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源縣在王赟的治理下井井有條,劉俊隨同周舒檢查了漢中倉的存儲情況外趁著這幾日閑時,游歷了萬源的山山水水,了解了民生情況。
農(nóng)家小院再不像以往那般死氣沉沉,太陽西垂,田間勞作的百姓回到了村莊。仔細清理干凈農(nóng)具后將其掛在墻壁上。
老人搬出胡凳坐在自家院落中納涼,稚子在院中游戲,雞鴨等家禽和不害怕主人,反而與孩童玩的極為開心。
炊煙繚繞,香氣四溢,勞作了一天的青壯帶著幸福的笑容搬出桌子放在老人面前,不多時,婦女也開始端出飯菜。
老人咧開嘴,露出那一口只剩下不到半數(shù)的牙齒,望著桌上的一碟咸菜,一碟干豆子和一盤不知名的蔬菜以及一盆子濃稠的稀飯。
孩童口水滴落出來,落在衣服上瞬間被吸收,只留下一團深色。
壯年青年以及婦女都是帶著無奈的笑容搖著頭。
他們幾個月前做夢都夢想著這種安定的生活,但那時候連糠都沒得吃。
這一切都是新漢天王給他們的,自從劉天王來了,那欺壓百姓的狗官不見了,來了一個愛護百姓的好父母。
日子一天天好了起來,又分到了以往是自己種可是歸屬卻是張家的的二十畝土地。后來糧食豐收,再也沒有以往那些不知用途的賦稅。和氣的稅吏帶著桿秤把自家的糧食稱了一遍,然后以二十抽一的方式拿走了極少的一部分。剩下的足夠一家人吃兩年了。
這種幸福的日子還有什么渴求呢?他們已經(jīng)滿足的無以復(fù)加,當然,滿足之余對新漢,對劉俊都充滿了感激。
如此簡單的飯菜就讓一家人這么開心,劉俊感覺鼻尖有些發(fā)酸,站在遠處癡癡的望著這一家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父母,您怎么來了?來了也不打聲招呼?!本驮谶@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打破的寧靜,一名年紀約莫在五十歲上下的干瘦老頭看到了王赟,驚喜的叫出了聲。
“周里長,本官今日與兩位丞相府大官前來視察,看看你有沒欺壓村民呢!”王赟顯然與周里長相熟,當著劉俊和周舒的面開起了玩笑。
“王父母,你這是說什么話?自從天王新政實施,我們這些泥腿子也變得有面子了,哪個敢欺負人?”周里長十分虔誠的說道“我周大蝦也是五十好幾的人了,從沒見過像劉天王這種愛惜百姓的好皇帝。我自知快入土了,最后的愿望便是能夠當面給劉天王磕個頭?!?p> 周舒或許是知道劉俊在場,也有可能是被周大蝦的話感染到了,連忙拉住周大蝦的手臂“周里長,你這個愿望會實現(xiàn)的,一定會的?!?p> “大人,小人腌臜,可不敢臟了大人的手?!北恢苁胬直郏艽笪r顯得十分惶恐。
“哼,天王早就說了,靠自己雙手吃飯的人都值得敬佩,什么腌臜不腌臜的?要我說,那些吸人血的東西才真是骯臟?!敝苁嫜鹋?xùn)斥著周大蝦。
“唉……”周大蝦一番扭捏,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出來。
這里離剛才劉俊觀察的那戶人家本來就不遠,周大蝦的一番鬧騰將那戶人家的主人引了出來。
這是一名看起來就老實巴交的中年漢子,不認識劉俊周舒和三四名隨從,可是卻認識周大蝦和王赟。
“父母大人,里長和幾位大人萬安!”
一邊開口,雙膝就蹲了下去,但被眼疾手快的王赟拖住“你這漢子,我與你說多少次了,天王規(guī)定,見官無需跪拜。我們這些人本來就是靠你們吃飯的,怎么還能接受你們的跪拜被?”
那漢子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口笨嘴拙,周大蝦在一旁打笑道“陳雄,這父母大人和兩位京城大官來了你也不請進屋坐坐?”
