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德元年,二月,太上皇沐淵駕崩,謚號德宗,沐宸下旨停朝七日,先皇靈柩歸于承乾宮祭奠十五日,而后與崇明皇后、崇仁皇后合葬于穆陵;所有的大臣和皇親貴胄都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事務(wù),在承乾宮前的廣場上悼念沐淵;沐宸還特意下旨,將沐澤從明悔宮中暫時釋放出來,由宮翼陪同,和眾皇子一起在宮內(nèi)祭奠沐淵。
李默別院
管家一路向李默書房跑去,跌跌撞撞了好幾次,可是卻沒有絲毫停留的意思。
“老爺”好不容易來到了書房,管家或許是因為太過于急切,居然忘記了敲門,直接推門而入,如此一來,讓正在書房閉目沉思的李默頓時一臉不悅。
“混賬,何事如此慌張,成何體統(tǒng)?”李默突然睜開雙眼,有些惱怒的呵斥到管家;原本這幾日李默就有些煩躁,根據(jù)得到的消息,自己傾盡所有布置好了一切,可是卻漸漸的沒有了消息,沒有了下文,這樣的等待讓李默著實很難受,可是卻又無能為力,眼下只能等待機會,別無他法。
“卑職有罪,卑職莽撞了,還請老爺贖罪”管家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失態(tài)了,趕緊跪地求饒。
“好了,起來吧,什么事,說”李默無奈的看了一下管家,從書桌前起身,徑直走到了前廳。
“回老爺,宮中傳來消息,太上皇,駕崩了”
李默雖然早已經(jīng)知道沐淵駕崩是在所難免的了,也就在這些日子,可是這突然印證了,卻如同晴天的霹靂,還是讓李默一時之間難以接受,畢竟,當年沐淵對李默格外開恩,饒他不死,頤養(yǎng)天年。
李默哐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中也隱隱泛起了淚花,慢慢的走出了書房,向著皇宮的方向,撲通一下雙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管家見狀,也絲毫不敢怠慢,也隨之下跪磕頭。
遙對皇宮,起身后的李默這時才突然發(fā)現(xiàn),一直期待著沐淵的駕崩對自己來說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喜悅,反而心中十分的悲傷翻涌而至;一時間,李默的記憶回到了當年見到沐淵的第一眼,那時的沐淵還只是皇子;一年一年的,時間飛逝,李默見證了沐淵從太子到天子的轉(zhuǎn)變,從不懂世事到威震四海的過程;不錯,為了鎮(zhèn)國公和崇明皇后的臨終托付,李默無論如何也要傾盡全力讓沐澤登上那九五之位,可是即便如此,李默卻萬萬做不出反對沐淵,逼宮篡逆的事情來,所以,他一直在等,一直在等。
“老爺,現(xiàn)在是否可以通知李正明和鄧子昌兩位大人開始行事了?”管家見李默久久沒有反應(yīng),趕緊在李默身邊輕輕說到。
李默此刻眉頭一皺,不錯,現(xiàn)在是最好的機會;沐淵駕崩,按理說,現(xiàn)在擁兵闖入皇宮,救出沐澤,擁立沐澤登基,古往今來,都是這樣做的;可是現(xiàn)在皇位已經(jīng)禪讓給了沐宸,現(xiàn)在再這樣做,已經(jīng)無濟于事了,太上皇駕崩,宮中一定宮門緊閉,守衛(wèi)森嚴,倒不如緩些日子,反正現(xiàn)在沐淵已經(jīng)駕崩,自己也不再有任何顧慮了。
“不必了,待太上皇祭奠期滿,入葬穆陵之后再行事吧”李默擺了擺手,畢竟,李默在心中對沐淵還是有些許敬畏。
“是,卑職知道了”管家點了點頭,不再多說,退到了李默身后。
“更衣,我要進宮拜祭太上皇”李默雖然已經(jīng)榮休,可是之前也是兩朝元老,戶部尚書,現(xiàn)在太上皇駕崩,理應(yīng)前往皇宮祭拜。
承乾宮
雖然停朝七日,可是每日依舊有許多政務(wù)需要處理,在處理完之后,沐宸就會來到承乾宮,與眾大臣和皇親國戚們一起祭奠沐淵。
“啟稟陛下,李默于宮外求見,現(xiàn)在被宮衛(wèi)阻攔在宮門之外”正當沐宸祭拜沐淵的時候,章賢快步來到沐宸身邊,輕聲稟報到。
“李默?讓他進來吧”沐宸想了想,李默畢竟是老臣了,想來應(yīng)該是來祭奠父皇的。
大越半柱香的時間,李默在章賢的引領(lǐng)下緩緩的步入了承乾宮,一進門,看著端方在大殿中央沐淵的靈柩和牌位,頓時老淚縱橫,雙膝跪地,嚎啕大哭。
看著踏入承乾宮的李默,沐澤神情一變,一臉詫異,就一個人?沐澤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回頭看了看宮門之外,只見宮門之外除了宮翼和百官沒有多余的一兵一卒,頓時整個人差點癱坐在大殿之上;難不成李默又一次出賣了自己?還是李默已經(jīng)失敗了?
