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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骨

第四章 被逼出來的陽謀

唐骨 院落大少 2640 2016-06-21 11:34:42

  桃源村這幾十畝地與其他地方的地截然不同。

  房玄齡二人卷高褲腳,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在水田里,感覺腳下的泥土竟?jié)駶櫦毣?,竟不似粗糙的關(guān)中所有一般。

  彎下腰,抓起一把腳下犁過的田泥,只見土黃色中還夾雜著黑色的一層軟泥。兩個手指頭一捏,軟泥里露出幾粒黃色的軟綿綿的糞團。

  房玄齡把田泥放到鼻子下聞了一下,一股難聞的酸味讓他幾乎作嘔,他卻如獲至寶:“用草木灰混著糞便,竟能做出這種增強土地肥力之物,真是妙哉!就不知是用了何種方法?,F(xiàn)在我對那個年輕人越來越好奇了!”

  丟下手中的田泥,在水渠里洗干凈手,房玄齡帶著身后的圭畔快步地向河灘走去。

  待走到河灘時,白棋正和幾個工匠蹲在水車邊上,指著轉(zhuǎn)動的水車,幾個人正在認真地討論著。

  房玄齡和圭畔走到幾們老人前面,恭敬地行禮說:“張氏令甫與家中客卿圭畔不請自來,還望幾位老哥不要介意!”

  “呵呵,我們幾個老不死的,差不多都過了古稀之年,留在這世上,只是在虛度時光,還不愿意走的原因,大概也就是想見證一下亂世后的太平盛世,茍且而活罷了?,F(xiàn)在新奇事物出現(xiàn)在眼前,恨不得有更多的人能看到,能用到,你們的到來又怎會介意呢。”劉老漢柱著拐杖,一邊笑著一邊認真打量著前面的兩個人。

  “那你幾位可要長命百歲了,這樣才能看著小子我折騰一輩子!”白棋從水車那邊走了過來,看了幾眼房玄齡二人,聽到劉老漢的話,抹了一把頭發(fā)上的雨水。

  “小子白棋,字風曲。二位可是打長安而來?”

  “白棋?風曲?有趣的名字?!狈啃g與圭畔相視一笑,然后好奇地問白棋:“何以見得我們是長安來人?”

  白棋撅了撅嘴,有些不屑地說:“一種觀察人的外表形象的雕蟲小技罷了,上不得臺面,在這么多位長輩面前,不說也罷?!?p>  見白棋說得有趣,房玄齡開始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著面前的這個后生。

  十七八歲的年紀,干凈陽光,讓人看著就不由自主地想去相信和親近他。臉上總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面對其他人有禮有節(jié),同時不卑不亢,恰到好處。在他的身上,房玄齡看到的,是以前從未在大唐其他同年齡的少年身上存在的一種氣質(zhì),自信,陽光,同時又帶有一種年輕人特有的狡黠。

  一個有趣的少年!

  “既然你不愿意說,那我也不問這件事情。我想問你,這個新式水車對農(nóng)事可有用?”

  “眼見為實,有大用?!?p>  “可易建?”

  “只要地形合適,稍懂木工與搭建,能輕易搭建起來。”

  “既然如此,推廣可有難處?”

  “洛水之畔尞水溝有阻力?!?p>  房玄齡停止了詢問,四十多歲的臉上布滿了歲月的風霜,整個人變得嚴肅起來。他再次非常認真地把白棋擺在了比之前更重要的位置上。他想了一會,問:“為何?”

  “估計是看不得別人有好東西,于是想搶回家用,后來發(fā)現(xiàn)搶不了,于是就經(jīng)常使些絆子。既然我用不了,那你也別想用!”白棋睜大眼睛,老老實實地回答。

  “呵呵,小兒莫不是睜大眼睛說瞎話呢!”房玄齡身后的圭畔突然說。

  “令甫公可信?”白棋漆黑的眼睛看著前面的這個中年人,很認真地問。

  房玄齡沉默著,說:“水能利物,輪乃曲成。升降滿農(nóng)夫之用,低徊隨匠氏之程。始崩騰以電散,俄宛轉(zhuǎn)以風生。雖破浪于川湄,善行無跡;既斡流于波面,終夜有聲。”他盯著白棋問:“五天前這幾句話出現(xiàn)在長安,是你散布的?”

