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我們酒樓的老板,辛老板?!蔽赫乒襁m時介紹。
宋春娘和張德趕緊回禮。
辛娘子托起宋春娘的胳膊,拉了她坐到自己身邊,熱情說道:“別跟我這么客氣。當(dāng)初幸得你父親相救,我才得以活到現(xiàn)在。你父親對我有救命之恩,你是她女兒,也就像我的女兒一樣。千萬別跟我客氣。”
辛娘子的音調(diào)是不高不低的中間調(diào),語氣柔緩,吐氣如蘭,讓人聽著甚是舒坦。再加上她恰到好處的笑容,令人感覺親切。
宋春娘不自覺就放松了一些,“辛老板,我父親也一直記掛著你,還特意叮囑我到了京城一定要來問好。”
“是么?”辛娘子語調(diào)上揚,“我好幾次寫信讓你父親來京城開個分店,你父親就是不肯,不然咱們還可以互相幫襯?!?p> 原來辛娘子還曾邀請父親來京城做生意?想來在京城必是有門路的。
宋春娘笑道:“我父親放不下郾城的祖業(yè)。不過,我們家倒真是把生意做到京城來了,東升巷子的福來苑就是我家與他人合伙開的?!?p> “哎呀,”辛娘子眼中浮現(xiàn)出驚喜,“那可真是太好了。怎么不早點告訴我,開張的時候好歹去捧個場啊?!?p> “也許父親不想麻煩您吧?!彼未耗镆膊欢?,如果辛娘子和宋老爺真有過命的交情,為何一開始不用呢?宋老爺可不是那種放著現(xiàn)成人情不用的人。
“你父親就是這般客氣,春娘,你可別跟他那樣,跟我分得門兒清的。你呀,就把我當(dāng)親人,有什么需要的就直說。”
話說到這份上,宋春娘自然順著就把來這的目的說了出來:“辛老板,那我就真不跟您客氣了。老實說,福來苑最近碰到了一些麻煩,處理不好就辦不下去了,我這次來也是想求您使個援手。”
“哦,你先把事情說說,看看我能不能幫上忙?!?p> 宋春娘便把事情始末說了出來。
辛娘子聽完面露冷色,“京城商人就是這般做派,明的贏不過,就來陰招。當(dāng)初我剛來京城,也沒少受這些罪。春娘,你不用擔(dān)心,這些人也是有了靠山才敢亂來,只要咱們知曉背后是誰在撐腰,對癥下藥,他們自然就不敢再興風(fēng)作浪了?!?p> “有辛老板這句話,我也有了底。對福來苑下絆子的有好幾家成衣鋪,最有名氣的就是富徳樓。聽說跟宮中后妃關(guān)系不錯,還把自家女兒嫁給漣王爺做了小妾。其他再多的消息就打探不到了?!?p> “與皇親貴族扯上關(guān)系可就復(fù)雜了。”辛娘子面上也浮現(xiàn)些許難色?!拔也蛔龀梢逻@塊生意,不是很清楚京城這一行業(yè)的情況,但是,漣王爺?shù)拇竺墒侨缋棕灦模钱?dāng)今圣上的胞弟,掌管內(nèi)務(wù)府和皇族宗室,在前朝后廷都是說得上話的,要真是他在后面撐腰,你們可就難保了?!?p> 宋春娘聽得心里一沉,“那,還有得救么?”
辛娘子握了握她的手,“莫急莫急。我剛才不是說了么,找到背后撐腰的人,再對癥下藥,這都不是事。漣王爺再怎么厲害,也就是個半閑散宗室,跟掌握要權(quán)的大臣相比,也算不得什么。如果,咱們能找到某位權(quán)臣,稍微遞個話,不愁解決不了?!?p> “可是,我在京城初來乍到,哪里能尋到這樣的人脈?”
辛老板又拍了拍她的手,神秘一笑,“這你就不曉得了。京城的貴婦人們,有那種家里人身居高位,但是寵妻滅妾,或者對正室太摳門的,要不家里子女眾多,需要銀錢的,咱們手上不就是有錢嗎?找個熟悉的,遞錢過去,那些夫人掂量著不是什么大事,就會收下錢,幫忙在權(quán)臣跟前說上幾句,這事可不就好辦了么?”
