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回誤失算疑者現(xiàn)身入法場群英救駕
公元947年10月23日上午巳時,大蜀國都城CD府陰云密布,天空中竟還隱隱有雷聲傳來,這樣的天氣在接近深秋的季節(jié)顯然是有些反常的,而有意思的是,幾乎從清早開始,這座城里的百姓們幾乎也全都陷入了一種異樣的躁動當(dāng)中,原因則在于今天將有一位了不得的人物要被處以極刑。
距離行刑的時間還有一個時辰,CD府十字大街上早已是人頭攢動,沿街店鋪基本都已關(guān)張歇業(yè),做買賣的不得不紛紛挑起扁擔(dān)籮筐,開始跟著人群移動,男女老少全都仰高了脖子望向遠處,仿佛在期待著一場即將上演的好戲,而事實也證明,他們的期待完全沒有落空。
“閃開閃開閃開!別在這礙事!”“都他媽閃開!有什么好看的?!”“都躲一邊去!看他媽什么熱鬧啊!死的不是你家人是吧?!滾滾滾!”
為了能保證過一會押送隊伍能夠順利通行,不少官軍已經(jīng)開始驅(qū)趕街邊的老百姓了,他們一個個身穿輕盔輕甲、腰掛佩刀,手里拿著鞭子不斷的對老百姓們吆五喝六,不少人嚇得是抱頭鼠竄、慌忙躲閃。很快,十字大街便被幾隊官軍清出了一大片空場。
“哎,聽說了嗎,今天要斬的就是那謀害莘國公的悍匪蕭博呢......”
“哎呦呦,就是他啊,我的媽啊連莘國公都敢殺,還真是死有余辜啊.....”
“就是說嘛,干了這么損陰喪德的事那還有個好?待會可得好好看看那惡賊究竟長什么樣.....”
有意思的是,即使遭到了這樣暴力的驅(qū)趕謾罵,老百姓們依然是興致盎然,他們紛紛退到了官軍驅(qū)趕的范圍外,三個一組五個一群的開始對今天這場斬首行刑品頭論足,對于即將掉腦袋的那個兇徒惡漢,他們早已是拭目以待了。
“嘡!嘡!”隨著幾聲刺耳的銅鑼聲傳來,眾人心頭為之一振,眼光齊刷刷的望向鑼聲傳來的方向。時間不大,一隊整齊的官軍便由遠及近、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線里。
頭前是鑼鼓手開道,吹吹打打的好不熱鬧,緊隨其后的幾人則舉著醒目的云牌,那些云牌紅黑相間,上面分別寫著“威武”、“肅靜”,打眼一看便讓人甚是膽寒,再后面跟著的,便是幾十名武裝到牙齒的大蜀國正規(guī)軍了。
士兵們個個冷若冰霜、目不斜視,整齊劃一的輕盔輕甲,手里拿的也是清一色丈把來長的白蠟桿花槍,一眼看去足有七八十號人了。而在隊伍的中間則簇擁著一架裝著三只木籠的囚車,虬髯公明蕭博及其兩個門人弟子家昌、家樂分別被裝在里面,周圍由四個赤膊的彪形大漢看守著,他們個個手提鬼頭刀,應(yīng)該就是今天負責(zé)行刑的劊子手了。
這樣的陣仗,儼然就是一股鐵流,不少駐足的圍觀者紛紛贊嘆,然而,這支幾十人的隊伍尚未走完十字大街街口,后面緊跟著便出現(xiàn)了更為扎眼的人物。
只見兩架馬車一前一后慢慢駛來,每架車前皆由四匹高頭大馬牽引,上面支著青羅傘蓋、高腳太師椅擺放中間,馬車周圍則守衛(wèi)著八名正規(guī)軍士兵,個個怒目圓睜、腰挎佩刀。在看那馬車之上端坐之人的衣著儀態(tài),也定是身份不凡之人。
頭前馬車上這人,周身上下一身火炭紅的開花官袍、板帶紗腰、頭戴烏紗帽,頂梁門鑲著一塊美玉,黃焦焦一張臉膛、一對三角眼,蒜頭鼻、菱角嘴,三縷須髯飄灑前心,看年紀大概五十歲上下,應(yīng)該就是今天負責(zé)整個刑場的監(jiān)斬官了。與之相比,后一架馬車上坐的人卻是格外特別。
這人看起來也就三十歲左右,周身穿金、遍體掛黃,頭上戴著四棱紫金冠,一張胖圓倭瓜臉,小母狗眼、趴鼻梁、方海口,兩撇八字胡,圓鼓鼓的肚子用玉帶緊緊地勒著,形成一個圓弧,雖然可笑卻也是富態(tài)十足。這樣的打扮,顯然此人的身份比那監(jiān)斬官可要高貴得多。
而在這兩架馬車的旁邊,還有一架小車,由兩個官軍一前一后的推著,幾乎只有一塊木板構(gòu)成的小車上放著的,竟是蕭博的兵刃——萱花雙刃戰(zhàn)斧!莫非,今兒個這斬首行刑,連這所謂的兇器也要當(dāng)眾展示?
