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顛簸到了縣城,城市里的景象并不如想象中的繁華,街道上寥無人煙,到處是爛尾樓和報廢的舊車,時不時遇到幾群騎著摩托飆車的街頭混混,和幾間賣藥的“苗藥堂”,風一吹,揚起漫天塵土。
我又輾轉到了火車,臨行前、那載我的“老鄉(xiāng)”叮囑了我?guī)拙浔汶x開了,整個火車站荒涼到就只有我一個人,我順利買好了票、隨后找到了我的位置然后坐了下來,剛好靠著窗邊、能夠欣賞沿途的風景,而這時我注意到我對面竟坐著一個活人,一個皮膚黝黑穿著一身七彩民族服飾的一個妹子,看年齡與我相仿,只見她一雙清澈的大眼睛也正盯著我看,與她相視一笑之后我便有些尷尬地把頭轉向了窗外,不過我還是隱隱約約地瞄到她瞪著一雙有神的大眼睛在看著我,我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不一會兒她就朝著我說道:“那個…你不介意我在你旁邊吃雞蛋吧…”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不再看我,她說著一口嗲嗲的口音,聲音干凈有穿透力,突然讓我清醒過來她在同我講話,我轉過頭尷尬地笑道:“啊……噢!沒事的!你吃吧”。而我突然想起臨走時阿娘也塞給我一些雞蛋,索性反問她道:“那你不介意我也在這里吃雞蛋吧?”她愣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然后我們兩個人同時笑了出來。
可別小瞧了這雞蛋,除了能在路上填肚子,還能在關鍵性的時候有所幫助!蠱經后面的巫儺篇寫道:“雞蛋可用于占卜、喊魂、看蠱、解蠱、不可小覷?!本瓦@樣,這一路上的火車包廂里彌漫著一股濃郁的雞蛋味......
仔細打量了一番這個穿得花花綠綠民族服裝的妹子,修身的服飾、肩膀上搭攏一條金色披帛,身材消瘦高挑,圓潤飽滿的頭型梳著一個丸子頭,頭上還簪著花,儼然一副我在電視機里看到的東南亞民族風情,她皮膚黝黑,眼睛大又明亮、臉龐圓圓的十分可愛,我不禁開口問道:“誒姑娘,看你這身裝扮不太像苗疆服飾,請問你是哪里的啊?”
只見她眨了眨眼然后笑道:“我是西南百濮那邊的”
“哦~這樣啊~我是苗疆東部的?!蔽倚τ鼗厮?p> 聽到這里,她似乎面露不悅,然后有些遲疑的說道:“哦~我知道苗疆有五仙教,離我們那里很近呢!不過跟我們百濮人可不對付~”
我也尷尬的回應:“對對對,是呢...啊?此話怎講?”
她垂下長長的睫毛思索了一會淡淡的說道:“這話說來可就長了~我們百濮臨近苗疆,也曾涌入且收留過大量逃荒的苗疆人士,在第一次經濟危機大爆發(fā)之后,江湖動亂,各大門派紛紛獨立出山,而他們則聯合曾經苗疆邊境的苗人們又自發(fā)重新組建成了五仙教,這五仙教一時間憑借苗疆獨有的醫(yī)藥蟲蠱之術占據了西南地區(qū)的重要醫(yī)療經濟,而當年的百濮曾發(fā)生過一場巨大的瘟疫病,可他們不僅不顧及曾經的情誼,還趁亂斂財收取高額費用,當時人民們生活艱苦,又哪來的錢去買他們的藥?于是、百濮最大的統(tǒng)治人只得割讓劃分了部分領土給了苗疆求取五仙教的幫助,而五仙教的勢力則越來越大,我們自始至終都認為那場瘟疫是他們故意而為之的,自那場瘟疫之后,百濮開始大力實行清退苗人政策,要么歸順百濮、要么退回苗疆;如今的百濮開始自己研究醫(yī)藥、并且希望送出大學生去江湖匯學習醫(yī)療專業(yè),不過由于江湖匯極少收納西南地區(qū)的門派,所以、基本上百濮現在邊緣化到與東南亞地區(qū)的醫(yī)藥行業(yè)往來?!?p> “那你...”我小心翼翼的問到。
她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是以交換生的身份來的江湖匯,現在許多的百濮年輕學子也都不愿來江湖匯,一是路程太遠、一路顛簸、而且江湖不太平又無法保身,二是因為百濮以神學禪修為主、與中原文化飲食差異太大,三是容易遭受到名門正派的排擠,所以~”
見她一個女孩這么勇敢堅強且具有責任感,我不由有些慚愧,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你真的很厲害!你是你們百濮的希望和驕傲?!?p> 而她下意識躲開,眼神略微閃躲,似是有些提防我。
我笑了笑隨后安慰她道:“沒事的、雖然我是苗疆人士,但我們苗疆東部并不屬于五仙教勢力,苗疆很大,但其實也分很多派系和勢力的?!?p> 這時她轉頭盯著我問道:“所以你畢業(yè)之后會選擇加入五仙教嗎?這么大的門派、再以你苗疆人的身份應該很容易進去有個穩(wěn)定的職位吧?”