“太上皇,罪臣來晚了,未能見您最后一面,罪臣死罪啊”李默絲毫沒有顧忌,也沒有控制自己的情緒。
“章賢,攙扶李愛卿起來吧”沐宸見李默一把年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有些于心不忍。
“謝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李默轉(zhuǎn)身叩謝皇恩,這才在章賢的攙扶下起身了。
“難得李愛卿一片忠心,雖已榮休,已過古稀之年還不遠前來悼念先皇,朕著實感動”
“陛下折煞罪臣了,罪臣受兩代陛下隆恩,歷經(jīng)三朝,先皇對罪臣恩重如山,如今罪臣豈有不來送先皇最后一程的道理”李默擦拭著眼淚,言語之中流露出無盡的悲傷。
“想必李愛卿的忠心父皇也知道了,如果李愛卿想多陪陪父皇,就在此和眾大臣一起祭奠父皇,如果李愛卿累了,也可以早些回去,不用同他們一起守靈,就算是朕對李愛卿的特旨吧”沐宸對于李默這樣的元老一直十分敬重,何況李默已經(jīng)榮休,原本也不需要進宮來祭奠沐淵,如今來了,沐宸也不愿意強制要求他向其他大臣一樣守靈。
“多謝陛下恩典,罪臣想多待一會,多陪陪太上皇”李默叩謝皇恩,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轉(zhuǎn)身與其他大臣一道,跪在大殿之內(nèi),祭奠沐淵。
此刻承乾宮中,由沐宸親自帶領(lǐng)眾臣與皇親們,按照禮部典法,拜祭沐淵。
明悔宮
參加完了沐淵的祭奠禮之后,沐澤在宮翼的押送之下返回明悔宮;一路上,沐澤眉頭緊皺,一直想不明白李默今日為何會孤身一人進宮,原有的計劃并不是這樣的,一時間沐澤摸不清頭腦,不知道李默葫蘆里到底再賣什么藥。
“殿下,到了”小李子見沐澤一路上一直皺著眉頭思索著什么,就連到了明悔宮門口了都沒有絲毫察覺,趕緊輕聲喚到。
“這么快就到了?”沐澤抬頭無奈的看了看明悔宮三個大字,不由得長長的一聲嘆息,不知道何時才能離開這個苦悶之地。
“殿下,您先進去,小李子這得去給您準備晚膳去了”小李子沒有隨著沐澤一起進入明悔宮,而是告退,反身向御膳房而去。
沐澤看上去顯得有些落魄,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又回到了明悔宮,而是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又被騙了;此刻的沐澤有些惱怒,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突然,沐澤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后似乎有個人影,一轉(zhuǎn)身,這才發(fā)現(xiàn),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李默。
“李大人?”沐澤很是奇怪,感覺自己越來越看不懂李默了,明明是帶兵逼宮的,為什么他又會獨自一人出現(xiàn)在這里?再說這宮中耳目眾多,如果稍有不慎,自己唯一的希望也都沒有了。
“老臣李默,見過太子殿下”李默下跪行禮,被沐澤攙扶起來,直接步入大殿之內(nèi)。
“你怎么來了?不是說父皇駕崩,你就引兵而來嗎?怎么就你一個人?”沐澤沒有寒暄,一邊說著一邊謹慎的向大殿門外的方向看了看,見沒有什么異常,立刻質(zhì)問起李默來。
“老臣此次冒險進宮,是有兩個事情;一來是進宮打探一下虛實,看看我們的計劃有沒有泄漏,陛下那邊有沒有察覺;二來是來告訴殿下,請殿下還得多委屈些日子,所有的一切老臣都已經(jīng)安排妥當,只能先帝入陵之后,老臣即可進宮營救殿下,擁立殿下登基”李默深知沐澤此刻肯定心有不滿,但是也不能與沐澤計較;而且這里又是宮中,各方勢力眼線密布,不能久作停留,所以李默簡明就要,不再拖拉。
“為何非要等到父皇入陵?本宮在這里已經(jīng)是絲毫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沐澤這才明白,原來李默還沒有行動。
“殿下,太上皇對老臣有不殺之恩,就因為不殺,才讓老臣有機會再輔佐殿下,才讓殿下有機會爭奪皇位,難道殿下希望太上皇尸骨未寒,便開始奪位廝殺嗎?”李默知道沐澤現(xiàn)在正在起頭上,不能硬來,只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這......”李默的一番話讓沐澤冷靜了下來,一時之間竟然無言以對。
“請殿下放心,最多不出二十日,待太上皇靈柩入陵之日,便是殿下走出這明悔宮,登上那九龍椅之時”李默深知沐澤的性格,生怕在這之前沐澤胡亂行事,亂了大局,無奈才會冒險親自進宮解釋。
“好吧,既然如此,一切就都聽從李大人安排”沐澤也無計可施,自己還得依靠李默,雖然自己心急如焚,可是卻無能為力,只好點頭答應(yīng)了。
“殿下答應(yīng)了,老臣就放心了,既然如此,老臣也不便久留,老臣先行告辭,太子殿下有什么事情可以讓小李子隨時通知老臣”
“本宮知道了,你去吧”李默施禮,如今事情已經(jīng)辦完,李默也不再遲疑,轉(zhuǎn)身匆匆離開了大殿,獨留沐澤一個人在大殿之內(nèi)思索著剛剛李默所說的一切。
此刻,大殿之外一個隱蔽之處,偷偷的探出一個腦袋,看著李默遠去的背影,此人正是小李子,可是他的手中,并沒有食盒。