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很開闊,永恒的夜色下有草地,有裂土,有丘陵,也有一些起伏的山脈,但是大抵上都十分的空曠,一眼就可以看清晰四周的景色。
滅生之靈的動靜很大,這也是以易水和瀾柯武為首的這一批北海天才人物可以聚集在一起的緣故。
慕容雨落來到了荒原,才知道原來荒原上,也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滅生之靈,這樣的怪物并非人力可以敵過,至少他們目前聚集在一起的力量尚且不足。
可是慕容雨落很清楚,此刻在板楓山嶺邊緣,還有一個叫做李默蘭的書生衫少年,正在等待著自己搬救兵回去。
于是她很焦慮,緊張的說道:“我們必須快一些解決了它,板楓山嶺內(nèi)還有一個滅生之靈,我拜托了一個朋友在與它周旋,如果我們不能趕緊回去,他很可能會死在那里!”
來自觀心谷的年輕一代領(lǐng)軍人蕭憶勸誡道:“慕容姑娘,滅生之靈以我們的力量并不能對抗,即便回去也改變不了結(jié)局?!?p> 慕容雨落大聲道:“難道要讓他死在那里嗎?我答應(yīng)過他,一定會帶著救兵回去的!”
蕭憶沉默不語,四周的諸人也在沉默中奔跑著,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
來自道門的白衣少女易水輕聲道:“我們試試看還能不能再尋到一些人,單憑我們要對抗滅生之靈還是太艱難了一些?!?p> 她和瀾柯武都是真正意義上的天才,甚至具備一定程度上越階戰(zhàn)斗的能力,手中又具備神兵利器,并不能以尋常龍眼境初期度之。
瀾柯武沉聲道:“我覺得我們當(dāng)務(wù)之急是趕緊回到板楓山嶺內(nèi),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一同對抗這怪物?!?p> 易水面無表情道:“滅生之靈不止一個,至少根據(jù)慕容師妹所說,板楓山嶺內(nèi)還有一個,我們的力量并不足以面對兩個這樣的怪物,至少要在這些滅生之靈匯合之前,先解決掉一個?!?p> 瀾柯武想了想,忽然說道:“如果我的那些師兄弟也在這里,四人聯(lián)手,或許擋住一個并不是問題?!?p> 他說的師兄弟,自然是指的帝子齋盛名已久的春秋四客中的另外三人。
春秋四客從小便一同長大,情同手足,相互之間更是默契無比,加上四季名劍之間特有的感應(yīng),若是四人一同出手,還真的有可能擋住一個滅生之靈。
只是眼下其余三人應(yīng)該也在渝北墓之中自由探索,想要遇到他們,確實有一些困難。
易水搖了搖頭,奔逃中回頭看了一眼緊追不舍的滅生之靈,說道:“也許差不多了?!?p> 瀾柯武怔了怔,忽然像是察覺到什么,說道:“沒錯……可以回頭了?!?p> 聽了這幾句莫名其妙的對話,其余的修行者們有些不解,心想回頭干什么?
回頭能干什么?
那自然是戰(zhàn)斗。
易水停下了步伐,白衣在黑夜里并不是很顯眼,但是荒原上迎面而來的微風(fēng)吹動了她的衣訣,讓她看上去白衣獵獵,好似一個女俠。
瀾柯武同樣如此,他直接拔出了那柄在北海名器榜上也赫赫有名的四季劍中代表夏的芒種劍,轉(zhuǎn)過身去,正面面對著咆哮著沖來的滅生之靈,仿佛無所畏懼。
這二人的動作雖然有些叫人莫名其妙,但是他們一停,其余人也跟著停下,道門的其余幾個弟子也有些不解,心想易水師姐為何會突然停下腳步?不是剛剛才說,他們不是這滅生之靈的對手嗎?那又回頭做什么?
