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昨天想跟你……開玩笑……”言霄喘道,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把你、身上的藥……換成了……糖丸……”
阿壽緊緊捏了捏手中的瓶子。
“哈哈?!?p> 言霄僵硬地吐出兩個字。
“你、你的表情……真、好笑……”
說完這些,他喘地又更厲害了
阿壽立刻站起身道:“我親自回去拿藥!”
說罷看都不看蘇容意主仆一眼,提腿就要走。
“慢?!碧K容意出聲,“你可放心留他一個人在此?”
阿壽對她抱了抱拳,“有勞小姐了?!?p> 蘇容意微微嘆氣,“其實不用去……”
她走上前去,動手扯開言霄的衣襟,阿壽和鑒秋俱是一驚,被輕薄的當事人卻還能抽出力氣對她一笑。
難不成這姑娘還會醫(yī)術(shù)不成?阿壽在心中猜測。
蘇容意略微擰眉,問道:“他這病有多少年了?”
阿壽說:“是娘胎里帶出的氣疾……十多年了……”
蘇容意吩咐:“鑒秋,去問掌柜的討碗水酒來。”
鑒秋立刻應(yīng)聲。
“干嘛揭我老底……”言霄有氣無力地埋怨阿壽。他看著自己領(lǐng)口上纖細白嫩的手指,有一瞬間的愣神。
“還有力氣說話,看來病得不很重。”蘇容意道。
言霄笑笑,從小吃了天下間多少奇藥,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豈不是對不起自己的出身。
蘇容意又把他的衣裳往兩邊拉,露出一片光裸白皙的少年胸膛,雖不厚實卻肌理分明,如玉般精致,陽光下像鍍了層白光,任誰看了都要感嘆一聲,到底是身嬌肉貴綾羅綢緞養(yǎng)出來的。
阿壽和言霄心里的念頭卻都有些不合時宜。
阿壽看著她上下其手想道,真是大夫?莫非只是個借機輕薄他家少爺?shù)募鄙??不過看他家少爺仿佛也有點意思的樣子,他便又不好戳破,腳步往門邊又挪了挪。
言霄看到此情景卻想吐出一兩句戲謔之語,類似于“還滿意嗎?是不是很好看?比話本子里寫的更好看吧?”之類的。不過他沒有機會說出口,他越來越喘不上氣了。
只是這片引發(fā)了這對主仆無限遐想的胸膛看在蘇容意眼里卻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一道道黑氣游走在四肢百骸中,交錯密集地匯聚在胸腔之處。
蘇容意蹙眉,若是常人,早就活不過十五歲了。
“得罪了?!碧K容意忽而說,揪著他衣襟的手移向了他的腰際。
阿壽忍不住要上去制止了,怎么還開始解腰帶了?
這還是正經(jīng)的女人嘛?
蘇容意卻只是抽出了言霄腰間一把精巧的匕首,寒光乍現(xiàn),果然鋒利。
鑒秋已經(jīng)急急忙忙端著酒過來了。
蘇容意出乎人意料地將刀鋒劃過左手掌,鮮血立刻流出來,鑒秋嚇得叫了一聲。
“托穩(wěn)了!”蘇容意卻還是冷靜地說,把手上的血滴入碗中。
水酒立刻變成了淺紅色。
“喝下去?!彼酥仆雽ρ韵稣f。
“不可。”阿壽制止,“少爺不能飲酒,況且……”
蘇容意偏頭看了他一眼,眼神無比自信,“這一碗,可以?!?p> 阿壽訝然。因為加了她的血嗎?
言霄卻道:“……拿來?!?p> 蘇容意把碗沿湊到他唇邊。他仰頭喝下去。
意外地入口沒有腥味,甚至也沒有酒味,剛剛?cè)攵牵韵龅臍饩晚樍诉^來。
“從前有佛祖割肉喂鷹,如今還有取血救命的法子嗎?”
他這句話竟是不帶喘地說了出來。
“少爺,你當真無事?”阿壽立刻問。
言霄看了他一眼,取笑道:“阿壽,今天你已經(jīng)變臉幾次了,真是不容易。”
阿壽的確難忍驚駭。
鑒秋已經(jīng)把蘇容意的傷手包扎好了,心疼地說道:“小姐,我去問掌柜討些金瘡藥吧?!?p> “無妨?!碧K容意說:“很快就會好的。”
言霄又略略深吸了幾口氣,只覺得胸口的大石頭仿佛被人移走了一般,松快上了不止一分,比他往日的藥都來得管用,他這病大概一月就會發(fā)作一次,春秋之際,或是吃了堅果一類,更會加重,服了藥后也要歇上一個時辰才會好受些,這一個時辰,他的痛苦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可是今次,卻這般輕松?
他已經(jīng)坐起身來,對蘇容意正色道:“多謝小姐。”
看見他的臉色漸漸恢復(fù),氣血已順,蘇容意說:“兩個月內(nèi)你不會再發(fā)作?!?p> 但是也只能兩個月。
言霄卻仿佛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可以保證兩個月?”
蘇容意點點頭,有些遺憾,若是她還是薛姣的話,她的血,起碼可以保證他一年不再犯病。
“不知姑娘師承何處?適才又是用什么法子解了我們少爺?shù)募卑Y?能否一勞永逸?”阿壽仿佛看見了救命稻草一般,連連發(fā)問。
“我不會看病?!睆那半m然在西北跟著一個藏傳醫(yī)術(shù)的大夫?qū)W過一段時間,卻只能說自己學(xué)藝不精,定然是比不得他身邊的大夫的,他這樣的身子都能找到藥遏制,顯然用的都是很厲害的大夫。
“你也看到了,用我的血可以助他一時。”蘇容意舉了舉包扎好的左手,“不過,也只能兩個月,就是他再把我的血喝干了,也是治不好的?!?p> “為、為何?”阿壽還是忍不住問道。
蘇容意微微蹙眉,想到他渾身游走的黑氣,她知道旁人當然看不到這些,“我也不知道他這是因何而起,不像是病,更像是咒,或者是蠱,這類的東西吧?!?p> 她也不能分辨,只能這么形容了,若是尋常的氣疾,她的血還達不到這功效。
不僅是阿壽,言霄也被她這幾句話震住了。
“或許是你從娘胎里帶出來的,或許是你幼年時種下的,總之這類東西已在世間絕跡,你能活到現(xiàn)在已實屬不易……”
“小姐也不能解么?”言霄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莊重冷靜,不再是什么都無所謂的調(diào)笑態(tài)度。
蘇容意搖頭,“的確不能?!?p> 若她是薛姣的時候,再加上宋叔的幫忙,也許可以試一試,可是薛姣死了,沒有肉身,她現(xiàn)在成了蘇容意,只擁有薛姣的魂魄,還能保留下這一點能力,雖然不足十分之一,卻已經(jīng)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