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天平：旅途的終點
子云醒來的時候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挪到這間看起來有點簡陋的茅草屋內(nèi)的。過了有那么一小會兒，他才想起前面發(fā)生的事。
“這樣看來，雪燕是成功將罪心打敗了，只不過雪燕···”
“對啊，子云你個大懶蟲，現(xiàn)在才起來?！彼纳磉叢恢朗裁磿r候冒出了慕林的身影。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慕林現(xiàn)在執(zhí)意要拉起他去看看外面。聽她說，罪心的部落好像正在恢復(fù)生機(jī)。
這倒是引起了子云的興趣，而且他這里還有兩個急需拯救的人，必須找罪心談一談。
他才推開木門，便首先看到了立在門口的兩堆掛滿骷髏頭的木架，而更遠(yuǎn)處，每一個臨時搭建的茅草屋外，無一不是如此裝飾。要不是早有心理準(zhǔn)備，他還真以為來到了食人族的部落。
他隨著慕林一邊走著，一邊打量著周圍一片忙碌的場景。到處都是長滿毛發(fā)的獸人在勞作著，一個個抬著采伐來的木頭，提著狩獵到的野獸，興高采烈地建設(shè)著自己的家鄉(xiāng)。
沒錯，是興高采烈。就算種族不同，就算子云和他們還沒溝通一句，但是從他們的動作上，他知道他們是自發(fā)的，樂意的。而不像之前，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透著無奈和倦意。
再走不遠(yuǎn)，子云終于看到了罪心在路旁對一個年長的獸人吩咐著什么，彼此交談了幾句就分開了。
罪心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子云的存在，朝這邊走了過來。
“虧我還準(zhǔn)備好了滿腹的說辭，想安慰安慰你，沒想到你這么有精神?！?p> 罪心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說：“你以為我是你們嗎，動不動就傷心，動不動就流淚，一副好像全天下就自己最慘的樣子。的確，母親的離去對我打擊很大，但是我就這樣放任我的族人不管嗎？如果連我都一蹶不振，談何振興部落？”
子云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碧兒和龍族族長卓斯······”
罪心抬手打斷了子云：“給我點時間。你知道我們的文明經(jīng)歷了多么大的轉(zhuǎn)折點，在遭遇到災(zāi)難的時候，用他人的文明隨意地嫁接到我們的文明根基之上。要不是老一輩的長老大多數(shù)還在，恐怕要重拾昨日的輝煌就不是那么簡單的事了?！?p> 看著子云的表情依舊帶著點猶豫，罪心只好繼續(xù)說：“三天，給我三天的時間！我知道你將他們兩個放在不同時間流速的空間中來延緩他們死亡的時間。不過欲速則不達(dá)，這個道理相信你也是懂的吧?！?p>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子云想不答應(yīng)也難，只是他的心里還在擔(dān)心著另一件事。
“對了，我去你們的上古石壁查過資料了。你要注意，雪燕可能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p> “不一樣？”見罪心和慕林投來奇怪的目光，子云正準(zhǔn)備往下解釋，卻看到雪燕正好往這邊走來，只好說了句“沒什么”，就皺著眉頭走開了。
“子云他怎么啦？”雪燕走上前來問道。
慕林看了看子云，又看了看雪燕，依舊沒弄明白?！耙粯影?，衣服什么的都沒變啊，哪里不一樣了?！币贿呎f著一邊向子云追去。
“沒什么，族里還有太多的事要忙，我先去忙了，你自己逛逛。”罪心也緊跟著離開了。
只剩下雪燕看著子云遠(yuǎn)離的方向，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三天的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
等到所有人陸續(xù)來到罪心的住處時，這里已經(jīng)圍滿了獸人，看起來像是要進(jìn)行什么重要的儀式。子云他們當(dāng)然明白，這就要開始救人了。在罪心的示意下，子云將卓斯巨大的身體和碧兒被拘禁的魂魄放在了獸人圍坐的正中間，然后就跟著暴火等人站了出來。
坐在外圍的獸人圍成一圈又一圈，雙手有節(jié)奏地抬起放下，口中念叨著眾人聽不懂的低吟。而擺在他們中間的幾堆篝火旁，一個個帶著青面獠牙面具的獸人手舞足蹈，隨著周圍獸人的低吟或急或緩地?fù)u頭晃腦著。再中間，便是那幾位年邁的老獸人了。他們將三天來狩獵到的祭品放到卓斯和碧兒旁邊，用手慢慢撕開了祭品的身體，然后用血在身上勾勒出一道道縱橫交錯的紋理。
