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無聲的憤怒

　　鮮血順著她的裙擺流下，但她沒有任何驚恐的表現(xiàn)，就連求救的聲音都沒吼出。

　　荊鳳知道自己的胎兒在這場雨中被天奪走了，對這些命運(yùn)的無情她沒有怨恨任何人，只嘆她自己當(dāng)初不該任性離開家族，不該向往這無情的世界。

　　“你給我去那木屋前說說這里的情況?！奔臼宄７愿酪幻O(jiān)工道。

　　他聽到了數(shù)十名黑衣人從雨中快速奔走而過的聲音，同時(shí)跟一旁一位身材矮小的監(jiān)工道：“六叔，你去攔住那幫死士，七叔找一輛馬車來，我們該離開這里了?！?p>　　被季叔常喚作六叔的男子桀桀的低笑兩聲，整個人就像一只山耗子般，在雨幕中不停的躲閃，向著黑衣人來臨的方向飛快的奔走而去。

　　江火此時(shí)異常冷靜，抽出身體內(nèi)的氣血，他整個人就像瘦了好幾圈似的，兩眼凹陷，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江監(jiān)事，季少讓我來跟你說說荊鳳姑娘的情況?！毙”O(jiān)工走到木屋前，敲敲木屋門，說道：“是這樣的，現(xiàn)在荊鳳姑娘很危險(xiǎn)，她的孩子恐怕保不住了呢！”

　　“嘭！”

　　沒等這位小監(jiān)工說完，江火的手掌從木門中穿出，一把捏住他的脖子。

　　江火一步步的走向前，木門擋不住他的身形，兩個時(shí)辰前堅(jiān)硬得無論他耗盡什么辦法都無法打開的木門就這樣被他一爪、一腳間撕碎。

　　木屑落下，江火出現(xiàn)在門外，木門旁躺著一具尸體。

　　他自始至終都不曾說一句話，這小監(jiān)工不值得他耗費(fèi)太多的時(shí)間。

　　他快步走過，把木門上的鋼片扯下，掄在手里。

　　“七叔！攔住他！”季叔常騰的從太師椅上起身，指著江火吼道。

　　季叔常身旁的監(jiān)工扯下身上的制式官服，輕輕的抽出腰間的長刀，冷然道：“少主放心，這小子在我手里撐不下十招！”

　　“我也相信七叔，但還是小心些好?！?p>　　說著，季叔常嘴角咧開一個角度，在兩名監(jiān)工的守衛(wèi)之下，緩緩踩著監(jiān)工的背，踏進(jìn)馬車。

　　“走吧！只要我不在運(yùn)河邊，陛下就拿我季家沒辦法。”

　　季叔常扔出的雨傘在車輪的碾壓下嘎吱而碎，馬車就這樣碾過砂礫，碾過鮮血，一路駛?cè)ァ?p>　　江火走到這位面色蠟黃的中年男子身前，開口道：“就此離去，饒你一命！”

　　“哼！季家在皇帝面前都未曾退步，你還沒皇帝那種身份，就憑你一句黃毛小兒的誑語就想嚇到我？”中年男子大笑，這小子看似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莫非真是失心瘋了？

　　“那好吧?！苯鹋呐氖种械匿摋l，毫無章法的一招掄出。

　　轟！

　　中年男子快步避開鋼條，雨無情的淋下，江火的鋼條雖沒有削到他，卻給他濺了一身的泥漬。

　　“呸！你這小子根本就沒學(xué)過多少東西！“男子啐出一口唾沫，手中的長劍順到身后，一步踏出已然臨近江火身旁。

　　如他所說的那樣，江火本就沒學(xué)過多少功夫，董其昌教他的是如何快速的殺人，而非那些繁瑣的招式。

　　“你殺我試試看?！苯鹂粗砼缘哪凶樱樕虾翢o表情，就好像他就是等著這人來殺自己一樣。

　　“呲！”

　　長劍從江火的腰間穿過，被他一把捏住，騰騰的熱氣從他抓長劍的手上冒出。

　　“懂了吧？”

　　江火輕輕的舉起手中的鋼條狠狠的砸了下去。

　　“砰！”

　　男子放開手中的劍，仍然被砸到了肩膀，右肩的脫落使他忍不住的吸了一口冷氣，詫異的說道：“你這小子使的是什么功夫，十六七歲的孩子決計(jì)沒有你這么快的速度？”

　　“你不需要知道。”江火扯出腰間扎著的長劍，一閃之下追上男子。

　　鋼條再次狠狠的掄出。

　　他此時(shí)發(fā)揮出的力量已經(jīng)超過大部分的武學(xué)高手，單憑這幾下都能與董其昌那樣練了幾十年的老手對招，只是這樣的功力卻是耗費(fèi)生命獲得的。