黑色的夜空中閃爍的星輝灑落在荒原上,仿佛一層銀霜,遠景在銀輝下變作一條銀線,與地平線相互重合。
夜深微涼,空氣里的涼風(fēng)很颯爽,只是四周不那么安靜。
因為黑暗里,那個龐大的混沌巨人,正踩著狂暴的步子,向著一行人沖來。
在場之人都是北海內(nèi)年輕一代的真正天才,若是他們在這里夭折了,對北海修道界將是巨大的打擊。
來自道門的白衣少女易水神情平靜的望著滅生之靈,眼眸中露出凝重的神色來。
人群中,王鶴無雙握著劍,向紙惜人悄悄問道:“他們在打什么謎語?我們回頭做什么,與那個怪物戰(zhàn)斗嗎?”
紙惜人瞇著眼睛緩緩止住腳步,搖了搖頭。
他看著黑夜里的某個方向,忽然說道:“有人來了。”
王鶴無雙問道:“來人了?是誰?”
紙惜人說道:“那個人背著一張弓?!?p> 王鶴無雙愣了愣,說道:“難道是秋名山的那個變態(tài)?”
紙惜人低下頭,撫平了自己白衫上的褶皺,輕聲道:“是秋名山的三弟子,路羽。”
王鶴無雙說道:“果然是他,難怪易師姐會掉頭,若是有這個變態(tài)幫忙,那的確有機會,據(jù)說這變態(tài)龍眼境初期就可匹敵龍眼后期,不知是真是假?!?p> 夜色里的寂靜被混沌巨人沉重的腳步聲打破。
它的身體不知道有多重,只能感覺到它每一個邁步,都好似以大地為鼓,沉重的鼓聲回蕩不絕,鼓蕩于天地之間。
忽然,一支箭矢劃破黑夜,宛若流星走過。
這支箭很顯眼,就仿佛是白粥中的黑芝麻一樣醒目,在黑夜里仿佛一道銀光飛來,精準無比的轟在了滅生之靈的背后。
混沌之氣暫且潰散,再重新聚攏,滅生之靈受到如此重創(chuàng),腳步都是一頓。
很多修道者們扭過頭去,看向了黑夜里荒原上某個方向。
一個拿著弓箭的少年,神情平靜的從黑夜中走出,看著諸人。
他的名字叫做路羽,是秋名山的三弟子。
他手中的弓,是大名鼎鼎的滄瀾弓,這張弓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它不需要搭箭,便可以射出箭矢,而且威力相當(dāng)?shù)目膳隆?p> 路羽是偶然間才發(fā)現(xiàn)了這便的異況,繼而發(fā)現(xiàn)了這滅生之靈的存在。
雖然其存在足夠讓人大吃一驚,但是對于年紀輕輕的路羽而言,戰(zhàn)斗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他不在乎滅生之靈出現(xiàn)的緣由,也沒有刨根問底的性子,他只想要好好的與這個怪物戰(zhàn)斗一番,免得技癢。
他看到了易水,也看到了瀾柯武,但是他并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他直接問道:“你們?yōu)槭裁匆苣兀俊?p> 易水怔了怔。
瀾柯武說道:“我們不是對手,當(dāng)然要跑?!?p> 路羽搖了搖頭,說道:“可是與這樣的東西戰(zhàn)斗,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不是嗎?”
