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珙并沒有上去攙扶,唯有目光停在那搖晃不動的身影上。韓伊然的臉上帶著紅塵過后的滄桑,但即便如此,剛才的行為卻讓她有了一刻的幸福快意。仿佛積聚內心已久的怨氣在一剎那消散無蹤。
“你剛才為什么要那樣做?”孟珙握著竹簫,定著顫顫欲掉卻始終未掉地的韓伊然。身形回轉,韓伊然擠了擠右眼,似醉非醉地說:“也許是忌妒,也許是不甘心,也許是……不服輸。”“你的話太深奧,有些無法理解!”孟珙搶先一步走到跟前,“不過你挺厲害,至少在太子殿下和端王殿下面前這么放肆無禮的,你還是第一個!”
“哪有。我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運氣好些罷了!”韓伊然嘀咕,“只可惜再好的運氣也不能把她給攆走!”明明如蚊子般的聲響,孟珙卻聽得很是清楚:“哪,你是在吃醋吧!”韓伊然也不否決,只是反笑道:“那依你的意思,我是不能吃醋的了?”
“嘿嘿,我可沒說?!泵乡钭ザ鷵先?,“你鐵定是酒喝多了,要不我送你回去?”韓伊然步子停下來,瞅著璀璨耀目的紅,心里沉沉。手指卻指向了別處:“我……我要從那里出去?”
“出府坐什么?”孟珙不解,“太子妃讓我送你回房,可沒說送你出府啊!”韓伊然別扭地搖搖頭:“義興要入洞房,我回去坐什么?阿珙,你帶我出去喝酒怎么樣?”孟珙張大著嘴巴:“啊,還喝啊!”
“對,我還想喝。阿珙,好阿珙,你帶我出去好不好,好不好嘛!”從韓伊然這般對他說話的模樣,孟珙已經完全可以確定她已經醉了。但強忍著骨頭酥麻的意識,勉為其難地咧了咧嘴:“既然你都求我了,我就好心幫到底,帶你這個失意人出去透透氣!”韓伊然喜笑顏開,腦袋靠在孟珙的肩上,微微動了動唇:“義興,你……你真好!”
“我的天啊。我啥時候成義興了?”孟珙把竹簫別在腰上,耐心地將王妃攙扶了出去。過廊轉院,韓伊然還時不時清醒地問幾句:“到底出府了沒有?”這個時候,孟珙便只能慌慌張張地來幾句:“別著急別著急。就快到啦,就快到啦!”
兩人趁著夜風,獨自走在喧囂的街市。韓伊然撐著腦袋看著面前偌大的酒樓:“阿珙,就……就這家好不好?”“耶,咋又認出我了!”孟珙手背不小心滑過衣服,垂下頭一瞥,卻看到自己右肩濡濕的錦袍。詫異一會兒,懷疑道:“莫非她剛才哭了?”對著搖晃的背影一喊,“喂,你別走那么快,當心摔著!”緊張兮兮地撲到跟前,找了一處靠著窗戶的位置坐下。
“阿珙,你說我是不是特別傻?”韓伊然心憂地指著自己,“什么好東西不引到府里,偏偏引了一只白眼狼!”孟珙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你說誰是白眼狼?。俊薄斑€能有誰?新娘子唄!”韓伊然嘟囔,“就是她……害得我把義興弄丟了?!泵乡钊嗳嗨氖直?,“喂,你不會真的醉了吧!”
“沒醉,我怎么會醉呢?”韓伊然得意地揚起眉毛,“喂,拿酒來啊!”孟珙只好聽從地向不遠地掌柜招了招手:“掌柜的,一壺酒!”很快,飄蕩在酒樓的小二就將兩人所要的物什端了上來。“確定要喝?”孟珙拎著白瓷酒壺,“喝多了,一會兒可要吐的!”“不會!”韓伊然搶過酒來,直接就咬上了壺嘴,狼吞虎咽地喝了起來。孟珙咋乎道:“喂喂喂,你怎么喝酒??!我……我還沒喝?。 睙o奈,孟珙只得叫第二次??墒侨匀怀鋈艘饬系乇豁n伊然奪走了。在第三次,終于下定決心要阻止的時候,卻又被韓伊然花言巧語騙了過去??粗龎鼐葡露堑捻n伊然,孟珙有些心酸。桌子底下發(fā)出一個奇怪的聲響,孟珙正要細看。卻看得王妃一臉委屈地瞪著孟珙:“喝多了,義興,肚子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