　　“??！”男子終于忍不住的叫出了聲，江火砸在他身上的鋼條造成的痛苦比殺了他更甚。

　　江火扔下鋼條走過去，提起男子的腳踝，道：“季叔常的走狗！”

　　嚯拉！

　　江火的手直接從他的腳踝抓下，將他的腳筋扯出，狠狠的抽斷！

　　血淋淋的筋肉捏在手里，江火冷聲笑了一下，瘋狂的吼道：“你們不是喜歡吃百姓的糧錢嗎？吃?。　?p>　　含住自己血肉的感覺令這男子險(xiǎn)些暈了過去，他滿臉怨毒的看著江火，奮力的吐出嘴里的東西。

　　“待好！別動！”

　　江火冷冷的看著他，把他另外一只腳的腳筋也生生的用手爪扯出。

　　“嘶！”男子痛苦的閉上眼睛，以為江火要喂他吃下另外一半筋肉，睜開眼卻見江火走到那砂礫地中的女子身前，連著椅子將她抱起，走到一間兵卒的營帳前。

　　“打開營帳！找軍醫(yī)來，否則死！”

　　里面的將士悄悄的扯開營帳的一個角，江火滿身的血腥味把他們這群常年在外廝殺的冷血動物都嚇到了。

　　“軍醫(yī)何在，快幫忙救治這位姑娘！”小六子也在這間營帳中，忙大聲喊道。

　　“救不活，用你們的命來償?！苯鹫f了這句話，把已經(jīng)昏迷的荊鳳抱進(jìn)營帳中，拿過一個兵卒腰間的長劍便往營帳外走去。

　　宋州的雨自古就沒有小過，營帳前已擠了大量的雨水，那位季叔常的七叔奮力的抓著地面的砂礫，一步步的挪騰著，挪出十米左右的距離，血水便一直流在他身后，淌了十米。

　　“聽說那些世家大族的人還喜歡養(yǎng)一群狗，就不知你是不是他們養(yǎng)的狗?！苯疠p輕的扯住這男子的腳踝，往后慢慢的拉著。

　　中年男子不做聲，只求能盡快的死去，這一想法才剛生出，他的嘴就被江火用砂礫堵住，狠狠的敲了一拳。

　　“這樣你不能求死了吧？”江火似人畜無害的笑著，拖著他的腳踝，一直往山谷外走去。

　　其中一個軍營角落的呂青元看到這樣的場面也皺了皺眉，不知道江火想要做什么。

　　走到山谷前的一個水塘前時(shí)，江火笑了笑，伸手在泥塘中撈了幾把，在中年男子驚恐的目光中從水塘里撈出大把水蛭。

　　“你們這群狗一定很喜歡自己的同類對不對。”江火此時(shí)已經(jīng)瘋狂到極點(diǎn)了，無法救下荊鳳是他心里的疙瘩，這些心理變態(tài)間接的轉(zhuǎn)移到敵人的身上。

　　水蛭被他條條的放在男子腳踝的傷口處，那種鉆心的痛即刻涌上男子的心頭。

　　他拼命的吐出嘴里的砂礫，江火冷笑一聲，水蛭已然進(jìn)了他的口。

　　“爽嗎！”江火大笑著，不知不覺他的臉上流滿了不知是雨還是淚的物質(zhì)，連腰間的傷口都不顧，從追殺趙亮開始就還未徹底好的傷勢在這一刻連著新傷全部爆發(fā)。

　　他望著地面的人形，笑得越來越大聲，這中年男子只能稱作人形了，筋骨被挑，水蛭在他的疼苦的神色中一點(diǎn)點(diǎn)的往他的胃部鉆去，直到把他痛死在地。

　　江火說著只有他自己聽得到的話：“以前有人跟我說過莫欺少年窮，來日定要你小命！憤怒著不發(fā)聲是因?yàn)樗麄儾幌肱c世界爭聲，當(dāng)你把他惹急了，那就定要你小命！”

　　再說季叔常的六叔在十幾位黑衣的圍攻之下，硬生生的斬殺兩條人命，但也被趕來的董其昌廢了筋骨，命人囚禁起來。

　　看著水塘邊的少年，季叔常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錯了，他以前從未覺得對朝廷忠心是錯誤的，遵守原則是錯的，但此時(shí)此刻他覺得自己錯得離譜。

　　人在瘋狂之中還會剩下什么？那些心中熟知的大隋律令此刻真就成了泡影，心中那位劉大人對他的命令也成了泡影，更何況這是道德所認(rèn)為對的事。

　　“原來圣人之德和朝廷律令也會產(chǎn)生沖突！”這是季叔常此刻最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