“我...”我支支吾吾一時半會兒回答不上來,她則把頭撇到了一邊。
而我則跟她說起了靈蠱教的現狀、她聽完倒也理解,只是話題過于沉重,我們之后又聊了聊其他輕松有趣的經歷。
聊天的過程中得知她有一個好聽的名字——阿木花果。
火車開了不知道多久,我倆也疲憊到睡去;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什么時間了,撇向窗外不知道是天太黑還是進了隧道,什么都看不見,阿木花果也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然后下意識地摸了摸身上,她突然叫起來:“??!我的包去哪里了???”我瞬間清醒了起來,然后四下幫她翻找她的包,見她十分慌張,嘴里還喃喃念叨著:“我的包!我的包呢,去哪里了……”總感覺她隨時會哭出來,而我也下意識也摸了摸我的包,由于我坐在靠里的位置,所以我的東西也都還在,旁邊的人似乎事不關己一般都瞪著眼睛看我們焦急地翻找著,然后一個個都說“沒看見、不知道、睡著了……”
桌子上、座位上、座位下面全都找了但就是找不到,看這情形、估計是被人偷走了!這時候,火車開始緩緩停止前進.....“火車到站了!請乘客依次有序下車!”耳邊傳來了乘務員的聲音。
“什么什么!這么快就到站了???不行不行!”阿木花果終于忍不住地哭了出來,而我眉頭緊鎖地望著她,周邊的行人陸陸續(xù)續(xù)開始起身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眼看人都快要走了,我立馬跑去拽住乘務員說明了情況,可話還沒說完,人幾乎全都已經下車了,看著那些人越走越遠,阿木花果突然起身拉住一個快走到門口的中年婦女,如同抓到一絲希望一般。
可那女人搖了搖頭說:“當時車上的人都睡著了,誰會看見小偷啊,報警吧小妹妹?!比缓笏龂@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就走了。
阿木花果癱坐在地上大哭,我走過去扶起她安慰道:“你先別慌,咱們現在去找工作人員調監(jiān)控看看?!彼郎I眼朦朧地看著我點了點頭。
走出車廂之后,她還是魂不守舍的,哽咽地說:“包里裝了家里面辛辛苦苦存給我上學的錢!這下好了!我不如去死了算了!”說完她又嚎啕大哭起來,我便在一旁安撫她,看完監(jiān)控后果然發(fā)現有人趁我們睡著之后悄無聲息地拿走了阿木花果的包,看樣子是個中年男人,身材矮小、頭發(fā)凌亂、穿著一身棕色的外套,不過臉卻是很模糊,雖然有視頻監(jiān)控,不過現在也相當于是大海撈針了。
聯系警察備了案之后我們便只得先找了一家旅館開了一間房先擱置行李等消息,她依然魂不守舍地惦念著她的包,呆呆地坐在床邊。
“你別慌,一定能找回來的!”我盡力安撫她,不過她似乎也沒聽到我在說什么,我只得靜下心來坐在她旁邊幫她想辦法,茫茫人海無異于大海撈針,想到大海撈針又想到接下來要去找蠱經的中下卷,我一時也情緒低落下來,腦海一片空白。
阿木花果哽咽說道:“子秧、要是找不回來了怎么辦?。堪锒际歉改笖€下的辛苦錢、還有百濮補貼的一些現金跟證明,我們不可能一直在這里等呀...要不我這學我不上了,回去算了!頂多被我爹媽罵死、然后老老實實在家種田找個人嫁了好了!我實在是不知道怎么辦了……”說完她又開始哭了起來。而我則無奈地坐在床上沉默,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或許是坐了一天的車太過疲憊,我倆竟然睡著了。
凌晨、就當我們正要進入夢鄉(xiāng)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撞門聲,我們倆幾乎同時驚醒,然后撐起身來四眼相對,向門口喊了喊是誰也沒人回答!她則害怕地望著我,而我心想我身上帶了癢蠱、若是遇到什么事直接撒蠱就是,我便索性大著膽子前去開門。
輕輕開了門,只見門口一個猥瑣的男子正狗爬一樣匍匐在門口,他嘴里叼著一個包,見到我之后便哈著氣開始圍著我打轉,我被嚇傻了,連連尖叫后退,阿木花果倒是直沖沖地沖上前去大喊道:“包!我的包!”說完、阿木花果一把把男人嘴里的包搶了過去,她打開布包仔細清點了一番后便拍了拍胸口緩了口氣。奇怪的是那個男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身體抽風一偏就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一陣風忽然拂過我的身旁、我轉頭往風駛去的方向看去,只見一道黑影鉆入了我的行李箱,我好奇地走過去拉開行李箱,衣物一件件被我扔開,只見一個銅鈴正擺放在衣服堆下,我拿起銅鈴晃了晃,這銅鈴是阿黑生前戴在脖子上的那個,又往行李里翻找了一下,底下還壓著一張老舊的黑白照,照片上、外婆抱著襁褓里的我,阿黑吐著舌頭望著外婆手里的我;而我拿起了照片抱在懷里,突然滿是心酸和對剛才的事產生的后怕,一張紙條從照片里后面滑落出來。
拾起一看,上面寫到:“阿黑的魂魄我?guī)湍闶赵诹算~鈴里,以后有麻煩它會幫你,御蠱的方法就在蠱經里?!本瓦@么一句簡短的話便讓我一陣心酸苦澀,“外婆......你把阿黑給我了、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