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留下了灶臺、吊爐、格架、鐵鍋、面板,面粉、餡料、調(diào)料、油需要她自己解決。
五年來,她攢了一些碎銀子,但是杯水車薪。
她不打算向吳兆容開口,開口也是遭一頓奚落,自討沒趣罷了。
她決定有多少銀子,買多少原料,先做出來幾個就賣出去幾個。
這樣雖然辛苦費(fèi)時了些,可是到底有一個開始。
成本有限,不能像梅家一樣,各種口味都有,她想了想,決定只做一種口味——蛋黃蓮蓉。
蛋黃蓮蓉原料易得,成本較低,口感既容易被大眾接受,又能凸顯風(fēng)味,是再好不過的招牌餅。
梅家之前的招牌也是蓮蓉酥餅,但是,她既然上手,當(dāng)然全部經(jīng)過改良。
她以蒸餾水代替井水,去除當(dāng)?shù)厮|(zhì)中的澀味;以蜂蜜代替砂糖,保證酥餅甜而不膩;以燙面代替發(fā)面,防止面餅洇皮;以豬油代替菜籽油,使餅香四溢;再以溫度較高的炭火代替柴火,使面餅?zāi)軌蛟诟邷刂丝鞠逻_(dá)到飽滿酥脆。
然后,她親手磨制蓮蓉。先打碎蓮子,再加入油和砂糖研磨。時逢八月,她別出心裁,加入桂花,口感清香。
最后,她用鹽和白酒并配以黃沙腌制好蛋黃。
所有原料全都準(zhǔn)備齊妥,又把梅家餅鋪里里外外打掃一遍之后,已是五天后,八月初九。
事不宜遲,說做就做。
和面,拌餡,生火,刷油,烤制,一氣呵成,一爐香噴噴的酥餅制成后,酉時。
她累極,再加上八月高溫,大汗淋漓地一手不停抖衣扇風(fēng),一手拿起一只酥餅放進(jìn)嘴里品嘗。
真香。
“小諾,這酥餅真香,是怎么做的?”叢浩吃得滿嘴油光。
元小諾笑道,“你一個大男人知道這些廚房的事做什么?快吃,待會兒婷婷過來?!?p> 叢浩放下酥餅,皺眉,“她來干什么?”
“來學(xué)做酥餅啊。”小諾眨眨眼睛,“她說要學(xué)習(xí)廚藝,估計(jì)是有心上人,想著如何抓住一個男人的胃了?!?p> 叢浩微微一笑,又抓起一個酥餅塞進(jìn)嘴里,“她做財(cái)務(wù)報(bào)表不錯,做飯是不行。”
“你怎么知道她做飯不行?”小諾一邊收拾餐具一邊隨口問道。
“唔……”叢浩用力咽下口中的餅,“聽同事說的?!?p> 沈月然咬下一大口。
早有端倪的事情,為什么她就是要笨到最后一個才知道?!
“老姑娘賣餅,越賣越老?!?p> 一個輕浮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
抬眼望去,一個身著寶藍(lán)色錦袍的男子不知何時站在餅鋪前,搖著一把蝶墜絹扇,出言譏笑。
這是城中綢莊的大少爺楊家立,仗著家中有錢,雖然妻妾成群,整日里穿扮得富麗堂皇,在外面拈花惹草,是個名聲極差的登徒浪子。
天下烏鴉一般黑,沒有男人不風(fēng)liu!
沈月然瞪著他,鼓著腮幫子將滿口的酥餅吞咽下去后,一指面前的酥餅,沒好氣地問,“買不買?”
“嘖嘖?!睏罴伊⑿Φ溃澳氵@般兇巴巴地賣餅可不行,得學(xué)學(xué)人家梅家小女,嬌滴滴,羞答答,低眉順眼地摸摸小手,那樣來買的人才多呢。”
“呸!”沈月然啐一口,“買就買,不買就不買,你管我如何賣餅?!自個兒是副浪蕩樣,卻要污蔑他人與你一般,齷蹉!”
“哈哈?!睏罴伊⑽ばδ?,“牙尖嘴利,對本少爺?shù)奈缚凇P?,你要賣,本少爺有的是銀子?!?p> 他一語雙關(guān),甩下一碇銀子。
“來,給本少爺拿兩個嘗嘗,不用找了?!?p> 銀子。
明晃晃的銀子。
沈月然雙眼發(fā)亮。
開張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就當(dāng)吞了一只死蒼蠅。
她壓了壓怒火,收下銀子,拿出油紙袋,以筷子夾起兩個,裝好遞給他。
楊家立不接,直了直身子,“送出來?!?p> 沈月然翻眼,走出柜臺,遞到他面前,“給。”
楊家立合上絹扇,伸出手來,不去接餅,反而一把握住沈月然的手。
沈月然不動,抬眼看他。
楊家立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yīng),色膽更起,一手猥瑣地摩挲她的手背。
“妹子,這就對了嘛。本少爺老遠(yuǎn)就聞到了餅香,以為是那伶俐的梅家丫頭又回來了。走近一瞧,才知道原來是沈家老姑娘。沈家老姑娘也不錯,不僅做的餅比梅家的聞著香,這小手也比梅家的細(xì)滑呢。往后呀,別再一臉兇相,討得少爺開心,少爺有的是銀子。別人不要你,少爺疼你?!睏罴伊⒄f完,就向沈月然的粉面上湊去。
吞下一只死蒼蠅可以忍,吞下一筐死蒼蠅怎么忍?
沈月然不動聲色,反手扣住楊家立的外關(guān)穴(前臂背側(cè),手脖子橫皺紋三指寬處),狠狠使力。
外關(guān)穴乃三焦經(jīng)氣血脹散外行之地,如若使力,對方立刻如斷一臂。
楊家立仗著手中有幾個銀子,整日里游手好閑,打著買東西的旗號,將文池縣內(nèi)小販人家的姑娘都調(diào)戲了個遍。一般人家不愿得罪他這個大主顧,要么忍氣吞聲,要么一見他來了,趕緊讓自家的姑娘躲起來,所以,楊家立萬萬沒有料到沈月然有此一手。
“喛呀,喛呀,你、你松、松開——”他反扭手臂,拼命掙扎。
沈月然趁機(jī)抽出雙手,用力向他疏于防范的眼球扣去。
“啊——”
楊家立捂住雙眼,發(fā)出鬼哭狼嚎一般的聲音。
他跌跌撞撞地退出餅鋪,昏頭轉(zhuǎn)向,半天睜不開眼睛。
沈月然拿出還沒有暖熱的銀子,狠狠地砸在楊家立的身上,掐腰而立,大聲罵道,“姓楊的,我告訴你,莫要仗著自個兒有幾個臭錢,就以為什么都能買得到,就以為別人都和你一般下賤!這次算是輕的,往后再讓我瞧見你光天化日之下滿口胡言、調(diào)戲女子,不打得你滿地找牙才怪。”
“臭丫頭!”半晌過去,楊家立的眼睛仍舊火辣辣地疼。他撿起銀子,罵罵咧咧,“怪不得沒人要,怪不得人人罵,原來是個潑爛貨!老子肯調(diào)戲你,是看得起你,你倒拿起了性子。哼,你等著,你等著……”
“呸,我就等著,等著看你這種臭男人沒有好下場!”沈月然不屑,抄起一把笤帚。
唐三醒
姐妹們?nèi)羰遣恍矣龅綁牡?,可以學(xué)來這一招。先扣外關(guān)穴,再趁其不備扣眼球,喔呦,滋味很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