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江火吊打了半天,趙亮老實多了,再也不敢自稱趙某人,小心的接過白手絹,低聲下氣的說道:“敢問江監(jiān)事所說的個人之事是關(guān)于什么的?”
“嗯?還敢裝佯?”江火怒了,一大巴掌扇過去。
“我真不知道你想問什么啊!”趙亮很委屈,他在民工之中暗藏了那么幾個月,頂多就是與劉八道和季叔常兩人進行秘密交易,江火說的個人之事他真的不太了解。
江火冷笑,真不知這人是真傻還是假裝,他稍微緩和一下語氣道:“那好吧!既然你說自己不知道,那我問一句你便答一句?!?p> “是!是!是!全聽江監(jiān)事發(fā)問?!?p> 趙亮哈腰著起身,完全是一位典型的貪官摸樣。
“第一個問題便是你為何那么急著回汴州?”江火取下腰刀,輕輕的抽出刀身,插在趙亮身前。
長刀寒氣凜凜,雖然多處刀口都已卷刃,但依舊能殺人。
“回汴州是因為縣里出了事要在下這個小縣官出面解決。”趙亮擦著臉上的冷汗道。
“是這樣嗎?”江火的語氣有些冷,長刀輕輕的比在趙亮的脖子上。
“不,不是的?!壁w亮忙擺手,臉色煞白的緩緩道:“其實回汴州是因為董其昌發(fā)現(xiàn)了在下和劉八道二人的秘密,若不能及時離開就會被揭露?!?p> “克扣民工糧錢,你也有份吧?”江火問道。
他一直懷疑朝廷撥下的糧錢不可能只有那么一點,事實上每天領(lǐng)到的食物就干巴巴的兩個饅頭,既然當(dāng)?shù)乜h官與工頭目勾結(jié),那發(fā)放糧錢就肯定是繞過刺史這一環(huán)節(jié),直接到了監(jiān)工頭目的手中。
“賬本沒在我這?!?p> 這回趙亮倒是直接把衣服脫下,抖給江火看。
江火問道:“那在劉八道還是季叔常那兒?”
趙亮道:“在小季那兒。”
“噢?你跟我說說這季叔常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苯鸶杏X季叔常很神秘,除了在溝渠段巡視過幾次外,他幾乎沒接觸過。
說起季叔常,趙亮似乎挺佩服這個人,贊美的話一大堆,江火打斷他,道:“說重點!從他的個人經(jīng)歷說起,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這些都給我說清楚。”
趙亮低著頭,抱拳說道:“季叔常,原名季無常,山東章丘人士,其祖上是北周的官員,因當(dāng)今陛下隆恩得以終養(yǎng)天年,季叔常此人也因此混得一個大運河監(jiān)工頭目的職位?!?p> 江火問:“他改名是因為什么?”
“說起季叔常的改名還真是一段壯闊的經(jīng)歷,原本他再怎么差都能像我這樣混個小縣官的,但此人在二十五歲前好賭,把方圓州縣都賭了個遍?!?p> “季老爺子聽說了他兒子在外的事跡之后,深以為恥,派人將季無常逮到家里,強行改名為季叔常,希望他不能再賭。”
趙亮說著,感覺喉嚨有些干,偷偷的瞄了江火一眼,發(fā)現(xiàn)他正在沉思,便頓著,不敢隨便打攪他。
“他輸?shù)暮車?yán)重嗎?”江火心想恐怕是季叔常把家里的錢輸光了,季老爺子才派人去抓他的。
說到季叔常的賭術(shù),趙亮扯著喉嚨,激動的說道:“不,情況剛好相反,季叔常的賭術(shù)很是驚人,骰子、牌骨只要是賭坊內(nèi)有的他都精通,逢過之處,賭坊撐不下十天?!?p> “所以季老爺子才勒令他不準(zhǔn)再賭,以免觸怒一些不該惹的人,也因此給他改了名?!?p> “厲害!”江火暗暗的為自己將來的敵人稱贊了一句。
現(xiàn)代社會也是嚴(yán)令禁賭,也有一些人通過賭博成名嗎,但在大隋這樣的古代社會,一個世家之人賭術(shù)驚人,那就未免有些不務(wù)正業(yè)了。
此時已是午夜過后的凌晨三點多,明月漸漸的往另外一個方向沉下,問完季叔常和劉八道的經(jīng)歷后,江火提著趙亮走到樹林中的另外一個地方,這地十分開闊。
老遠(yuǎn)的趙亮就聞到一股尸體的腐臭味,也明白江火想要干什么了,他不知從哪兒生出的力氣,竟一把扯開江火的手,拼命的跑了起來。
江火就站在原地,手中的石子彈射出去,砰的一聲石子打中趙亮的小腿,趙亮倒地,身子剛好撲在一具尸體之上。
“這些是前幾天還未處理完的尸體,你身為一個縣官看到這樣的東西有什么感受?”江火扯住趙亮的亂發(fā),將他從地上揪起。
“這些人不是我殺的,是劉八道和季叔常二人克扣他們的糧錢餓死的?。∷麄兊乃篮臀乙稽c關(guān)系都沒有,我只是一個負(fù)責(zé)賄賂的小縣官??!”