做完這些，那些老獸人又各自對著旁邊的篝火凌空一抓，便讓那些亂竄的火仿佛受召喚般，化成一個個火球向他們飛去。這還不神奇，神奇的是那些火到了他們手心后，竟然變得像水一樣靈動安靜，然后隨著他們另一只手的蘸灑，化成一個個忽明忽暗的火紅色光點滴落在卓斯的身體和碧兒被拘禁的靈魂之上。
現(xiàn)在正在進(jìn)行著的這一切，恐怕除了當(dāng)場的罪心，暴火他們還沒有一個人看懂。
子云不由低聲感嘆：“這些獸人舉行的儀式雖然看起來荒謬至極，但只是我們不了解罷了。其實細(xì)細(xì)想來，每個文明都有其獨(dú)特的發(fā)展，都是各自本身對自然的一種適應(yīng)。如果只是為了單純地快速發(fā)展，而拋棄了文明本身的根基，去照搬其他文明的發(fā)展之路，就算暫時偷得片刻的滿足，最后多半也是落個HD學(xué)步的下場。”
霍默也看眼前這景象看得呆了：“是啊，文明交融并不等于拋棄自己的文明。每個文明都站在天平之上，一邊是自己，一邊是別人對自己的影響。若是只注重自己，就會夜郎自大；若是只看到他人的好，就會迷失自己。人不也是如此嗎？哎呦···”他的話剛落，頭上便被賞了個暴栗，不只是他，子云也跟著遭殃。
幻雪一頓沒好氣地說：“我說你們一個跟一個說到哪去了，現(xiàn)在這種氛圍下可是受不了一絲干擾，要是儀式出了什么問題，有你們倆好看。”
這下霍默和子云再也不敢亂說話，忙將視線投向了卓斯和碧兒。
眼下場上又是另外一番變化。只見原先變成龍身的卓斯，身形慢慢變小，逐漸化成一個人形。而一旁本來看起來很模糊的碧兒，竟然也慢慢變得清晰。
隨著那幾個老獸人一聲又一聲怪音的念出，四周隱隱刮起了風(fēng)?？墒撬腥硕及l(fā)現(xiàn)，那四周的茅草屋上的茅草，竟然沒有一絲被吹動的痕跡。他們這才意識到，他們感覺到的風(fēng)，并不是真正的風(fēng)，而是用來招引靈魂的。
果不其然，眾人感到原本幾乎察覺不到氣息的卓斯和碧兒，此刻能真切感受到他們的存在了。不僅如此，無數(shù)的泥土也從碧兒腳下躥起，慢慢覆蓋住她的靈魂，竟然在幫她重塑身體。
到了此刻，罪心才慢慢走到儀式的正中間，然后慢慢舉起那把天藍(lán)色的長劍，劃向了自己胸口。
這一切發(fā)生地太過突然，子云他們甚至都來不及驚呼，便見罪心的血灑在碧兒的身上。剎那間，那原本還看起來是泥雕一樣的碧兒，一下子變成了原來的模樣。
儀式到此刻才算是正式結(jié)束了。
碧兒幾乎是馬上醒了過來，倒是卓斯，依舊是一副老樣子，讓人懷疑剛才到底對他有沒有幫助。
等到所有獸人陸續(xù)散了，子云等人這才走到罪心面前。
“你的傷沒事吧?！?p> 罪心看著周圍人的關(guān)切眼神，搖了搖頭：“他們只是需要我的一點心血而已，沒有大礙?！?p> 眾人又向碧兒看去，后者微笑著作了個萬福：“這些天···多謝大家，我這條命以后就歸你們了，火哥，尤其是你，可要好好疼我哦?！?p> 看暴火想要說話，碧兒馬上打斷了他:“這些天肯定發(fā)生了不少事，兩位妹妹，你們可要好好和我說說?！壁s緊拉著慕林和琴水絲去一旁說悄悄話了，順便也得到了慕林幫自己撿回來的刀譜。
“那卓斯情況怎么樣？”
罪心搖了搖頭：“幾個老一輩的說他已經(jīng)沒有危險了，只是此刻他的身體太過虛弱，必須要好好補(bǔ)些營養(yǎng)，過幾天才會醒來?！?p> “既然如此，”雪燕突然間插話進(jìn)來，“我們可以將卓斯放在這，剩下人一起去近在咫尺的瑪雅祭壇怎么樣？”
子云馬上看向了雪燕，眼神中帶著明顯的懷疑：“你想干什么？”
就連暴火也聽出了子云語氣的不對勁：“子云，怎么啦，雪燕只不過是想去瑪雅祭壇而已?！?p> “那為什么不等卓斯醒來，我們差這幾天嗎？”
“這有什么奇怪嗎？卓斯他本就是龍族的族長，又沒說要和我們?nèi)ガ斞偶缐?，現(xiàn)在碧兒既然醒了。我們大可以先走，等卓斯醒來讓你的部落送回龍族不就行了?！?p> 子云看了看卓斯：“我只是想知道卓斯發(fā)生了什么事。”
聽著這話，雪燕不由露出了笑容：“你無非就是擔(dān)心嵐，不過我在瑪雅祭壇看到了嵐，所以你們不用擔(dān)心了。而瑪雅祭壇，正是解開一切謎團(tuán)的所在。我們?nèi)ガ斞偶缐退妥克够厝ビ譀]有什么沖突，你奇怪什么?！?p> 一聽到雪燕在瑪雅祭壇看到了嵐，暴火立馬就贊同去瑪雅祭壇了。罪心這邊也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再加上如此近，也沒有反對的理由。
這下，子云若是再執(zhí)意爭辯什么，反而顯得他有點奇怪了，眼下只能先贊同了雪燕的決定。
一行人卻是說走就走，而雪燕說的近在咫尺，也真的不過半天的路程。
等到他們停下腳步的時候，佇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再普通不過的金字塔。只是，金字塔的頂端似乎是一個平臺，而且，上面好像還站著什么人，只是背對著大家，一時沒有認(rèn)出來。
就在眾人疑惑的時候，那個人也終于轉(zhuǎn)過身來，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張熟悉的臉。
“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