“幾位大人快快屋里請!”陳雄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不斷在衣服上擦著手,然后擺出一個極為不合格‘請’的手勢。
王赟將目光轉(zhuǎn)向周舒,而周舒以微不可見的動作掃了一眼劉俊,見劉俊輕輕點了下頭才開口說道“如此也好,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深入農(nóng)家了解一下王大人這幾個月的功績卻是極好的。”
少見外人的農(nóng)家院子迎來了尊貴無比的客人,不管是老人還是小兒都顯得有些驚懼。顯然他們還尚未完全從舊成國的殘酷壓迫下走出來。
“老人家不必驚憂,我們都是新漢官吏,此次前來就是看看大家生活過的如何,地方官吏有沒有欺壓你們。”周舒上前握住老人手臂,親切的問道。
老人看了看周大蝦,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陳雄,最后卻只是木訥的搖頭。
“家里來客人了,快去準備碗筷?!标愋垡琅f手足無措,家里實在太窮了,除了吃飯,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招待客人。
這次糧食收獲不錯,窮怕的陳雄一家人硬是將糧食一粒都沒出售,全部存儲在了家中。所以雖然不缺吃,但陳雄家除了糧食愣是可以說一貧如洗。
劉俊沒有理會別人,直接在那稚子前面坐了下來,從衣服中掏出兩塊麥芽糖遞了上去。
農(nóng)家小兒左望望右看看,最終還是沒能受得了麥芽糖香甜的誘惑。而小兒可沒大人那些性格,吃了劉俊的東西,便于劉俊親近起來。
爬上趴下,嬉笑不斷,鼻涕口水擦了劉俊一身。劉俊倒沒什么,可嚇壞了周舒,幾次欲言又止,不過到最后還是沒敢出言制止。
“老人家,今年收獲怎么樣???”周舒問道。
“好啊,比往年都好,稅收有低,今年不用挨餓了?!崩先耸帜驹G,只會點頭和搖頭,兒子陳雄怕開罪了周舒,搶著答道。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敝苁鏉M意的點著頭。
周大蝦在一邊冷聲說道“我說陳雄,你也忒小氣了吧,家里收了差不多三十石糧食,父母和京城大官來了也不做點好吃的招待?”
周舒對自己的這個本家十分無語,連忙出手制止準備去抓雞的陳雄。
“我們只是來看一看,這些舊俗可不敢接受。”王赟對陳雄說道。
“陳雄,可否帶我們到你家糧倉去看看?”劉俊突然開口,使得大家都是一愣。
這個時代,糧食代表著一切,糧倉的重要程度跟后世的保險柜不相上下。劉俊提出這個要求是極為無理的。但是他是個務(wù)實主義者,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不親眼看看陳雄家的糧倉他心里就沒底。
最終陳雄還是答應(yīng)了這個無理的要求,看到那堆得滿滿的谷物,劉俊這才滿意了點了點頭。
本來是出言要走的,但劉俊等人去糧倉的時候陳雄的妻子張氏又張羅了幾個小菜,陳雄非要拉著劉俊等人吃飯。
無奈之下,今天只能在陳雄家打秋風(fēng)了。飯菜不算可口,也沒美酒絲竹之音下飯,但大家吃的是津津有味。
一頓飯吃下來陳雄也放開了一些,話也多了起來。
“老陳,你家存這么多糧食有什么用?一年吃不完明年可就是陳糧了,到時候出售的價格可會低不少啊。”劉俊對這種存儲習(xí)慣十分理解,畢竟都是餓怕了的人。之所以故意這么問只是為了了解陳雄心中所想。
“劉大人,小人是餓怕了,有了糧食哪敢換錢?萬一明年有天災(zāi)呢?如果買了糧食一家人就又要過以前的日子了。
要是明年收獲還是這么好的話,我就把新糧賣出去一些,今年的陳糧我留著自家吃?!标愋郾砻嫔峡雌饋硎趾┖?,可這心思還真是不少。
劉俊點了點頭,不再言語。如今新漢剛剛經(jīng)歷一次大豐收,糧米谷物根本不缺,即便是酒廠已經(jīng)開始釀酒,今年也絕不會缺糧。
這些糧食藏在百姓家中也好,要是他們真的都出售,自己還不知道怎么解決這多出來的糧食呢。
國內(nèi)無戰(zhàn)事暫時消化不了,賣到國外又屬于資敵。唯一盟國涼國今年也是豐收,糧食也不缺。
大家漸漸摒棄了身份差距,越聊越開心。
“我以后的夢想便是加入天威軍。”
周舒與陳雄的長子陳濤聊得正開心,問道了這十五六歲的孩子未來想做什么時,陳濤毫不猶豫的回答想要加入天威軍。
“為什么?”周舒又問道。
陳濤看了看眾人,正色答道“因為天威軍可以保護鄉(xiāng)親父老,有了天威軍在,胡人就不敢來欺負我們,貪官污吏和地主老爺也不敢欺負我們。
而且只要我加入天威軍,就能殺胡人救百姓,建功立業(yè)。”
眾人聞之無不震驚,這話居然從一個半大孩子嘴中說出。要不是來這個村莊時間不短了,而且王赟一直都跟在自己身邊,加上王赟也不知道自己身份。劉俊甚至都會覺得這是王赟故意安排出來讓自己高興的。
這個孩子能這么想,那么就證明天威軍在百姓心中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群山賊盜匪,而是一群正義之師。
勝利者無一例外皆是得到了民心,取得了百姓的支持。
陳濤只是簡單的回答了一個問題,但是劉俊卻由這個問題想到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