趙亮奮力的掙扎著,但江火認(rèn)真起來,豈是他能掙脫的。
“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還只是負(fù)責(zé)賄賂的小縣官?”江火掐住他的脖子,胸中的那股不平之氣瘋狂的涌上心頭。
“對……我只是……負(fù)責(zé)賄賂上級監(jiān)察官員的縣官。”趙亮癟著喉嚨,滿臉紫青,半天才吐出這么一句話。
江火忽然放開他的脖子,大笑道:“哈哈!泱泱華夏幾千年,將來會經(jīng)歷那些慘痛的歲月就是因為有你們這幫人的存在,當(dāng)朝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任你們這么干,也是想把你們牢牢的綁在他們的戰(zhàn)線上?!?p> 說到這里,江火踩在趙亮的后小腿上,將他踩跪在這堆尸體前,道:“但,我江火看不下去!我的內(nèi)心看不下去!還有更多的人也看不下去!”
趙亮驚恐的回過頭,卻見江火指著面前的尸體堆道:“先嗑五百個響頭,少一個一根指頭!”
“是?!壁w亮哪敢違抗,瘋狂的嗑起頭來。
在他嗑到一半的時候,江火砍下一棵樹,削成木牌插在尸體前,揪起他的衣襟,說道:“等你嗑到五百個的時候,恐怕都已經(jīng)忘記自己當(dāng)初所作的一切了,所以用你鮮血給他們寫一道墓志銘!”
“我念你寫!”
“??!”趙亮慘叫一聲,他的食指已經(jīng)被江火割下,他死死的咬住牙齒,顫抖著跪到木牌前,生怕惹江火不高興一下就把自己殺死了。
江火想了一會兒,覺得這些枉死的百姓最需要的是有人為他們討個公道,最需要的是為自己勞作而不是為封建統(tǒng)治階級,于是便說道:“萬千亡魂渴求為自己而勞作!”
趙亮忍著劇痛,一點點的用自己的鮮血在木牌上寫上這句話,然后虛弱的開口道:“可以了嗎?”
“還需寫一句話,寫上‘萬千亡魂因無名之罪慘死’!”說到這里時,江火直接扯過趙亮的禿指,在他狼吼般的慘叫聲中一筆一劃的寫在木牌上。
寫完之后,趙亮已經(jīng)虛弱得只剩半口氣吊著。
適時,民工宋有成剛好溜到樹林中小解,當(dāng)他解完之后,聞見了一股淡淡的香油燒烤的味道,于是循著那味道往樹林深處走來。
“咦?是誰在慘叫?莫非是前幾天剛死的工友?”宋有成本來不信鬼神,但聽到這聲音還是半信半疑的哆嗦著準(zhǔn)備跑出樹林。
又是一聲慘叫,這時他聽清了慘叫聲后的一個年輕人的聲音。
這聲音正是江監(jiān)事的,江監(jiān)事為人頗受民工們的贊揚,所以他怕歸怕還是鼓著勇氣往樹林深處返回,希望那人不是江監(jiān)事。
過了一會兒,宋有成來到堆積尸體的空地前,躲在樹后,剛好看見江火舉起刀子,對著地上跪著的人砍下去。
“呲!”
刀子砍過頭顱的聲音非??植?,趙亮慘叫都沒發(fā)出,頭顱就飛到了一旁,江火猙獰的面貌深深的刻進了宋有成的腦中。
他驚恐的捂住嘴巴,半晌之后怔怔的望著江火所在的方向,黑暗中很難看清江火的摸樣,但那身形和聲音他都記得。
“有人!”江火砍下趙亮的頭顱后,敏銳的直覺告訴他樹林中,除了這堆尸體和剛倒地的趙亮之外,還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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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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