所有人都是一愣,王鶴無雙和紙惜人面面相覷,慕容雨落心想你在說什么胡話,而蕭憶則是在心中暗暗想道號稱秋名山最變態(tài)的弟子,行事方式都是如此的聳人聽聞。
易水知道眼前這個人是怎樣的妖孽人物,沒有說話,而瀾柯武則是皺眉道:“我并不想和你開玩笑。”
獵人打扮的秋名山三弟子路羽望了一眼幾乎沖到身前的滅生之靈,看著它身上的混沌之氣,用一種感慨的語氣說道:“我也沒有在開玩笑啊……”
空氣被撕裂的聲音響起。
滅生之靈的巨大拳頭已經(jīng)驟然而至,迅猛無比,若夏夜的暴風(fēng)雨。
手握鐵弓的少年在地上一個飛快無比的打滾,在險之又險的剎那躲過了這致命的攻擊,在草皮上翻滾到了一旁,然后迅速的彎弓射箭。
弓弦劇烈的顫動了起來。
嗖的一聲,有一道銀線從滄瀾弓中飆射出去,向著頭頂上的黑色夜空射去。
所有人都是再次一愣,因為剛剛路羽說的那番話的關(guān)系,他們都有些猶豫,不確定自己是否要出手。
路羽也并沒有讓他們幫忙的意思,整個人如同靈巧的猴子,在滅生之靈石塊堆砌的龐大身軀邊上輾轉(zhuǎn)挪移,緊接著又霎那間飛掠百步,再次射出數(shù)十道銀線。
弓弦的震動更加劇烈,地面上的青草在星輝下?lián)u擺不定,居然是有斷裂的跡象。
戰(zhàn)斗中,路羽的眼眸竟然是金色的!
這是龍眼境全力施展的時候所演化而出的金瞳幻象,也代表著他的確毫無保留。
路羽使用的不知道是怎樣的步伐,竟然貼著滅生之靈的軀體靈活而動,若一條游魚,卻沒有讓滅生之靈的攻擊沾到身體,步履間有玄奧意味相隨。
他的步伐越來越快,他的射箭越來越急促,無數(shù)條銀線消失在了虛空里,沖入了夜幕之中,不知道會落向何處。
一些道行稍淺的修行者有些疑惑,心想為何這個北海大名鼎鼎的秋名山三弟子的每一箭,都歪的那么離譜?敵人就在身前,他卻要對著天空射箭,這未免也太囂張了一些。
只有諸如易水和瀾柯武,才能勉強猜出一些門道,然后面色變的無比凝重。
他難道是這樣想的?
可這未免也太瘋狂了一些!
路羽的速度很快。
他追求的一直都是速度,戰(zhàn)斗的速度,射箭的速度,挽弓搭箭的速度,奔跑的速度,輾轉(zhuǎn)跳躍的速度,反應(yīng)的速度,所以在他的戰(zhàn)斗中,從來不存在停頓。
路羽的黑色靴子上沾染著草屑,他的身體像一只兇猛的獵豹一般微微前傾,繞著滅生之靈拼命的奔跑著,速度快的連肉眼幾乎都跟不上!
手中的滄瀾弓不需要箭,不僅僅是因為這把神弓本身的特殊,更重要的是路羽的箭都是從虛無中隨手拈來,無形氣箭伴隨著弓弦滿月而疾射出去,弓弦嗡嗡作響,箭若銀電!
他快若閃電的移動著自己的位置,他快若閃電的挽弓搭箭,他整個人,都快若閃電!
從荒原射向夜空的千萬箭簇,終于在夜空中匯聚成了一片銀色的云霧。
誰都不知道路羽是否在內(nèi)心中做出過精確的計算,但是當(dāng)那些銀色的雨點若星群墜落般撕破空氣落下的時候,所有人的嘴巴都忍不住張大,久久不能合上。
路羽知道他一直都是秋名山最變態(tài)的天才,這可是大師兄說的,那么他當(dāng)然要做出一些符合變態(tài)天才這些字眼的事情來。
路羽放下了弓,向前伸出了手,往下一按。
“落?!彼f道。
無數(shù)箭簇,若無數(shù)銀色流光,更像是星河中墜落下來的億萬群星,尖嘯著劃破長空而落。
億萬箭矢自天空而落,天降銀雨,炸裂荒原!
無數(shù)銀輝若天幕垂落,宛如天地異象。
滅生之靈所站立的那方寸之地,瞬間被爆裂的箭矢轟碎,煙塵滾滾,草皮翻滾。
轟鳴聲,震動聲,響徹方圓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