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節(jié)已然初夏,拂面的風中隱隱有了一絲絲躁動的熱氣。
凌風閣內,凌昭面窗負手而立。一群白鴿在樓前旋回,晚風攜帶濃郁的草木氣息撲窗而入,掀開了錦幔窗紗,拂起他月白的素紗長袍。
所謂玉樹臨風,當不過如此。一身黑衣的楚玉谷走進凌風閣,望著凌昭的背影,暗暗嘆道。
“王爺今日沒有調香?”楚玉谷環(huán)顧一圈,發(fā)現調香臺上空無一物,不免有些詫異。隨著時間的推移,承德帝最近使用的藥量增加了,凌昭每日來這里的首要之事便是調配特制的蘇合香。今日,他竟只是倚窗發(fā)呆。
“有件事,還沒想好怎么辦?!绷枵淹h處的永年宮,垂拱殿的琉璃屋脊在夕光中發(fā)散出異樣的光芒,竟是格外的好看。
“那舒世安也真是不知好歹,居然拒絕了賜婚!”楚玉谷頓了一下,見凌昭面色沉郁,便又道:“王爺切莫焦慮,和靜縣主的事,我會親自出手解決?!?p> “不是這事?!绷枵艳D過頭,瞥了楚玉谷一眼,“一個小丫頭罷了,還不至于讓我焦慮?!?p> “那是何事……?”楚玉谷走上前去,將被風吹散的窗紗用緞帶束了起來。
“孩子的事?!?p> “孩子?”楚玉谷面露不解。
“今日父皇告知我舒世安拒婚之事后,又再次提到了子嗣問題。”凌昭皺眉道:“王妃入府好幾年了,一無所出。再這樣拖下去,只怕父皇生疑?!?p> “莫非,是王妃的身體有問題?”
“徐芷儀癸水規(guī)律,身體無病無疾,應該沒有問題。只怕是我自小接觸香料太多,身體受了影響的緣故?!绷枵延粲舻馈K矍澳凶?,細細看了一陣后,突然道:“玉谷可以幫我解決這個問題。”
楚玉谷吃了一驚,“王爺,這生孩子這事,只有女人才能啊……”
凌昭朝他走近了一步,抬手托住了他的臉,“你與我到有五六分相似,只要稍加掩飾,由你替我,沒人能識破……”
楚玉谷驚得險些掉了下巴。
凌昭深深望著他的眼眸,“玉谷,你我如同一個人,我辦不到的事,你可愿替我分憂?”
“王爺,這……”
凌昭道:“這南越的江山,我只愿與你同享。玉谷,我要你的孩子?!?p> “好?!背窆冉K于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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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源城東十里的閑云觀,是一座香火極盛的道觀。
此觀香火旺盛,卻不是因為邊地信眾多。乃是道觀所在的牛頭山上遍生薔薇,春末夏初季節(jié),漫山遍野薔薇盛放,姹紫嫣紅,如云似霞,美不勝收。安源城里的人,往來途經的行商,乃至附近蘆城、潤通、古岔子等地的人也都競相前來賞花。來的人多了,總有一些對上了眼的男男女女促成良緣佳話。漸漸地,原本清靜無為、離境坐忘的修仙道觀,就成了善男信女求問姻緣的香火之地了。
今春氣候異常,薔薇花較往年遲開了半個多月。因花期遲來,游客較以往便少了許多。沿著道觀前的尋香道拾階而上,一路惠風和暢,蜂蝶嗡躚,正是繁花似錦,春風十里。
“這里的薔薇色彩瑰麗、香味醇厚,若碾磨了花汁,再混合紫茉莉、紅藍花、白羊脂,調出明媚嬌艷的薔薇色口脂,定能風靡京都!”石階上,扮作脂粉商的沈著停下腳步,順手摘下路邊的一朵野薔薇,放在鼻底輕嗅道。
“山薔薇、紫茉莉這些好說,只是紅藍花都是西邊瑞獸山出產的。如今,我們與西犁交戰(zhàn),邊境榷場封閉,無法進購材料。”同行的香料商李遇無奈搖頭道。
“你們別說口脂,因為打仗,莫賀沙洲的胭脂蟲也斷供了,我店里售賣最火的海棠胭脂如今都停產了,這日子不好過……”另一個脂粉商人徐元哀嘆連連。
沈著容顏清雋、氣質不凡,再加上他今日翩翩佳公子的打扮,很快引起路旁兩人矚目。這兩人正是天香樓的采辦孫執(zhí)和王秀。
“幾位兄臺都是做脂粉生意的?”聽了幾人關于原料斷供的對話,孫執(zhí)主動上前搭話。
“兄臺您是……?”李遇面露疑惑。
“在下孫執(zhí),這是我義弟王秀,我們都是天香樓的采辦。”孫秀拱手禮道。
“孫兄、王兄是天香樓的同行?!幸會,幸會!”李遇忙拱手回禮,“在下李遇,在安源城里經營祖上傳下來的香料鋪子。這兩位是我生意上的朋友沈著、徐元,沈兄在蘆城經營胭脂水粉鋪,徐兄在古岔子經營妝容飾品店……”
幾人相互寒暄客套之后,孫執(zhí)便道:“方才聽沈老板提到薔薇色口脂,這色彩極難調配,深一分則沉悶,淺一分則輕佻,沈老板可是已經有了具體配方?”
沈著點頭道:“家姐擅長調制水粉胭脂,尤其擅長調配各色口脂,只是蘆城水土不宜薔薇生長,上回聽李兄介紹了閑云觀的薔薇,特來看看有無商機可尋。”
見沈著指間拈花,唇角噙笑,風姿雅秀,頗有脂粉商慣有的脂粉氣。孫執(zhí)不疑有他,便道:“方才李老板提到的紅藍花,我們天香樓便能供貨?!?p> “李兄方才說榷場關閉無法進購,天香樓便是有積存的紅藍花,那價格只怕我們這種小店也用不起……”沈著微微皺起了眉頭。
“我們按照原價供貨?!蓖跣阊a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