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房子抵給你是什么時候的事?”湯力瞥了一眼張信達身后半開著的病房門,隱約能夠看到這是一間單人病房,病床上躺著一個七十歲上下的老人,似乎是昏昏欲睡的,病床邊還有一個和張信達年紀相仿的中年女人坐在椅子上陪著。
“有兩年的時間了吧,怎么了?那個房子有什么問題么?”張信達回答過了湯力的問題之后,終于忍不住說出了自己一直沒來得及出口的疑問。
賀寧看了看湯力,湯力對她略微的點了點頭,賀寧便把房子里發(fā)現了大量血跡的事情簡單的向張信達做了一下說明,張信達聽后表現的十分震驚,他連忙回頭看了看病房里面的情況,見里面的人并沒有聽清外面的對話內容,便伸手示意湯力和賀寧跟著他到一旁去繼續(xù)他們之間的對話,離開了病房門口。
“不好意思啊,我一開始沒想到事情這么嚴重,原本還以為是房子可能被發(fā)現了什么質量問題或者別的,所以就在門口隨便和你們聊聊,結果居然是這么嚴重的事兒……”他看起來是被賀寧說出來的事實嚇了一大跳,“我老丈人身體不好,一直有病在身,我老婆因為這個已經是快把神經給崩斷了,她心臟還不太好,身體現在也很差,我是怕她聽見了再胡思亂想瞎擔心。那個房子里怎么會有那樣的事兒呢?找你們的意思說,那些血,應該是在房子到我手的時候就已經有的了,對吧?這事兒我可是一點都不知道,不然的話,我也不可能同意要那么一套房子來抵消欠債,那等于是自找麻煩啊?!?p> “你別緊張,”賀寧對他笑了笑,“我們找你就是想了解一下情況,那個用房子抵賬的人叫什么名字?你現在還能聯(lián)系到他么?那個房子在他那里的時候,是第一手的新房,還是說他也是從別人的手里拿到的二手房?”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就知道他之前也不是自己住著的,是出租出去,后來實在是還不上我的錢了,就把房子收回來,抵給了我,在那之前,他的房子只是買到手了,有購房合同和交款憑證,還沒有正式的去辦房證,所以我就跟他直接去辦了房產證,當時也沒立什么字據,唉,是我疏忽了!”張信達有些懊惱的對賀寧說,眉頭皺得緊緊的,似乎在擔心自己卷進麻煩里面解釋不清。
“那……名字呢?”賀寧見張信達忘了回答自己最關鍵的問題,又提醒他。
張信達這才回過神來,趕忙說:“那人叫時浩然,我跟他也不算是特別熟的那種熟人,就是有點生意往來,他以前欠我欠款也總能事后還上,所以我那會兒也沒有太當回事兒,哪曾想他原來就是打打麻將而已,小賭怡情,結果后來就越玩越大,最后窟窿大到了填不上,只能拿房子來抵了。他當初抵給我房子的時候,看起來是我占了他一點便宜似的,但是他到底知不知道那個房子有問題,我可就不清楚了,如果你們找到他,也勞煩你們幫我問問?!?p> 張信達這番話頗有些替自己撇清的意思,不過湯力和賀寧誰也沒打算跟他計較這個,賀寧點點頭,又問張信達:“那你還能聯(lián)系到時浩然么?”
“我要是能聯(lián)系到他,肯定會把聯(lián)系方式提供給你們的,但是這事兒我還真是幫不上什么忙,”張信達一副愛莫能助的無奈模樣,“時浩然當初不光欠了我的錢,我的錢他都已經需要用房子來抵了,那個時候之所以他直接把房子抵給我,不是賣了之后還錢給我,就是因為他沒有時間等著慢慢的賣房子。當然了,這都是他告訴我的,具體是怎么回事兒我就不知道了。當時我們辦過戶就很匆忙,他比我還著急,說還欠了別人錢,但是畢竟跟我合作過,覺得不能坑我,所以先還我,別人的債他先躲一躲再說,辦完了過戶,我又聯(lián)系過他一次,他的手機號碼就已經停掉了,去他原來住的家找人,結果那邊的房子也被他給抵了出去,他自己帶著老婆孩子舉家搬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我沒再聯(lián)系到過他?!?p> 盡管張信達是這么說的,出于謹慎的考慮,湯力還是向他詢問了那個時浩然的聯(lián)系方式,張信達摸出自己的手機翻了翻,比較湊巧的是他居然還沒有刪除那個早就已經停機的號碼,于是便把時浩然的手機號抄給了湯力他們。
在同樣也留下了張信達的聯(lián)系電話之后,湯力和賀寧就沒有繼續(xù)占用張信達的時間,向他道了謝,對于他岳父的健康情況也說了幾句客氣話,便離開了醫(yī)院,開車返回公安局去。
“時浩然的手機號碼已經是空號了?!辟R寧在車上試著撥打了一下那個號碼,嘗試的結果并沒有什么特別讓人感到驚訝的,完全在意料之內,“對了,剛剛你示意我把房子那邊的情況告訴張信達,就不怕他有嫌疑,打草驚蛇么?”