就在這浩浩蕩蕩的大隊人馬經(jīng)過的當(dāng)兒,圍觀人群中有一人早已有些按捺不住了,此人非是旁人,正是逆鱗小游龍秦熙。此時的小游龍靠在路邊一家茶館的門廊柱旁,雙眼來回的在官軍隊伍中掃視著,當(dāng)他看到那幾架裝載著蕭博等人的囚車時,眼神里閃現(xiàn)出凌厲的殺機,然而,隨后經(jīng)過的那兩架馬車,卻也讓秦熙的臉上現(xiàn)出一抹疑惑。
怎么回事?如果那前一架馬車里的人是監(jiān)斬官,那第二架馬車上的家伙又是什么人?看這家伙又丑又肥,還滿身的珠光寶氣,莫不是哪家的達官貴人哪根筋搭得不對,要來湊熱鬧不成?
忽然,一個驚人的猜測出現(xiàn)在秦熙的腦海中,那個丑陋的胖子讓他想到了一個人,難不成,這個人就是.......算了,現(xiàn)在哪有功夫理會這個小瑟孩子,就算真的是他,又能怎么樣?待會,歷城人就要血洗法場,救我公明大哥出去!
秦熙一邊如是這般的想著,一邊偷眼觀瞧人群的其他幾個角落,趙匡胤已經(jīng)帶著手下的弟兄們?nèi)蕚鋭邮至耍渗P蓮和端木昂早已分別混在了別的地方,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大家就等著那把行動的火焰燒起來了。
終于,一聲意料之中的凄厲叫喊自西南方高聲傳來:“失火啦!”,頓時引得人群一陣騷動,男女老少紛紛循聲望去,就見不遠處一棟小酒樓的方向,隱隱冒出了火光,陣陣黑煙升騰而起,連小游龍也不由得在心里感嘆了一句:好家伙,這把火放的看來還不小,趙匡胤你丫真耳力!
抬頭看看日頭,現(xiàn)在是巳時三刻,距離砍頭的時間還有整整一個時辰,秦熙暗自盤算著時間,計劃很周全,這一個時辰的時間足以用聲東擊西之計救出蕭博了。原本整裝待發(fā)的官軍隊伍也為之一動,手中白蠟桿花槍也跟著調(diào)轉(zhuǎn)槍鋒,小游龍本以為那監(jiān)斬官會立刻開始調(diào)兵遣將、封鎖現(xiàn)場,然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事,秦熙卻做夢也沒有想到。
兩架馬車先后停了下來,只見那監(jiān)斬官只是試探性的回頭望了望那丑胖子的方向,并沒下任何的指令,后者略有些不耐煩的抬頭看了看,一臉的贅肉都跟著扥棱扥棱的,只是輕描淡寫的對左右說了一句:
“你們兩個,帶幾個人去看看!”
“是!”“是!”
丑胖子身邊走出兩個大個子,一個穿灰、一個掛紅,手里全都提著一丈來長的喪門螺絲棍。這兩個家伙只帶著四五個官軍便氣勢洶洶的向著那著火的酒樓趕奔而去。眼見那丑胖子下了指令,監(jiān)斬官也不再說什么,連忙示意押解的隊伍繼續(xù)前行。
這下可糟了,刑場周圍突發(fā)大火,連傻子也能察覺到這絕對不是尋常狀況啊,怎么這幫瑟孩子好像完全沒當(dāng)回事似的?小游龍一見這情形,頓時驚得目瞪口呆,而更讓他心里發(fā)緊的是,剛剛在那丑胖子身邊竄出的兩個家伙,怎會有種并不陌生的感覺?難道在哪里見過?