果然京城辦事更加潛規(guī)則。
宋春娘了然,“沒想到京城做生意如此復(fù)雜,是我估計不足了。辛老板若是能幫忙遞個話,我和爹爹必是感激不盡!”說完就要起來行禮。
辛娘子連忙托起她,“別別別,早說了別跟我客氣,你還就是不聽。再這樣我可不高興了?!?p> 聽得這話,宋春娘就明了,此事算是應(yīng)下來了,更是感激萬分,“辛老板真是雪中送炭,大恩不言謝,以后若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只管開口,必定全力以赴?!?p> 辛娘子宛然一笑,“行,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宋春娘緊接著又問了辦這事的價碼,辛娘子芊芊玉手一揮,“嗨,這事得等接上了線人,才能定下來。你不用著急,有需要必是會跟你說的?!?p> “那就有勞辛老板了,等回頭有了消息,有需要我們福來苑做的一定要說,雖然我們在京城只是小門小臉,但是百來兩銀子也還是出得來的。再多,只怕就要跟郾城老家要了?!?p> 一席話,表明了福來苑能出的價碼,辛老板眼神一閃,笑道:“你這事才多大啊,花不了這么多銀子,放心吧,萬事有我呢!”
宋春娘又再次表示感謝,還拿出了特意帶來的郾城特產(chǎn)。
辛娘子自是一番推辭,宋春娘不擅長應(yīng)付這種你來我往,張德從旁勸說,總算是讓辛娘子收下了。
走出天薈酒樓,宋春娘不禁皺眉,面色凝重上了馬車。
張德小心問道:“大小姐,今天如此順利,您怎么還不高興?”
“就是太順利了,我才擔(dān)心?!彼未耗飺?dān)憂道,“如果我爹爹真的跟她關(guān)系那么好,怎么以前從未聽爹爹提起?十幾年來沒什么來往,再怎么深重的情誼都有變化。而她聽聞我的事情,居然二話不說就同意幫忙,要么就是她本事太過于通天,解決這種問題很輕易,要么就是有所圖?!?p> “可是,咱們福來苑在京城算不得多么有地位,天薈酒樓圖啥呢?”張德仍是不解。
“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啊。想不通,咱們對京城的情況了解地也太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p> “希望這位辛老板能幫咱們度過難關(guān)?!睆埖聨е谂?。
“但愿如此。實在不行,也只能說是天意?!?p> 兩人正言語間,就聽得馬車外一片吵雜,似有人在吵架。
張德撩起車簾問道:“怎么回事?”
車夫回答:“掌柜,好像幾個年輕男子在吵架,圍觀了不少人,都快走不動了?!?p> “尋常打架,有何可看的?能繞道走么?”
車夫又道:“不行,這路太窄了,沒法岔開,后面又跟著幾輛馬車,退不回去啊?!?p> 那可怎么辦?進退不得了。
張德退回馬車詢問:“大小姐,您看怎么辦?”
宋春娘閉目養(yǎng)神,靠在馬車壁上,“既然走不動,就歇歇吧。咱們也不趕時間。”
張德得了令,出去外面叮囑下人去了。
只是,宋春娘等得,后面的人卻是等不得了。
沒一會,就有家丁上前來嚷嚷:“快讓讓,讓讓,我們袁府的馬車要過去!”
“擠什么擠!大家都走不動!”有火大的立刻也嚷嚷起來。
“你們不動沒事,我們家小姐正要去康郡王府參加老郡王夫人壽宴,遲到了你們擔(dān)待的起么?”
“康郡王的名頭倒是響亮,只是你們是哪一家的袁府?在京城可沒聽說過這一號?!蹦锹啡艘膊皇浅运氐?,張口就頂了回去。
家丁都怒了,“上林西街的袁府!前幾日還得了漣王爺嘉獎的袁孝義大人府上!”
“哦……”路人語氣都帶了不自覺的嘲笑,“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靠著給人拍馬屁,拿了個名不副實的孝廉舉薦名額,從外省硬是擠回京城的袁孝意!就你家老爺那名聲,你也敢拿出來得瑟?真是笑話!也不看看這是在哪里,京城!遍地都是官,你家老爺算個啥?”
宋春娘聽了都隱隱發(fā)笑,看來這耍官威的碰上了一個懂行的,也不知道是個什么人家,讓家丁出來這般丟丑。
宋春娘忍不住撩開了車簾,這一看卻是見到了熟人。
“這位大哥,真是對不住,我家下人唐突了?!毖U裊娜娜走來的不正是鄧家的表小姐袁湘兒嘛!
真是冤家路窄,宋春娘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