“不怕?!睖艿ǖ幕卮?,“試一試他,如果他早就知情,會對答如流,緊張但是不慌張。剛剛張信達有些慌張,應該事先也不知情?!?p> 賀寧點點頭:“那接下來要想辦法查一查這個時浩然么?”
湯力略微想了一下,遲疑了幾秒鐘才回答她說:“不急,讓別人做吧?!?p> 賀寧眨眨眼,很快就明白了湯力沒有浪費口舌說出來的意思:“你是不是覺得,既然那個房子里面發(fā)現了大量屬于人的血跡,就必然是有過什么事情發(fā)生在那里,咱們局里的專業(yè)人士也說了,從那個血量來看,十有八九是出了人命的,就算沒死,也得是重傷。雖然說原房主當中的某個人很有可能與此事有關,或者是知情人,找到并且確認這一點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不管是傷人還是殺人,終歸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否則這個案子就不能夠算是成立,所以眼下的當務之急是確認是否在那個房子里面曾經出過人命,想要確認這件事,就得先找到那個身份不明的‘被害人’,咱們接下來是要找尸體,還是查失蹤人口?”
“都留意?!睖σ贿呎f一邊朝賀寧掃了一眼,停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你的腦子和悟性還不錯?!?p> 賀寧回他一笑,正想說謝謝他的夸獎,她對自己的頭腦也一向很有自信,沒曾想湯力居然還有沒有說完的后半句。
“就是話太多?!彼K于把對賀寧的評價全部講了出來。
賀寧原本即將綻放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嘴角,沒好氣的瞪一眼湯力:“瞧你這人,可只能夠會說話的,人家都說打一巴掌給個甜棗,你倒好,給個甜棗,還沒得讓人謝你一句呢,巴掌就打過來了!我這不叫話多,我這叫正常!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似的,一天到晚悶不出幾句話來,那估計心理診所生意得爆滿!不過話說回來,你到底是天生就是個悶葫蘆,還是受過什么精神刺激?。俊?p> 湯力當然不會去和賀寧爭辯到底是話多比較好,還是話少比較好,對于賀寧的評價,他所有的反應也不過是輕輕的一瞥,甚至猜不出情緒來。獨角戲自然是不好唱的,于是這個話題便也到此為止,沒有辦法再繼續(xù)下去。很快他們兩個人就回到了公安局,賀寧著手收集最近一兩年內A市報案失蹤,到現在都還沒有下文的人口,因為只有血跡,沒有其他線索,所以不管男女老幼,她得先有所掌握,而湯力則去了一趟法醫(yī)那一邊,希望能夠從那里得到一些更進一步的信息,能夠用來幫助他們縮小對“被害人”的排查范圍。
賀寧正埋頭收集著最近兩年左右的失蹤報案信息,唐弘業(yè)從外面回來了,雖然還只是初夏,不過最近幾天只要天氣晴好,到了傍中午的時候溫度還是已經有了些炎熱的感覺,唐弘業(yè)從外面回來,額頭上掛著一層細細的汗珠,兩只手一手一杯冰鎮(zhèn)飲料,一杯端在嘴邊喝著,另一杯則用袋子提著,進了辦公室,一看賀寧正在忙著,便二話不說的朝她走了過去,把手里的那杯飲料遞給了她。
賀寧先是一愣,隨后便道了謝,接過飲料喝了一口,之后才發(fā)現唐弘業(yè)一頭的汗,便開口問:“你上午忙什么來著?怎么折騰得一身大汗???”
“嗨,說來慚愧,啥也沒干!”唐弘業(yè)一邊笑一邊對她說,“早上沒吃飯,所以餓得比較早,正好手頭沒事兒,被隔壁辦公室那兩個小子拉著去附近的一個川菜館提前吃了個午飯,那家菜做的真不錯,瞧給我辣得這一頭大汗!”
“咦,這樣啊,既然你午飯都提前吃完了,那正好,幫我個忙怎么樣?”賀寧一聽這話,立刻開口向唐弘業(yè)求助起來。
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賀寧這樣的一個漂亮姑娘,作為適齡單身男青年的唐弘業(yè)當然是希望對方能夠對自己有個好印象的,對于賀寧剛剛調轉來那一會兒,自己因為公事錯過了和她搭檔的機會,唐弘業(yè)已經很是暗中懊惱了,現在賀寧主動開口拜托自己事情,他當然不會拒絕。
“沒問題,有事兒盡管說!唐哥幫你!”于是他立刻大包大攬的拍了胸脯。
“幫我查一個叫時浩然的人吧!”賀寧聞言,笑瞇瞇的把上午從張信達那里掌握到的信息交到了唐弘業(yè)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