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意“嗯”了一聲,“見到米鋪里掌柜娘子了嗎?”
鑒秋說:“不曾見到,奴婢打聽了一耳朵,伙計說掌柜娘子先回去收拾了。他們把米鋪賣了個好價錢,就是要回鄉(xiāng)去的?!?p> 桂圓不是薛家的家生子,老子娘幫她定了親事,嫁給了有個小米鋪的張升,好好的為什么要離開金陵?
果真是祖母想斷了她的念頭啊。
桂圓她是再也見不到了。
鑒秋看了眼她的臉色,“小姐,要不……奴婢再去打聽打聽?”
似乎這個掌柜娘子對小姐來說很重要的樣子。
“不用了?!?p> 桂圓畢竟是祖母的人,她也不能強(qiáng)逼著人家,這樣也好。
“鋪子賣給哪家了?”蘇容意隨口問了一句。
鑒秋被宋窈娘調(diào)教地十分細(xì)心,打聽清楚后才來回話的:“聽說是……瑯玕齋買下了……”
“什么?”蘇容意“啪”地一聲合上書。
鑒秋小心翼翼地又說了一遍:“……的確是賣香料的那個瑯玕齋……”
蘇容意臉色很不好看。
瑯玕不是人間樹,何處朝陽有鳳凰。
這個名字,還是她起的。
“立刻去瑯玕齋稱幾錢蘇合香來?!碧K容意沉著臉發(fā)話。
鑒秋立刻小跑出去,額頭上細(xì)汗點點。
蘇容意心神不寧的,她這些年來待在京城的時間并不長,當(dāng)初盤下這個鋪子賣香料也是閑暇手筆,知道她有這個私房的人少之又少,幾年來她都把這個鋪子委托給了曹大掌柜和保人徐幽。
現(xiàn)在她是個死人了,那這個鋪子應(yīng)當(dāng)屬她弟弟薛棲所有。
為什么……
她手里的書冊被她緊緊地捏皺了,心里只覺得有一把火在燒,她的命都沒有了,她的東西卻還是有人不肯放過。
鑒秋很快就把蘇容意要的蘇合香帶回來了。
“小姐,人人都說瑯玕齋的蘇合香最好,那蘇合油都是得先訂的,香丸倒是還有一些,今日就只能買到這么點了,您瞧瞧品質(zhì)還能將就么……”
她以為蘇容意是買來用的。
蘇容意輕輕碾碎一顆小小的香丸,放在鼻端輕嗅。
鑒秋便看見她臉上露出了冷笑。
果然啊。
蘇容意說:“帶上這東西,我們出門?!?p> “去、去哪里啊……”鑒秋還沒完全緩過神來。
“瑯玕齋。”
鑒秋咽了口唾沫,有點不安地看著蘇容意,這表情,看起來要去尋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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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容意沒著男裝,只收拾地簡樸些,看起來不似蘇家小姐的排場。
瑯玕齋是一間很小的店鋪,卻十分精致。
這本來也就是當(dāng)年薛姣的初衷,沒有想過要做大,這幾年來名頭倒是響亮多了。
“姑娘,要看看什么香?”
小伙計生得十分清秀,也很客氣。
蘇容意把鑒秋手里的蘇合香擺到案幾上說:“請讓你們掌柜的出來說話?!?p> 小伙計看出她的來意,還是臉上帶笑,“您是覺得咱們這兒的東西有什么不妥嗎?請等等,我讓配香的師傅來和您說……”
他以為只是尋常的顧客不滿意來生事罷了。
“我說了,請你們大掌柜出來?!碧K容意冷冷道,說罷便把手里的名帖也放上了案幾。
那伙計瞥了一眼,便看見燙金的“蘇氏”二字,立刻知道這是蘇太師府里的人,便賠笑道:“姑娘,咱們這里有規(guī)矩,即便您是蘇老大人府里的也……”
“你們的蘇合香以次充好,我今日還肯來問一句已是客氣的了,快些讓你們掌柜出來見我?!?p> 伙計聽到他說“以次充好”就想反駁,可是見她如此氣勢,生怕果真是個有來頭的,便去后頭尋掌柜的了。
出來的掌柜是個面生的,不是她認(rèn)識的曹大掌柜。
那掌柜比伙計有眼色多了,打量了一下蘇容意,便說:“蘇小姐,如不嫌棄,請借一步說話?!?p> 進(jìn)了客室,蘇容意說:“掌柜的倒是好眼力?!?p> 掌柜知道她說什么,“小姐如此品貌,定當(dāng)是蘇家的明珠千金,我那小幺兒沒眼色,請您多多見諒了,只是不知道,您來小店是有何貴干?”
什么事重要到要個蘇家的千金小姐親自來這里跑一趟的。
蘇容意示意鑒秋,鑒秋立刻把蘇合香攤開到掌柜的面前。
“你們這蘇合香,恐怕不是從前賣的那種吧?!?p> 掌柜的臉色大變,“蘇小姐,這話您可不能亂說……咱們瑯玕齋是金陵有名的,小店的蘇合香供應(yīng)京中達(dá)官貴人不知凡幾……”
“所以有了名頭,你們就拿濫貨來抵?價格倒是一日賽一日的高?!碧K容意冷笑。
那掌柜的臉色更不好了,也硬下語氣說:“蘇小姐,我們的蘇合香不是賣給您一個人,就是渭王府也是進(jìn)得去的,旁人都不曾說什么,您這是要……”
是指她無事生非了。
蘇容意四下打量了一下這間小店面,“曹大掌柜呢,為何如今不是他在這里了?”
掌柜的一愣,“曹老日前身體不適,已回鄉(xiāng)去了,如今是小的在管?!?p> “你姓什么?”
“小的姓李?!崩钫乒竦恼Z氣已經(jīng)很不好了。
他雖然才來了不久,可是接觸到的夫人小姐也不少了,這個蘇小姐對自己這么不客氣,實在讓他不愉快。
姓李啊……
“你東家是誰?”
李掌柜已經(jīng)有些生氣了,從沒見過她這么胡攪蠻纏的,“蘇小姐,咱們就事論事,何需提我們東家,咱們瑯玕齋的規(guī)矩您或者知道,或者不知道,東家并不管事也不想露面?!?p> 蘇容意點點頭,她當(dāng)然知道,這是她當(dāng)年定下的規(guī)矩,不想讓人知道薛姣是這家鋪子的主人。
“……不過想必您也知道,與這么多貴人保持如此好的關(guān)系,咱們東家也不是等閑之人,所以,蘇小姐若無緣無故想來生事,還請您自己掂量掂量?!?p> 蘇容意抱著臂好整以暇地等他說完。
不錯啊,倒是很懂得狗仗人勢。
她輕輕搖搖頭,“李掌柜,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的東家,是協(xié)忠郎將薛四老爺吧?!?p> 李掌柜微微吃驚,默認(rèn)了。
“所以……你是薛四夫人的哪房親戚?”
李掌柜張口結(jié)舌。
“或者說,其實你是在幫薛二小姐管這個鋪子吧?”
李掌柜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