是他們!壞了??粗莾蓚€大個子提著螺絲棍越走越遠,秦熙猛然想了起來,莫非這兩個人就是蕭博說過的曾在閬中府比武招賢大會擂臺、先后與他動手的兩個練氣門門人——惡面神韓發(fā)和火烈神錢萬奎?如此說來,馬車上這個令人惡心的丑胖子就是——江陵王孟威?!
小游龍可是完全待不住了,他慌慌張張的擠過身邊紛亂的人群,想找到奚鳳蓮或是端木昂,不管怎么說,得趕快通知他們二位計劃有變、莫要急著出手救人了。然而,這附近圍觀的人太多,秦熙根本無法找到二人的蹤影。
跟著人潮一路前行,秦熙很快便來到了中央廣場,這里也早已被官軍里三層外三層封鎖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fēng)了。整個廣場目測有近百丈見方,數(shù)十面大蜀國旗幟在邊上迎風(fēng)飄揚。路面以大理石鋪成,正北方放著堂案,兩把高腳太師椅放置其后,這顯然是為了那監(jiān)斬官和丑胖子而預(yù)備的。而堂案前方約莫十丈遠的距離,就是斷頭臺了。
隨著囚車上的木籠被打開,虬髯公明及其兩名門人弟子被架到斷頭臺前,三個人皆是五花大綁,被強行按跪在地上,背后插著死刑犯特有的標簽令箭,雖然隔著些距離,但小游龍還是看的清清楚楚,此時的蕭博臉上已是面如死灰、似是已放棄了希望。
“噌.....噌.....噌......”是劊子手開始磨刀的聲音,也許是行刑之時越來越近,圍觀的人群里聲音也越來越小,剛剛還議論紛紛的人們此刻都漸漸閉上了嘴,這么一來,那刺耳的磨刀聲反倒是越來越清晰可聞了。旁邊不遠,幾個官軍堆上了木柴竟點起了火堆,小游龍這才明白,原來這幫瑟孩子,還想將那所謂的兇器當(dāng)眾銷毀。
越看下去,秦熙越是心賽油烹,眼看離行刑已經(jīng)沒有多少時間了,雖不知奚鳳蓮和端木昂此時藏在何處,但秦熙猜測,趙匡胤那失敗的聲東擊西之計這二人也應(yīng)該察覺了,看來,要想救蕭博,只剩下最后一個辦法了:孤注一擲、鋌而走險。
想到這,秦熙下意識的摸了摸腰后的七星匕首,穩(wěn)了穩(wěn)腰間的十字插花刀囊和百寶囊,十二把逆鱗飛刀和足夠的墨玉飛蝗石早已蓄勢待發(fā)。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離行刑的午時三刻已經(jīng)近在咫尺了,秦熙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怎么辦?眼下除了豁出性命出手硬來,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不能再糾結(jié)下去了,小游龍咽下一口口水,終于下定了決心。
有意思的是,小游龍還是慢了半拍,手還沒來得及拈出飛蝗石,有人已經(jīng)先他一步行動起來了。就在眾人被那斷頭臺邊的磨刀聲搞得越來越焦躁不安的時候,一陣悠揚的古琴聲飄然而至,是那曲熟悉的“高山流水”,端木昂的手筆!
在場眾人,不管是大隊官軍還是劊子手,亦或是周圍的圍觀老百姓全都因這陣琴聲而為之一動,紛紛抬頭去尋那彈琴之人,時間不大,大家在街邊一座小樓的天臺屋頂發(fā)現(xiàn)了那個雙腿盤坐、面容俊朗的年輕人,秦熙清楚的看到,玄音圣手仍舊帶著那頂斗笠,面沉似水,白皙的雙手不斷的撥弄著腿上的古琴,眼神似有若無的瞥向這邊。
普通百姓并非習(xí)武之人,絲毫沒有感受到這琴聲的異樣,他們只是差異為何會有人在這樣的時候彈起如此清妙的曲調(diào)。然而,小游龍卻早已感受到了端木昂琴聲中那股極不尋常的內(nèi)力了,伴隨著陣陣旋律,那內(nèi)力暗潮涌動,已經(jīng)開始向斷頭臺的方向逐漸蔓延了。
秦熙不禁暗挑大指:阿木,但愿你這琴聲能比對抗五毒教的時候更耳力一些,歷城人就借你這陣東風(fēng),來救我公明大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