  白棋點點頭承認。

  “為何?你想引誰出來?”

  “人家是狼,我們是綿羊啊!綿羊要被老虎吃了,只能找更多厲害的老虎來驅(qū)狼了!”白棋聳聳肩膀,一改先前嚴肅的正經(jīng)模樣,十分無奈地攤著手說:“這些東西做出來后,本來就是打算交給官府,讓官府進行推廣的,誰知人家根本就見不著人,我只好走曲線來達成目標了。這種水車對于關(guān)中來說是非常有用的,稍加改造,就能在各種地形使用,充當各種用途。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只是其中一種用途。關(guān)中這么大,要推廣必須借官府的力量,我們自己實在是有心無力。小子想來想去,只能用這種混賬方法,想著離天子越近的地方,混賬的人總該會少的。”

  說完,白棋還特意對著房玄齡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你懂的。

  令甫公笑了,他轉(zhuǎn)身對著劉叔公說:“老哥,你養(yǎng)了只猴子?。 ?p>  “你錯了,他就是只小狐貍!”劉老漢哈哈大笑。

  房玄齡轉(zhuǎn)過向來問白棋:“風曲小子,接下來你作何打算?”

  “既然您來了,當然就是把之前就想做的事情全部交給您了,然后我繼續(xù)混吃混喝?!?p>  “混賬東西,如今正是大唐用人之際,你有一身本事,應(yīng)該搏一功名,用所學造福一方!”看著那一臉輕松的白棋,房玄齡突然就來氣。

  “別,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像小子這種矮的還是躲在您這樣的高人身后才安全。小子的理想是睡覺睡到自然醒,數(shù)錢數(shù)到手抽筋。我大唐人才濟濟,那些為國為民的大事就交給他們好了,他們肯定很樂意為大唐建設(shè)添磚加瓦的!”

  白棋叫大牛拿過來一個牛皮卷筒,遞給了房玄齡。

  “令甫公,里面就是小子要交上去的所有東西,包括了水車和曲轅犁設(shè)計圖?!?p>  張令甫看著白棋一幅滿足的樣子,心里就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怒氣,于是一腳踢在后者的腿上,見白棋站立不穩(wěn),跌在河灘上,才解氣地哈哈大笑。

  他慎重地打開牛皮卷筒,往里看了一眼,臉色大變:“你做的?”

  “有什么大驚小怪的,做這個東西只需要幾種簡單至極的材料,加上幾道人人都可做的工序而已,難道你以為會很難嗎?”白棋坐在地上鄙視著房玄齡。

  “小子,你應(yīng)該明白,這件東西的意義可是不下于兩幅設(shè)計圖的!”房玄齡雙手捧著卷筒,微微顫抖著,因為畫設(shè)計圖用的居然是兩張雪白的上等紙張。

  “就知道你們會問,所以除了給了十幾張樣品,紙張的生產(chǎn)流程和工藝都寫在里面了!”白棋站了起來,然后不知從哪里扯來一根狗尾巴草,含在嘴里,繼續(xù)鄙視著房玄齡二人。

  過了不多兒,房玄齡就完全地平靜了下來。他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白棋,說道:“小子,你今天給老夫帶來了不少大驚喜啊,真希望接下來你還能給整個大唐能帶來一些新的驚喜!”

  不管在一邊發(fā)呆的白棋,房玄齡和幾個老漢道別后,牢牢抱著牛皮卷筒,帶著圭畔,踩著原路,一頭扎進了春雨之中。

  “叔公,我好像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等人走無字,白棋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苦著臉說。

  “小子,這是你的福氣,就好生受著吧!”

  “可封侯非我愿?。 ?p>  “還想封侯?滾!”

  老叔公一腳踢開想粘上來的白棋,帶著幾個老伙計去看水車和曲轅犁去。

  白棋自己一個人回到了田邊的草亭里,被打濕的衣服也不脫,躺在了地上。他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雙手墊著腦袋,喃喃有語。

  “社會主義大好青年果然是斗不過這群靠造反起家的老狐貍??!居然改名換姓地來到了窮鄉(xiāng)僻壤,真是佩服房玄齡的勇氣。不過一個陽謀就引來一只大狐貍,然后就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哎,自己挖的坑,哭著也要把它填完!可這次挖的坑太大了啊,一不小心就整個人都填進去了,虧大了,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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