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潤之是有感而發(fā)。
但這話說過之后,她便也不再糾結(jié)于此。
太子妃就算真的有什么手段要使出來,也不會告訴她。她還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為好。
悠閑地過了兩日,在小丫鬟們口中傳的流言卻有越演越烈的勢頭。
常潤之冷眼瞧著,太子妃雖然不是完全掌控著太子府,但她肯定有自己的耳目,這樣的流言她不會不知道。可她卻好似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妥當(dāng),整日里還是一直笑瞇瞇的。
常潤之總覺得她的笑里,帶著兩分高深莫測。
這更加讓她傾向于懷疑,流言是太子妃有意為之。
雖然太子妃已經(jīng)免了以李良娣為首的幾位后院女人每日的晨昏定省,但有兩個人卻雷打不動地每日都會來太子妃院兒里聽候。
一個是與太子妃關(guān)系較好的蕭孺人,一個便是行為舉動從不出差錯的莫孺人。
太子妃自然是不見她們,有一次還在常潤之跟前說漏了嘴,道她們不過是“做給旁人看”的。
太子妃不見她們,常潤之倒也覺得省事。
如今最讓她松一口氣的是,太子妃再也沒有明著暗里在她跟前提及方朔彰,方朔彰也再沒有出現(xiàn)在她面前了。
所以哪怕李良娣她們見不到太子妃,改為來她這兒獻殷勤打聽消息,她也一貫是笑瞇瞇的。
只不過這樣過了好幾次后,常潤之心里的憂慮更重了。
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自然也不了解這個時代的男女對生活中用香的執(zhí)著。她不喜歡香味,哪怕香味清爽,她也覺得不如不熏香的好。
常潤之覺得自己這是對香味敏感,甚至是過敏。
所以李良娣她們尋她時,她也不過能在幾個女人跟前撐上一會兒。
她們身上的香味太雜了,常潤之聞久了便有些惡心。
但這并不是讓她憂慮的原因。
讓她憂慮的是,莫孺人身上的味道。
這段日子魏紫常去莫孺人院兒里,尋她身邊的青文交流繡花的心得。
常潤之原本以為這不過是丫鬟們之間的正常來往,從來沒有限制魏紫,還取笑過魏紫多了一個八卦的朋友。
但每一次魏紫回來,身上帶著的香味都一樣,很是濃艷,聞久了她會覺得頭暈、惡心。
魏紫知道她這樣的狀況,所以回來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換衣裳。
她還曾對姚黃說:“姑娘的鼻子也太敏感了,從前熏香也不見她說什么啊……現(xiàn)在倒是一點兒香味都聞不得?!?p> 常潤之心里有些遲疑,也不欲多說,某日瞅著有空,便與太子妃告了假,說明日要出去一趟。
沒想到第二日出太子府時,卻見九皇子就站在太子府不遠處一處墻角下。
見她出來,原本靠墻站著的劉桐轉(zhuǎn)過身來,對她微微一笑,朝她緩緩走近。
“九……”剛說出來一個字,看到劉桐不滿意的表情,常潤之心下一松,語氣也變得更軟和了:“阿桐,你怎么在這兒?”
劉桐臉上便帶了笑,輕聲道:“等你啊?!?p> “等我?”常潤之訝異道:“你怎么知道我會出來?”
“太子府里有我的一兩個耳目?!眲⑼┖唵谓忉屃艘幌?。
但這卻讓常潤之更加驚訝。
一是驚訝他會安插耳目在太子府里,還讓他安插進去了;
二是驚訝他竟然將耳目用在了她的身上。
當(dāng)然,常潤之不可能自戀到認為劉桐安插耳目便是為了她。
可這樣有“秘密”的劉桐,卻讓常潤之更了解了他一分。
他絕對不是方朔彰口中那個“什么本事也沒有”的皇子。
“走吧。”劉桐對常潤之笑道:“要去哪兒?”
常潤之忙回過神來,道:“去尋香館?!?p> 大魏人喜好用香,尤其是在與西域那邊往來越發(fā)頻繁之后,西域的香料源源不斷引進大魏。人們對香品的追捧,令得上層人士對香料,尤其是稀有名貴的香料趨之若鶩。西域香料幾次出現(xiàn)供不應(yīng)求的情況,也更刺激了一些商人前往西域購來香料,再在大魏以高價賣出。大魏和西域的經(jīng)濟往來便更加頻繁。
京城中便順勢開了好幾家香品館,尋香館是其中一家。
“尋香館?”劉桐聽說過便詫異道:“你要去買香?”
常潤之道:“不買,就去看看?!彼苫蟮乜聪騽⑼骸澳闼坪鯇ξ乙は沭^很詫異?”
劉桐摸了摸鼻子:“對啊,我見你從來沒熏過香,還以為你不喜歡香味。”
常潤之心下一暖,她將注意力放在劉桐身上,才發(fā)現(xiàn)他也并沒有熏香。
可是她記得,在宮中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遇見他時,他的身上還是有香味的。
常潤之微微低頭,笑意一閃而過。
“的確是不喜歡,香味不管濃還是淡,都不如自然清風(fēng)舒爽?!?p> 常潤之笑道:“我去尋香館長長見識,完了今日還能游玩一番。阿桐今日可有旁的事?”
劉桐聽她這般問,心里便頓時悸動。
他笑著道:“今日無事,我陪你玩吧。京中許多地方你還未去過呢。”
之前常潤之便清楚劉桐在京城中是個“地頭蛇”,對京中大到著名的景點,小到好吃的小吃攤子,他都如數(shù)家珍,有這么一個好的導(dǎo)游作陪,常潤之自然不會拒絕。
何況她方才問的那話,便隱隱有邀請的意思。
兩個對對方彼此有意的男女,心照不宣地走到了一起。
去尋香館的路上,劉桐問道:“怎么突然起了心思想要去尋香館長見識了?”
常潤之面上表情一頓。
按理說來,她是不應(yīng)該對劉桐說她心里的懷疑的,免得多生事端。
但劉桐問到她面前,她又不好撒謊。
常潤之只能僵硬地將話題轉(zhuǎn)了過去:“今日應(yīng)該是要上大朝的時候,阿桐怎么沒去?”
劉桐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去尋香館的目的不好直言,便識相地不再提之前的問題,只笑著回答常潤之道:“理論上開大朝的時候,成年皇子都應(yīng)該到場。不過要是成年皇子不愿意去,那也只需要往上頭匯報一聲……圣上也并不會太在意?!?p> 常潤之聽得心里一疼。
說什么圣上不會太在意……不過是圣上對這個兒子不上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