(jīng)封鎖了這片海域。”
“有多少人?”沈凌看著一捆一捆的箭只拉往箭塔,他單手壓在刀把之上。
“不知?”南宮默蹙著眉,言語惶恐。在黑鱗鮫人忽然間大范圍的出現(xiàn),他們根本就沒有時間來偵查,就是被趕了回來。
“將所有的斥候召回。”沈凌心中明白現(xiàn)在斥候已失去了作用,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又轉(zhuǎn)過身,語氣透著厚重嘶啞:“告訴舵手,減小和徐州商船的距離?!?p> “是!”
一名士兵接過沈凌的話,立馬轉(zhuǎn)身跑向主艙。
沈凌眉宇蹙著時,他的余光注意到項一鳴,他側(cè)過頭,耐著性子壓下心中的擔心,開口:“快離開甲板,去李世子的身邊不要讓他出來。”
項一鳴避開沈凌的目光,握著霸刀的手青筋漲起,他倔強的眺望著不斷從海內(nèi)翻騰而出的鮫人。
“快回去!”
沈凌走之項一鳴的身邊,打了打他緊握霸刀的手,語氣不再那般的舒緩。
“是!”
毫無波動的話從項一鳴嘴中傳出,他冷漠的轉(zhuǎn)身步入艙室。
沈凌看著他的身影低低的嘆了口氣,持著沉重護盾的士兵涌上甲板。在他們的右手之處是鐮刀狀的銅戈,邁著整齊的步伐分布在左右舷側(cè)。
海里傳來了夔鼓之音,打在船艦上戰(zhàn)士的耳膜內(nèi)給人一種沉悶的感覺。
翻騰的鮫人內(nèi)藏著不少的射手,他們潛伏在手握魚叉,背著抓鉤的鮫人內(nèi),沿著翻騰的海水靠近船艦。
一旦在自己的射程之內(nèi),掩在海水中的鮫人就會躍出海面,扣動十字弓將箭射出。
密密麻麻的箭帶著藍色的箭頭在空中拉出一道道反向的拋物線,像倒向的藍色暴雨呼啦啦的扯著海風扎向飄在海水上的船艦。
戰(zhàn)艦之上一個個盾牌被士兵舉起,迎著短而尖利的箭敞開懷抱,讓那箭陷了進去,裂開幾道細小的縫隙。
箭塔上的羽族射手麻木的接過一只只箭,目不眨動的捻弓搭箭,箭至所到鮫人的血水就會漫入咸咸的海水中。
“左右兩舷艨艟不要讓他們靠近,提防他們的手鉤。”
沈凌在船艦上吩咐著,步子有些凌亂,發(fā)絲散在海風之中飄著。
他的話語剛剛落下,從船艦兩翼就是散開艨艟,先登在前。擼手奮力的劃著漿,前去驅(qū)趕不斷圍上來的鮫人。
船艦后的商船被鮫人死死的截住不能靠近沈凌的船艦,在商船的兩側(cè)是陪同商船一同出海的十二艘斗艦。
這般的斗艦都是徐州商盟花了重金請玄工一族制造的,每一艘的成本都是極其的昂貴。
望著海水里不斷靠近的鮫人,楊謹心急如焚,他知這批鮫人的意圖。
如今可萬萬不可被鮫人切斷和前方沈凌軍團的聯(lián)系,如果一方被吃掉,那方的鮫人立馬就會調(diào)轉(zhuǎn)方向,露出鋒利的獠牙將另一方的船艦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